其时虽是深夜,放眼望去也只能见到三两丈之地,但在这种从未有过的心情之下,二人却是如在天堂一般开心,又行了一程,已见前面有一座小竹楼,此楼分上下两层,烛光从开着的窗户里映将出来,摇摇晃晃。
二人轻轻踱步,来到窗外,蹲在下面,隔了半晌也没个动静,令狐笑便缓缓起身,探头向窗里望去,只见一人坐在另一头的窗边,此人看上去比之上官行又要龄高十岁。
他呆呆的望着窗外,一动不动,令狐笑见他神情,想起当年自已刚上岛时,第一次看见关二师父的神情,便是如此,只不过那人眼里更显凄凉,寻思:“此人定是奇尽远奇师叔。”
当即便走入屋内,双手合实道:“晚辈丁笑,参见奇师伯。”
上官怡紧跟在令狐笑身后,却不见那人有什么反应,便也双手一合,说道:“晚辈上官怡,拜见奇伯伯。”
那人听了上官怡的话,转回头来,看了上官怡一眼,目光散乱无神,不久又转过了头去,仍是呆呆的望着窗外,此人正是奇尽远。
令狐笑与上官怡对视一眼,心知他思念妻儿过极,现在已是心神只思往事,哪管外来情节。二人见旁边便是一张小床,当下坐了上去,也是呆呆的看着奇尽远,过了好一阵,上官怡才道:“爹昨晚说过的话,他从来没与我讲过,其实想想,该死的是那些狗官,当年是他们设下的圈套,害我爹爹从此隐退江湖,现在竟还要我爹爹赔命……”她说到这里一阵哽咽,扑到令狐笑怀里,身子抽搐起来。
令狐笑轻拂着她的肩膀,说道:“小怡,你别难过,明日我去寻那姓楚的姑娘,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她知道,想她既是来为奇师伯报仇,定不是大恶人,不会再为难大家的。”
上官怡抬头看着令狐笑,双目满是信任,可嘴里还是喃喃道:“她要是不肯罢休呢?”
令狐笑道:“不会的,我将师伯和师兄没死的消息告诉她,她便不会为难的,其实最坏的就是师伯的那个什么师兄,那狗贼竟然连师弟也出卖,要不是他,师伯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二人说话之间,只见奇尽远忽的站起身来,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事似的,但又立刻回愎刚才那呆呆的神情,直上二楼去了。
二人心想:“许是说话声音太大,吵了师伯休息。”见奇尽远上了楼去,说话小声了许多。
只听上官怡低声道:“奇伯伯的师兄是谁啊?”
令狐笑道:“听我爷爷讲,好像姓巩,当时爷爷收留我的时候,已经救了我师兄,据我爷爷估计,是那姓巩的与官府勾结,骗了师伯去与你爹交手,后来只听说师兄家里人都不在乌家镇了,本想师兄的爹娘怕是已不在人世,却不料在这里见到奇师叔。”说着叹了口气,又道:“只可惜师伯他变成这个样子,师兄要是见着他,一定会难过的。”令狐笑说到此处,突然心中一震,道:“难道是他?”
上官怡忽听令狐笑这么一说,问道:“你说哪个他呀?”
令狐笑寻思:“昨日在苏土镇,那个楚亭玉一剑刺伤小怡,那招剑法快如神风,若是要杀小怡,只在她愿与不愿之念,可她终没下杀手,足以证明她不想至小怡于死地,她意在只取上官行的性命,看来此人并非那么阴毒,这下毒之计,许是出至别人,是有人请她出手来杀上官行,但上官行终日不离倚龙山,下手不便,这次见他一家人都下了山来,便不肯放过机会,硬是连他家人一起害了,难道那设计之人便是师兄奇海峰?!”令狐笑想到这里,不禁身子一抽。
上官怡见他神情不对,又问道:“笑大哥,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令狐笑道:“我想那姓楚的并非奇师伯的亲人,而是帮别人来加害你父亲的。”
上官怡吃了一惊,道:“你是说害爹的不是奇伯伯的家里人,而是别的仇家?”
令狐笑摇头道:“不,此人正是奇师伯的后人,奇海峰。”
上官怡一惊,又听令狐笑道:“我师兄为人……,他对我有些陈见,一次比武输给了我,就出走了,我找到过他,他说要出去找他爹娘,我想是他找来了,他认定你爹是杀他爹的凶手,所以设下这毒计,以他的品行,出此计谋不足为奇。”
令狐笑心想:“奇海峰为人自私,过去对我百般刁难,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气,现在更是害到小怡头上。”想到这里,说话有些激动。
上官怡道:“对,一定是他,上次在乌家镇,我见他于你斗剑,他的剑招好快,楚亭玉那招刺伤我的剑法定是他教的。”
令狐笑道:“那时我爷爷对你的态度,其实也是因为这一点。”
上官怡奇道:“是么?那是怎么回事?”
“我爷爷识出你使的无向掌,知道了你的身份,想我与你是朋友,师兄又与你是仇人,当日师兄还不认识你,所以我爷爷才将你赶走,怕我师兄跟你为难。”
上官怡听到这里,好生感激,道:“没想到你爷爷这么好,我还生了他好长时日的气呢,择日我要去好好谢谢他老人家,我现在已是不久于人世,想来爷爷他不会再那样对我吧。”
她管令狐笑的爷爷也叫爷爷,是在示意自己对令狐笑的情意,说完便睁大眼睛,向令狐笑望去,却见他眉头紧锁,似在想什么事情,便问道:“笑大哥,你怎么了?”
令狐笑缓言道:“我爷爷和卢师叔已经,已经去世了。”
上官怡一惊:“怎么会这样?上次见他们,身子硬朗的很……”
令狐笑见上官怡神情,知她对自己关心,心下感动,便将自己何时来的嘉定城,又如何在大佛寺学艺,如何被寺中奸人陷害,如何跟踪周大固等人上峨眉山,爷爷和卢师叔,还有那个相识不久的常生师叔是怎么惨死,自己又如何跟踪那姓劳的……等等,一并细细道出,只将自己的身事一字未提。
上官怡听得又是心奇又是惊愤,二人一个问,一个答,不知什么时候已昏昏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