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家姓刘,单名一个喜字,便是从山下带周大固等人上山的老汉,因他是家中老四,所以这山上除上官行,上官夫人何雨宁叫他刘喜之外,都尊称他一声喜四叔。上官怡平日也叫他喜四叔,只是在这山上呆了大半年,心下不快,这便叫他刘管家,以示自己说话的份量。
刘喜知道小怡在山上时日长了,有些乏怨,且想借表哥表妹们在此,趁机下山去玩玩,听小怡这么一嚷嚷,倒也想解除了山道上的机关,让她下山去玩上一玩,但又不好自作主张,便看着上官行,只听何雨林柔声道:“让她和侄儿们一同下山去玩玩也好,大家伙儿在一起,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在事。”
上官行不语,转头望向窗外。小怡见此情形,心中一喜,回身向几个表哥表妹们作了个手势,蹑手蹑脚的就要出门。
“小怡,你姐姐刚满周岁就被人……”这声音出自上官行,他说着顿了一顿,又道:“她如今是否在世,尚且不定,十多年来,我四处打听,却无半点音讯,你这样出去糊乱瞎找……”上官行说到此处,已是哀眉紧锁,转过了身去,低声续道:“爹在外边的仇家多过亲友,我已经对不起小豫,万一你再出了什么意外……”
“小豫的命是不好,可当年你做的事又有哪件不是顺天而为,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何雨宁安慰了上官行几句,心里也觉得不好受,便不再多言。
上官行沉默了小会儿,走出门去,道:“小怡,你往后万不可由着性子行事。”说完便即离去。
上官行说话声音虽然低缓,众人却也听得清楚,待他走远,张月走便走到小怡身边,问道:“你还有个姐姐么,怎么没听你提过?”
何雨宁接过话头,道:“你姨爹一直为了小女上官豫之事而自责,多少年来,他一想起被抢走的小豫,心里便是钉刺刀割一般。”
张旭兴奇道:“原来小姨有两个女儿,她是被谁掳走的?”
何雨宁叹道:“这事本不提也罢,但说说也无妨,好让小怡知道爹娘为什么不喜欢你出去玩。”她说着缓缓抬头,望着屋顶上的明瓦,续道:“小怡本有一个卵生姐姐,叫上官豫,记得那年,我们一家人还都住在广东眺云村,你俩刚满周岁,我和你爹忙着请客陪友,庆祝你们这对孪生姐妹的第一个生辰,却祸临未知。”
那喜四听到此处,已是不堪其忧,似乎早已熟知此事来去,摇了摇头,暗自离去。
何雨宁摸了摸小怡的长发,续道:“你爹的仇家请来大批武功精异的高手,也在这天齐集而至,本来好好的一场宴席,却变成了血肉相拼,一转眼,这一大院儿的人几乎都成了冤魂,我的功夫粗浅,拼杀不久,右脚便受伤极重,只能瘫睡在地上,有少数几人在你爹的援手下保全了性命,可他们并没有表示感谢,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大批突来的拼杀,都是冲你爹而来,你爹虽然武艺高强,但那些拿人钱财替人搏命之人,哪会因此而退却,为了银子,他们也就把脖子放到了刀刃上,非拿你爹性命方能罢手。
你爹的武功当然也并非江湖上的人吹捧,他一人便将所有在场的屠手杀得一干二净。却正在此时,听得屋中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我和你爹方知大事不好,待你爹冲入屋内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却只抱着一个婴孩,那就是你。”
几人听到此处,不觉大骂“这些狗仔子,拼命不成,竟然连婴孩也不放过,简直不是人……。”
大家都是气得咬牙切齿,只听何雨宁又道:“你爹将你交到我怀里,发疯似是冲了出去,过了很久才回来,但仍是两手空空,他走到我身边,一句话也不说,只将长袍撕开,给我包扎伤口。他心里难受,恨自己过去是个江湖杀手……”何雨宁说着,几滴眼泪滑落下来,声音显得有些哽咽。
小怡从未见过母亲流泪,眼下见娘如此伤心,却不知如何安慰,只道:“娘,我不下山去了,您别难过,我永远都不会离开爹娘。”
何雨宁拂袖抹去脸上的泪水,道:“傻孩子,爹娘当然知道你不会离开咱们,爹和娘也不会离开你的。我们所以迁居四川,便是因为这里没有仇人,你爹把你看的比他的命还重,上次你一声不响的跑去广西,你爹差点急出病来,他处罚你一年不准下山,确是一点也不过份,你还不许你他生你的气……”
“哎呀娘,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让爹娘担心,不如这样吧,叫周大哥和表哥表妹们帮助找姐姐,侠义山庄名震武林,定能找出姐姐的下落……”
小怡话未说完,却给何雨宁打断道:“此事你大姨娘,大姨爹早已知晓,连他也没法子,小豫只怕是……”
“师婶放心,我爹在外也有些交情,不如……”周大固心想师父带自己如同亲生儿子,这倚龙山虽来的次数不多,算起来也不足八次,但既是师父的亲戚,那便是自己的亲戚,怎么也得就这事出些微薄之力,所以想用爹在外头的关系帮忙打听打听。
何雨宁道:“此举万万不可,你上官师伯在江湖上仇家多,我们失去小豫的消息这么久,江湖上确从未有过什么风吹草动,若小豫命好没有死,我们这样大张旗鼓的去找,反而会引来仇家们的注意。”
几人一听之下,觉得这话是说得在理,张月道:“这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本是不易,又不能正大光明的找,更何况是从婴儿时便分开的,现如今长什么模样也搞不清楚,那铁定是找不着了。”
张月话音刚毕,叭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头顶上,回头一看,正是张旭兴,正欲开口,突想起刚才那些话定要让小姨伤心,便低头道:“小姨,刚刚我是乱讲,您千万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