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企业的一化厂,果然没有白养田如意那样一个领空饷的保卫科长,因为她的努力,很快就让曾经替易国仁打抱不平的小夫妻陷入了麻烦。
这天,那丈夫回家,看到的妻子黎英可不像平常,不但没有笑容,而且还是歪倒在床上的流泪。他惊呆了,也吓坏了,禁不住心疼的一把紧搂了妻子。
“为什么,英?”
“我绝不会答应,他们没有理由这样对待人!”
丈夫巫大成更是不由得紧张,而且知道情况后,那心还一下子地收紧了。
“究竟什么样特别情况,不是自己的原因,难道在工作中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吗,报社要这样对你处理?”
黎英挣开他,却是愤慨而又极其委屈的望着他,含泪地说道;“不让再跑外勤,大成,根本不是工作的原因啊!”
“可是,单位已经作了人事调整?”
“是他们,就是那该死的问题单位把手伸来了。严主任还特别说了,再不要去招惹企业了,要我好好珍惜自己的工作!”
刹那间,巫大成感到了威胁,那心随之也变得沉重了起来。想不到一化厂是这样的单位,而且还又是如此的神通广大,黎英找过他们,也是希望单位能够正确地对待和处理自己内部的问题。结果是适得其反,在了解英工作的单位之后,他们还又是手伸向她,居然还会发生了作用。
“不一定吧,英,工作的变动,真的就是那家企业搞了名堂吗?”
黎英含泪的说道;“领导的谈话已经说很明白啊,你应该相信我的判断。”
“可是你自己也说,在那企业,并没有透露过工作单位嘛?”
“我相信是仲裁委,他们大概也找过企业,所以那些人才又了找到报社,对我反咬上一口!”
巫大成怎么想还是觉得不明白,因为正常的企业不应该他们这样的行事,毕竟是单位里打伤人,难道了解一下情况,也会让他们恼羞成怒。
当然,愤怒和生气都无阻于事,在考虑后,他又问妻子;“你应该也是作了解释了吧,我相信,企业保卫科打人这件事,领导也该有自己的判断?”
“正好相反,没有让我讲。严主任说他是代表组织在找我谈话,还说新闻工作者要自尊,自重,自爱。尤其我这种干涉企业正常的经营管理活动,要影响到安定团结的大局,就是他们这些人也负不起责任!”
黎英那样做也是干涉,这难免让巫大成更加地憋气。而且一件小事反应到仲裁委,企业居然如此计较的大动干戈,这种情况又说明,或者意味着什么?
想一想,单位保卫科的责任是什么,结果不是维护企业正常秩序,居然还动手打本单位职工,这难得不是古怪吗。而他们又是找到报社,并且还使得黎英受到处理,说明那企业的人,应该具有何样的活动能量。
这样看来,殴打老工人,就不应该仅仅单位里什么人报复或者泄私愤,而是企业,就好像单位领导在和一个普通工人较劲。那么,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事实说明,易师傅被打的情况,的确不是仅仅几个馒头,违法规章制度这样的简单。当然,至于易师傅是否在方面得罪了领导,或者是触及到了企业或领导人,他们某种不为人知的敏感,真实的原因,也只有易国仁师傅本人才可能真正说清楚。
毕竟接受过正规的教育和培养,党员的义务,政府公务员的责任感让巫大成终于下决心了。虽然这件事隐忍一下也就过去了,但由于已经不仅仅属于个人的事情,这也不是自己应该的态度。既然觉得事情蹊跷,有问题,已经惹上了麻烦,那就把这麻烦真正的谜底揭穿吧。
当然,如果是自己错了,他听凭命运,但涉及企业和群众利益,他也决不会轻易地罢手。
于是,家里曾经的不速之客,一化厂那位易师傅的老工人,也再次地走进了这个家里。
不过这时候,现在的老工人大概因为麻烦缠身,除了神情萎靡,甚至还特别心神疲惫,看上去几乎是不尽焦虑的,既忧心忡忡又灰头土脸。
但是,对于巫大成提出的那些疑虑,老工人那明显憔悴的脸却是苦涩一笑。
“没有,我们这种人,还可能如何厉害的得罪过谁,或者向企业过分要求吗。领导们高高在上,对于一帮干活的工人,他们不屑于理睬,平常也不会多看上一眼。”
“那么保卫科,和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仍然是摇头否定,以前是妻子病重,自己的事情就足够*心了。而现在,特别女儿大学的学习,毕竟是承载了夫妻俩一生的愿望,就算想去招惹谁,他也没有那条件。
看得出,老工人是诚恳的,也不像要刻意地隐瞒什么。尤其他的真挚和厚道的说话,丝毫也感觉不到冲动或者暴力的倾向,反而言谈举止之间,感觉上就好像一位沉稳而宽厚的长者。甚至有时候,还让巫大成几乎是不自觉中,就想起了自己那也是国有企业工人的父亲。
易师傅说他,之所以带馒头进车间,正是为了节约每一分钱,以便寄给正在读书的女儿,所以一早上上班,他就给自己准备好了馒头这样的午饭。
“到底中午的话,应该很冷了吧。再就是,还有别的吃的又怎么办?”是黎英在问。
老工人摇头;“还有的也就是水,用开水凑合着,填饱肚子这不是问题!”
尽管这位父亲显得满足的憨厚,可是看着他这充满父爱,难免又是苦涩的脸,小夫妻对看的眼神,难免也充满了许多的不忍心。
但老工人接下来的说话,却由于心里不好受,那软弱的声音也有些哆嗦了。
想不到,天天带馒头上班,这种大家都习以为常的情况,有一天,突然就变成了不被容忍。自己正在工作,可是保卫科在搜查更衣室的时候,拿出了他锁在里面的馒头,然后人赃俱获地带着他去了保卫科。
虽然觉得气愤,但为了女儿学习,就算认为对自己不公平,平常节衣缩食的老工人,仍然承认自己是违反规章制度。而他也愿意认错,接受处罚,还是希望尽可能避免恶化自己的生存基础。
然而,结果却又是那样意想不到的异乎寻常。也许是那样的情景太可怕了,就是现在回想,老工人还显得有些不寒而栗。
带他走的殷付科长中途离开,对于保卫科夜间巡逻小青年的要求,老工人根本就没想反抗。但也只是来到门口,没想到,突然就是后面推他进门。紧接着,就是里面的人猛地将他衣服从下面拉起,在自身衣服蒙住头的同时,跟着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拳打脚踢。
在这种突然袭击的暴打之后,这些人打开门,也不再管他的全都跑了,并且是跑得干干净净。
真正听到老工人的描述,尤其企业那样的打人场面,霎时间,几乎是一股气直冲脑门的,让巫大成几乎要拍案而起。
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冷静,虽然既难以置信,又匪夷所思的情况,这毕竟也只是老工人一方所言。只是让他格外愤怒的是,如此动用单位保卫力量,明显针对性地殴打企业工人,已经不能简单归结于处罚错误,而更像是触及法律的有组织犯罪。
那么,让单位某些人作出如此危险决定,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呢。看来搞清楚殴打背后的真正原因,巫大成觉得他既难以回避,而且也是更加地责无旁贷。
毕竟是要客观地来了解真相,怒发冲冠甚至情绪化都不可取,所以巫大成在冷静想过之后,接着就改变了话题。
“单位现在的生产怎么样,你们上班还算正常吗?”
“如果说干活的话,应该暂时还不错。”
“是吗,怎么又是暂时不错?”
“工人嘛,又是计件工资,到底能够上班才可以挣钱。不过大家都相信说,就是现在这样的生产,好像也不会有多久。”
“为什么,原因呢?”
“因为有问题,所以生产不正常。”
“这就奇怪了,既然生产,又是不正常,好像有些不好理解了?”
老工人很认真地点头;“如果产品做假,这样的情况能够维持多久?其实工人之间大家都心知肚明,有句话叫什么,老走夜路,就怕有一天撞到鬼。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