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人，真的是很烦，马禄花叹息道。这可不是她不想有好心情，而是税务局的麻烦又找到了头上。
原来额定的税收要重新调整，也不知道是增加纳税的定额，还是以经营的情况自己申报后，他们再作具体的评估。再就是马轻舟放水这件事，好像有了黄牛特意的搅合，事情已经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正是由于心情糟糕，知道豹子鲍和平进门，但斜靠在办公室沙发里的她几乎就没有动一下。
也许是她板着一张脸，鲍和平走近她身边，也只是规规矩矩站着的等待。
“你说吧，为什么事情会搞成这样？”马禄花突然问，并且还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鲍和平一怔，慌忙地回答；“是舟哥签字的放水吧？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问黄牛，坦白说，其实舟哥也一样，想不明白他当时怎么会去骚扰别人。”
马禄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好气地说；“怎么你也是怪别人，以为马轻舟就是个好东西，放出去的那是钱呐。没鼻子没眼，要说这里面没有名堂，鬼都不信！”
想不到老板会这样说话，鲍和平既吃惊也有些难以相信。因为和马轻舟谈过，关于放款这件事，很平常的业务，可能和名堂相联系吗。更何况钱的问题，他甚至还信誓旦旦表示自己去解决。
当然，她既是老板，又是对自己有着栽培提携之恩的父母一样，鲍和平能够做的，就是无论谁是谁非，这立场不能变。
“特别资金的问题，舟哥这次做得很差劲，不过他也是表态，放款由他自己负责收回。只是担心在黄叔这边，恐怕问题真的还有些严重。”
“你什么问题严重，马轻舟拿钱回来，事情不就解决了嘛！”
鲍和平却是忧虑地说道；“现在的问题好像不是钱，而是那些小混混觉得黄牛的冒犯是在小看，或者侮辱他们，所以才有可能故意要和我们计较？”
小混混不甘心的原因，其实马禄*里早就明白，而刚才这样说马轻舟，也是和心里烦躁有关。但不可能就这向鲍和平解释，因此她在点头之后又说道；“你也知道黄牛这个人，毕竟太过于老实忠厚，查账发现问题过问一下，这也是他真心为了生意嘛。现在你说吧，情况调查得怎么样，都清楚了吗？”
鲍和平忙点头，他也不隐瞒，把所有了解到的情况都说了。放水给他的冯奎底细仍然不清楚，基本上可以肯定不是本地人。另外几个小混混，据说其中一个绰号牛皮的，在地痞中还很有点名头。
马禄花却是轻蔑一笑；“什么玩意儿，牛*或者牛屁股吗，都他妈些胯里头龌龊名堂！”
老板也有的粗俗，鲍和平并不是头一回领教，所有他又是脸色难看的提醒道；“虽然宵小之辈，可是这种掀不起大浪的角色，有时候计较起来，真的也会很难缠啊？”
“怪了，什么叫难缠，难道公安局治安这方面，不相信你还搞不定！”
“不是搞不定，老板，而是这些小流氓偷鸡摸狗，犯不上像样子的事，自然够不上办他嘛。再说纠集成伙的，保不定某个家伙还有什么样背景？”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尽说丧气话。”
鲍和平慌忙恭顺地回答；“实际的分析嘛，老板。而我们这生意，让人家死盯着黄叔，要三天两头没事瞎折腾，和气生财还可能吗？”
像天波楼这种面对大众娱乐，鲍和平这种担心，马禄花不可能不顾虑了。但后来他接着又说的话，尤其那不知底细的冯奎，除了捉摸不透外地人，并不排除混黑道的可能，更是让她惊吓得有些六神无主了起来。
仿佛天波楼自己这生意，好像天下人都不能得罪，她只是这样想，曾经老板那种骄傲顿时就没有了踪影。不过，她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并且在向鲍和平安抚中，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鲍和平走了不久，又是黄牛黄根才在小心翼翼地进来。马禄花仰脸天花板，没有好气地说道；“你人呢，大半天见不到影子，人躲哪去了！”
“没有躲，老板，黄牛正在忙，在准备。”
马禄花调整坐姿，冷眼地看他；“你在准备，准备些什么，现在怎么样，你说吧。”
黄牛笔直地站着，认真地说道；“是的，老板，黄牛当兵出身，别的都拍，最不怕的就是那种找麻烦家伙！”
老板在摇头，接着是啐道；“我呸，这里又不是打仗，我是生意，你这脑子怎么回事！”
也许是始料未及，老板这样的反应，让黄牛一下子呆住了。但很快，他又是干脆地说道；“请老板放心，已经和牛皮一伙说好了，事情算在我身上，和天波楼无关。就是生死决斗，也不会牵扯上任何人！”
马禄花抬头，并不欣赏地看他，嘴里也是讥讽道；“还是生死啊，有本事，大丈夫义气！”
“所以，请求老板不要担心，黄牛保证，在这件事上决不拉稀摆带！”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对于他这种斩钉截铁发誓一样的表态，老板却是突然冒火地说道；“黄牛你也够狠了吧，是不是？”
“老板，这意思——”
“我找一个帮手，好不容易生意熟门熟路上手，结果又是他自己去跟人斗狠。看来这生意没法做，得关门算了！”
黄牛听出了味儿，有些不明所以的眨着眼睛，尤其老板气得脸也变色了，更是让他惶恐不安的一脸茫然。
“老板，是黄牛说错话了吗？”
“没有啊，说得好，很好。刚刚放水就找人麻烦，现在又想事情揽本人身上，要争强斗狠。看来我这个老板，人家还真的不当一回事！”
性情向来耿直的黄牛呆住了，似听不明白，有些费解的望着她。
片刻后，也许觉悟到话语里的某种意味，他才又是涨红了脸的分辨道；“不是老板也觉得，舟哥是在不守规矩嘛，所以黄牛才觉得，哪怕任何人，都没有理由让你不开心——”
虽然爽快，但黄牛这份忠心耿耿，马禄花自然也是深受感动。但她还是故意严肃了地抱怨；“不是觉得，而是事情该怎么做，经验也是丰富了嘛，就没有多用一下脑子！”
老板虽然是抱怨，毕竟声音也柔和多了。于是，黄牛也一下子地感觉轻松，回答的声音还特别很响亮。
“好的，黄牛做事情欠考虑，自己认识到错误了！”
马禄花点点头，安抚地说道；“好啦，你回去吧，事情具体怎么办，等到和轻舟他们商量之后，到时候再通知你吧。”
黄牛并没有动，而是迟疑着，又说；“老板你放心，已经联系好几位弟兄，保证决不会影响到天波楼！”
马禄花警觉地看他，随后是摇头，声色俱厉的训斥道；“你什么意思，老黄？我警告你，我这是生意啊，就算天大问题，个人再本事，也决不允许单独去解决！”
“保证不沾上天波楼，这行了吧，老板。”
“不行，你要是这样干，老黄，我马禄花算是看你走眼了！”
“老板——”
“想一想，这生意要没有了你黄牛，我马禄花今后还玩不玩！”
黄牛定定地站着，男子汉那眼光也是这样在看着老板。由于内心深深地感动，他那军人一样垂着的手，不自觉半握拳中，又是手指头不停地在伸缩地动作。
马禄花不是看见，而是感受到了他这乡下人憨直的内心，自己也难免的有了后悔。因为黄牛干的这件事，明显过分骚扰小混混，其实也是和自己当初的怂恿分不开。
的确没想到，由于受不了马轻舟越来越让人看不顺眼的嚣张，打算替他增加一点的麻烦，后果居然又会是沾惹上难缠的小混混。
毕竟这生意上也是打滚有些年头了，马禄花还没有绕不过的事情。何况除了黄牛，马轻舟以及鲍和平，必要的时候，陶美玉那药贩子完全也可以利用。
接着想到的马轻舟，却让她又是禁不住地叹息。唉，想不到从内心深处就讨厌的家伙，偏偏又是整年累月的看着。就算因为那母亲陶美玉的股份，马轻舟有时候还要以二老板自居，自己能够的也只是容忍。
而好几年下来，这马轻舟也更加成熟，而且平常的阴招也真的不少。特别以现在这样的情况看来，自己的这生意，好像他还真的还不能少。
真的是可怜的女老板，就算让人羡慕的身家殷实，在内心的深处，结果仍然也难免某种窝囊的憋屈。
马禄花在顾影自怜的叹息之后，也不打算检查彩玉做的账，便心情郁闷的拿了钥匙开始下楼。但也只是坐进桑塔纳轿车，她这才打电话给马轻舟问情况。
电话是接通了，但是电话里马轻舟却说他有事，一时间不可能脱开身。马禄花只是听着，那火气就冒了上来。
“那么钱呢，放资金给他的那人，你现在有消息了吗？”
“不是还有明天吗，人家期限还不到啊，姑姑？”
“时间到了要看不到还款，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这样吧，钱要是拿不回来，我自己赔上！”
行啊，你小子答应是吧，这次要捅出漏子，我马禄花可不会再给脸了。她心里想，不由得冷笑。
但开着车刚刚过了街口，接到的一个电话，却让她又是兴奋了起来。
哈，这个检察长王哥，他妈的老头子有意思啊，天天都给电话，这会又是约自己要见面。
什么玩意儿，不会当自己周伯通老顽童了吧！
不过，让这老革命替自己解个闷儿，为什么又不可以。她想，自己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