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流动资金讨论,基本上是没有人提出办法,一无所获的巫大成只好让会议无果而终。
当然,既然苟和平提出那生产马科长,而且大家好像还也有同感,虽然稀罕,巫大成自然也不会忽略。既然是这样,那就赶紧去请马科长吧。
由于马科长既不是参会,也没有谁知道他的情况,趁着吕小梅找人很久也没有见回来这间隙,巫大成还又是特别去了一趟车间。
看见维修车间人们正忙着的设备抢修,凑上去简单问了几句,了解到只是更换部件,生产就可以照常进行,他自然也放心了。
车间里,人们脸色大多是不好,只是走进生产现场,难免就会感觉到某种压抑的沉闷。甚至包装车间的一个角落里,巫大成还听到了一位干活女工的叹息声。
来到中间体车间,见到的主任罗红几乎也是满脸的愁云。
“厂长,除了洗涤剂停产,别的生产线会不会也跟着遭殃?”
“什么遭殃,肯定不会停,而且也提不起。”
“可是都在说企业要停产,要关门了。要没有了生产,特别有的家境艰难,那些年纪偏大,又没有别的门路的,你叫他们怎么办啊?”
看见工人们目光忧虑地在看过来,巫大成还微微一笑;“什么叫关门,暂时要停的洗涤剂,也只是质量出问题嘛。”
“洗涤剂前面工序已经是停工,又是产品销不出去,大家都认为这不是好兆头。”
当然,事情得有轻重缓急,暂时也不可能有时间如何来解释。于是他只好简单地要求罗红,首先是自己要有信心,上级让自己来企业,目的也就是为了企业的生存和将来的发展。
回到办公室,巫大成很快电话上联系到书记刘常德。也只是听到他熟悉的那略显粗犷声音,自己这心里好像底气也要足些了。
当然,不是交流企业现在的生产管理,而是直接谈起了流动资金的问题。
老刘也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显得焦虑地说道;“大成啊,银行你再去找一下?厂里现在的情况,怎么也得正常生产才行!”
“不给,说什么都没有用。就是不给贷,态度一直非常地坚决!”
“那就找一些你过去的关系?数额并不多嘛,燃眉之急,求他们帮忙,哪怕解决一点也好。”
巫大成只好把银行负责人的原话说了;不截流回款就算够意思了,再贷什么款,没门!那意思还是担心,产品已经是出问题的企业,就害怕还是以前那样老虎送猪,到后来连本带利没着落。所以人家不是不愿意,而是没有人敢承担再贷款打水漂这个责任!
“可是生产必须维持,因为你刚刚接手,又是质量事故,企业已经是人心混乱了。要真的停产,造成的混乱那可不好收拾啊。再想一下,还有什么关系可以用?”
巫大成只好苦笑地告诉他,自己学校毕业,一直政府机关做文员。要有可以帮忙的关系,他用得着还特地找上在外面鞍马劳顿,非常辛苦地为企业奔波的书记吗。
刘常德沉默了,也许是正在考虑。片刻后再说话,他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好吧,我想过了,要没有别的路子,也只好豁出去了!那就这样好了,我在党校学习认识的一位同学,但也只敢以私人信用偷偷贷上五万,而且必须三个月之内全部地还上。”
巫大成也顾不上多想了,忙说道;“行啊,三个月应该没问题。企业里那么大的库存,今后我们想办法把销售搞上去,估计到时候,情况不可能还糟糕到哪里去!”
“不过大成,这可是把我和朋友的身家拼上了啊?到时候还不了,挪用农贷资金,办事的人他自己麻烦就大了!”
这意思他理解,但企业现在的情况,的确也需要这样的五万救命。因为连运输的车辆都无法加油上路,库存仍然严重积压,生产难以为继,也就意味着生产的全面瘫痪。
至于向业务单位催收货款的情况,刘常德的回答却是格外的沮丧。
“基本上没有了希望,大成,因为人家经销商生意再好,也经不住你单位人员马不停蹄。看情况,结果恐怕还是要让你失望!”
毕竟有了这五万,虽然对于企业来说不过杯水车薪,至少也是解了燃眉之急。于是,巫大成说道;“我只能够说,辛苦你了,老刘。要没有可能,就马上赶回来吧。我另外的想法是,看能不能这样:再拉些产品给业务单位,多少拿一些钱回来?”
“试一下吧,估计不可能。当然,为了最要命的这个月全厂工资,我觉得,能带一些合同回来最好。”
非常不错的一个同志,这刘常德。放下电话后,他感激地这样想。
不过马科长在走进来,也许是心里的压力减弱,巫大成在向他点头的同时,脸上还有了微笑。并且他还是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来到马轻舟坐的长藤椅,挨着他地坐了。
“刚刚开了个短会,马科长——”
他只是开头,马科长却打断了他的话,解释地说道;“非常抱歉,厂长,车间一位职工生病,所以我出去了一会。”
巫大成点头;“哦,是这样吗,大概走之前没有打招呼吧。当然,不说这了。马科长你很年轻,我也是,应该比你要年长几岁吧。”
马轻舟咧开身子,看了他,却是摇头;“但你已经是厂长,国家干部的企业领导。像我这种打工仔,自己几斤几两也懂得,所以有什么事,你完全可以直说出来。”
本来打算活跃气氛,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不冷不热,又是不伦不类的一番话。让巫大成既意外,又不可理喻的觉得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还是很快克服了内心的不适。
“好吧,直接一点,彼此同一时代青年,又都是企业党员骨干。这个共同点说明,我们会不会还有个为了理想事业奋斗,也就是发挥先锋队模范作用的要求?”
并不习惯这种严肃谈话的马轻舟,在注意看了他之后,很快也干脆地说道;“要求吗,好哇,厂长你想说什么话,请直接一点。办得到的要求,我马轻舟肯定尽力而为!”
的确也不可思议,这样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巫大成的想象。怎么回事啊,是自己没有说得很明白,还是他不相信,不愿意接受这种党员之间,同志式的掏心恳谈?
而在这之前,只要是自己的同志,凡是提起党的事业,党员的责任,很多的时候,大家几乎很快就是推心置腹。因为入党的誓言,对社会和人类的责任,这毕竟也是激励每一个同志,鞭策他们为了事业积极奋斗的精神源动力啊。
然而这党的支部书记的马科长,他此刻的反应,怎么看也难免大煞风景地让人反感。尤其表情冷淡,而看人这眼神,还很容易让人想起电影里某些小混混角色。
当然,直面马科长,这毕竟第一次,而他又是卫驳手下的主要干部,也许怀旧情绪,内心难免砥柱,自己*之过急的确也不是好事。于是醒悟过来巫大成,再说话,也就改变了方式方法。
“当然,能够尽力而为这很好。我自己也是你这样态度,把组织委托的企业工作,能够干得让党和群众放心。那么,关于我们企业,尤其现在最是迫切的问题,轻舟同志,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唔,也不是没有考虑,造成产品出问题原因的确很多。我首先要申明,我们生产科就算有责任,但还是不管有多少成品,你都得做出来。”
尤其他这种态度,让巫大成很是生气了;“马科长这意思,好像洗涤剂产品质量事故,是因为技术上,他们存在把关的问题吗?”
“没有,我可没有这样来说啊。对于有些情况,可能还得去问卫厂长。”
这样的生产科长,的确也让巫大成觉得很不可理喻。好像谈不上素质,党员干部能够吗,不打算承担,甚至涉及自己的问题态度也是文过饰非。
而再一次看过他之后,他难免就更是疑惑了,这个已经站了起来,一脸漠然的青年,他还算党的基层干部吗。当然,对于企业重大责任事故问题,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因为企业迫在眉梢的问题,一是资金,然后就是正常生产。
“这样吧,马轻舟科长,洗涤剂的问题现在暂时放一边,因为当前最关键的还是企业生产。可以说,企业账上没钱,流动资金已经成了急需要解决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马科长有什么考虑吗?”
马科长怎么考虑,马科长能够给你什么考虑,根本无聊的问题,所以马科长也只是两手一摊。
“生产科负责组织生产,生产计划的安排保障,然后是任务的完成。如果厂长发现什么问题,或者要求,你只要提出来,我会安排工人做好。哪怕不厌其烦,三番五次重新返工,就算那些工人干得再晚再累,他不按要求给我完成,就休想下班!”
马轻舟向来在领导面前都是直言不讳,即便他是新的领导。而他这次的确也是非常地干脆,希望把应该说的说了,然后离开他,早点去办自己的事情。
不过让他稀奇的事却发生了,因为像这样说完之后,这年轻厂长那反应,就好像惊讶得在瞠目结舌。
当然,该表示的态度自己表示了,不会反对他的领导,是否接受自己由他去吧。毕竟洗脚房现在又有了新的麻烦,马禄花说话了,接外面女子,就算嘴巴替客人抽水也不行。
因此,就在巫大成发呆的瞬息间,他却是不管不顾,转过身去抬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