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也是很够意思，在临走之前，他就把冯奎应该归还的放水连同利息，全部交到了马轻舟手上。
当然，马轻舟立即退还了购买洗脚药方，自己答应的三百元费用。而且浪子主动要免的，今晚在这里包房的消费，他也是按照平常的结算数目全部地付清。
放水收回，还款交回了天波楼，这一晚的确是难得的美美睡上一觉。
然而第二天，马轻舟还来不及提出浪子希望赞助这件事，厂长卫驳就已经很不高兴地板起了面孔。
“我说马科长，易国仁这件事，你们什么意思？”
一进门，劈头盖脸就是这句话，让马轻舟禁不住地呆了。
“厂长，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我，而是你们，到底搞什么名堂。真是岂有此理，搞出保卫科打人这种稀罕，你给个解释吧！”
居然向自己露出领导的嘴脸，在当自己什么了。对于如此可笑的发难，马轻舟除了摇头，就是对他报以轻蔑的冷笑。
当然不可能回答，他甚至连脖子也扭了过去。
卫驳等了片刻，大概相信他这样做可能有原因，再说话，那语气也变得柔和些了。
“不是我要生气，在保卫科动手，国有企业嘛，怎么想也觉得不符合常理。轻舟，用一下脑子？”
既然老小子态度明显软化，不再是自己面前打官腔，马轻舟也就回过了脸。但也只是看他，却又是吃了一惊，这家伙怎么回事，不过五十的人，今天这脸居然肿泡泡的。甚至使得一双细长的眼睛，看上去也像更加眯缝了一般。
当然，虽然脸上气色不好，眼睛下面那鹰钩鼻子尖儿，却依然潮红的像在斗着光的发亮。
马轻舟当然知道，这家伙并不是真的就老了，而是因为经常的酗酒和放纵，他那身体里已经有了毛病。
不过，他也只是冷冷的说；“这件事我了解不多，具体的情况，你让*棍自己来解释吧。”
“就你了解的，大概地谈一下吧，马科长？”
说话的语气又变了，居然就像在恳求一样，马轻舟自然也不好再是绷着一张脸。
“没有别的，既然那种老鬼不甘寂寞，这单位里，他还是不要呆下去最好！”
厂长卫驳明显是很吃了一惊；“什么话，轻舟你这什么意思——”
“不是我，而是他自己。社会那么大，他自己想要走出去，大概是应该有得混了吧！”
卫驳摇头说；“你这意思，好像不想留他厂里上班了？”
马轻舟冷冷地说道；“不是说过了嘛，他自己不想安份，你叫我有什么办法？”
卫驳站起来，离开座椅，却又手撑在腰上走了好几步。很快又是看着他，有些忧心忡忡提示一般说道；“恐怕这得考虑，人家孩子读书嘛，舟哥，会不会搞得人家生活没着落？”
马轻舟瞪眼，冷酷地撇嘴；“这样说吧，耗子屎不大，有时候就可能害死人。当然，你是厂长，事情你看着办吧。”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卫驳有些无奈地看了看他。接着是赌气一般拿了电话，没有好气地向着话筒里面喊；“给我找殷国富，叫他来我这里。就现在，马上！”
要不了一会，殷国富兴冲冲地走了进来。不过，一眼看到马轻舟也在办公室，他居然还开心得大叫了起来。
“他妈的舟哥，了不起，这两天你不在厂里，那些工人居然他妈翻天了。嘿嘿！”
也许是厂长卫驳和马科长都好奇地看他，殷国富接着又说；“不信的话，你下去看吧，包装车间两个班组工作停了。那些娘们都在那吵，他妈的活也不干了！”
毕竟清楚车间这几天生产安排，马轻舟想不出让工人不满的原因，因此殷国富这样说，他也更是一脸的好奇。
卫驳很不高兴地拧了眉头，几乎是催促他；“马科长，你下车间看一下吧。不过，得快去快回。”
其实马轻舟也不打算在易国仁这件事上，如何地和卫驳啰嗦。何况浪子交代的事情，到时候还得做老小子的工作，总不好现在还把气氛给搞僵了吧。
车间生产虽然出现了情况，但并不是如何了不得大事。马轻舟很快就搞清楚了，原来包装工人的闹情绪，主要还是觉得安排上车间主任有偏心。
“为什么包装肥皂，这种单价又低又累人的活都我们三组，而且还喊加班。难道就他们一二组，还是大妈生的呀！”
“不可能老是这样吧，请马科长你给我们评个公道！”那组长喊。
“要不干脆请假，我们都走人。反正昨晚加班，大家也是半夜了才睡的！”
马轻舟心里本来有事，并不打算浪费时间去找车间主任，但由于这些人说话的刺激，让他禁不住就有些发怒了。真是一些不知好歹干活的，有事情给你，有钱挣已经非常不错了，还要挑三拣四。
“他妈的吃饱了不是，你们这些人胆敢不上班的，走一下给我看看？有本事你就一直不来厂子，否则，到时候别说这工厂他妈对不起人！”
车间主任急匆匆地现身了，说她马上组织开会解释工作安排的问题，并且请生产科长亲自讲话。
马科长却摇头，用不着那种复杂，不想上班的你给我登记好，从现在起就用不着再来单位。至于安排的任务，没有什么好讲的，肥皂根本就没有利润可言，单价低了一点也得干，企业没有利润还是照样发工资，这已经算是对得起大家了。
“没有利润可以不做，或者少做嘛——”有人质疑道。
马科长顿时变脸地吼道；“你以为老子想，得保你们工资嘛，他妈说这种话根本就是不懂事。要不服从生产安排，你给老子回去耍吧，耍个够。要不想钱这上头亏了，你就得给我干，老老实实听话，才可能把干活的钱全部拿完！”
但就算是这样，仍然有不满的声音在坚持；“马科长，不赚钱的产品，难道就不可以别的班组也来包装。老欺负我们，也得给一个说法嘛？”
居然挑战自己的权威，马科长几乎愤怒了；“狗咬狗一嘴毛，给什么屌的说法，认命吧，算你运气不好，安排干这活的就你包装三组怎么样。真的是讨厌，有班上就已经不错了，还要来说三道四！”
“如果有事休息，拿以往的加班来抵消，这样可以吧？”仍然还有不知好歹的人又问。
马轻舟冷笑；“完全可以啊，难道我叫你走来上班的吗，没有嘛。是你自己走来的，不存在*迫你上班这种事。坦白说，就算你永远不来单位，我们也非常地欢迎。反正四只腿的猪看不到，两只脚的人，大街上一声吆喝，跑来的是一大串！”
由于已经非常地侮辱人，一些老工人，也在脸红的难免怒形于色了。但也仅此而已，因为转眼间，人们又低下了那屈辱的头颅。
不过，马科长没有好气的声音却仍然响在人们的耳边，在冷却他们那曾经火热，现在早已经特别晦暗的心灵。
“总而言之，变了泥鳅你就得钻土，要想轻松拿钱，下辈子吧。下辈子祖坟埋对头了，你可以显摆。但现在就这一句，你给我干活！老老实实干活。也不说多的，你今天不干，或者干得不好，对不起，明天你最好也不要来了。反正下岗学习两块五毛钱，名额不受任何限制！”
经过马轻舟这样一顿咆哮，工人们服服帖帖了，然后是重新回到岗位又继续工作了起来。
但他也只是出车间，就看到殷国富找了过来。
“舟哥，老小子要你马上去他那里，说有问题要和你研究。”
“易老鬼的事，你怎么和他解释的，都说好了吗？”马轻舟放低了声音问他。
殷国富拉他一边，眨巴了眼睛，嬉笑地低语道；“早就摸透那老小子了，这家伙有两怕，除了舟哥，就是关进道子。想一想，老鬼说他黑了心，依靠造假坑蒙拐骗，搞的钱又是下落不明，你想老小子还坐得住？看得出，他恨不得一下子抜了易老鬼这眼中钉！”
马轻舟笑了；“才不信，卫驳当真就相信了？”
殷国富嘻嘻地笑了；“淘气包，就一毛头小子，他说的话还可能有假！”
马轻舟摇头；“淘气包怎么会，他又是从哪听来的。老鬼向他说这些牢骚，不可能吧？”
“易老鬼，还有和淘气包干活的那个欧老鬼。淘气包真的这样说，曾经听到过两个人私下里，就是这种悄悄私语。”
马轻舟狞笑道；“欧老鬼不过是嘴巴，就算给他胆子，这种话他也不敢出口！”
“嘻嘻，爬在老子头上那挂名科长，这回够她娘们喝一壶了！”
虽然觉得殷国富笑得怪怪的，但马轻舟毕竟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所以也不打算理会殷国富，自己又是匆匆地赶去了厂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