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人纷纷表态请领导放心,自己知道应该这样做,也绝不会辜负领导信任,但卫驳是否还能够复出,他们最多也是心照不宣的半信半疑。
在众人告辞以后,卫驳和仍然留下来的马轻舟,以及人事科科长吴毓经,三个人就他停职相关的问题进行了严肃的讨论。
也许是二人的神色严峻和心情沉重,卫驳却是安抚地说道;“其实用不着惊慌,不过暂时停职嘛,也许很快就会可能过去。”
“过去吗,厂长,这什么意思啊?”吴毓经显得不解地说道。
卫驳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估计一下,市委派这工作组来企业,主要干的都是什么,老吴?”
“产品质量出问题,被人家曝光,大概认为我们生产方面有瑕疵,这应该也是原因之一。”
马轻舟并不赞同的说道;“就算有这种因素,也不至于停职又是派出工作组。因为产品出问题,别的企业早就有过嘛,但为了这种事直接处理企业负责人,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卫驳有些难堪地点头;“轻舟分析得有道理,事情可能远比想象的复杂。照我的估计,背后有黑手,而产品质量事故有可能属于诱因。”
“那么原因呢,厂长,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居然得逞,你又是怎样分析的?”
看了看吴科长期待的脸,在一阵茫然后,卫驳发狠地说道;“虽然暂时不清楚,但可以说,就算搞我的篓子想整倒我卫驳,也没那么容易!”
吴科长奉承道;“这个当然,我们一化厂多年的厂长,这地头比谁都应该混得很熟嘛!”
很快让自己平静了下来,他坐下后,说道;“好啦,这个问题暂时不谈,至于究竟得罪了那位门神,过后我会想办法补救。现在,我们还是研究正事吧,老吴。”
而老吴也正襟危坐,表现出了他平常那付听话的脸来。
看来卫驳最担心的还是工作组,尤其接下来可能的查账。他特别要求老吴回去后,手头有些东西能够仔细地整理一遍,特别一些无关紧要的,用不着告诉谁,他直接处理就是。
吴科长皱了眉头,沮丧地说道;“这意思,我们是要作持久地打算吗?”
“没有别的,以防万一嘛,得要有这种心理的准备。”
马轻舟知道,这复员军人的吴毓经,曾经的车间生产工人,之所以成为了现在的人事科长,全靠了卫驳的亲自提拔。而知恩图报的他,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厂长的亲信。
既然是亲信,就有可能在被信任之后,了解到领导的某些秘密。于是单独建立的另外企业账户,秘密资金在里面的进出,也就掌握在了他这亲信的手上。现在单位领导易主,如果一旦查出问题,这吴科长和卫驳一样,难免也会面临了莫大的风险。
也只是这个时候,马轻舟才更加懂得自己小叔马卫伦的精明。
“千万不要管账或者摸钱,除了一定不能涉及资金,而且这种事躲得越远越好!”
每一次见面,小叔都忘不了对他这方面的告诫。就是现在了,这声音似乎也仍然在耳。
小叔担心的情况果然发生了,既然厂长下课,总代理以及拖欠的巨额货款,必然很快也将被清算。但就算是天塌地陷,自己最坏的情况,也不过企业里,昔日的风光不在而已。
在停职的问题上,卫驳含糊其辞,向人们给出了自己的解释,的确也忽悠了不少人。但就在众说纷纭的猜疑中,市委很快又是发文,任命了巫大成担任企业的代理厂长。
由于卫驳不是暂时停职,而是彻底免去了领导职务,原来那些还在犹豫和观望的人们,对于新的领导,态度上立即来了个百八十度大转弯。
而这种时候卫驳的出现,由于身上没有了企业负责人的光环,就算被单位小车接来,他也很难看到任何欢迎他的笑脸。几乎完成企业工作相关交接的过程,他既感觉不到人们的热情,就连曾经那些习惯性恭维的笑脸,对他也是并不理睬的冷冰冰。
甚至曾经对他亦步亦趋的气缸科长,不经意间的碰面,他也是在四周看过之后,勉强地微微点头。接着就是人龟缩一般退开,然后再也见不到影子。
“不会,不可能就这样完了!”卫驳很难受,几乎咬牙切齿地说;“企业工作呕心沥血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给一个像样子交代,我卫驳不善罢甘休!”
马轻舟看着他这样的表演,那心里也只是冷笑。因为工作组住进企业头一天所做的事情,就是封尘所有的账本,以及他们认为必要的相关资料。
“做账我都检查过,可以说,非常漂亮,所有一切天衣无缝,他们找不到问题!”
但是马轻舟相信,不可能别人找不到,而是卫驳留给人的把柄,到底问题有多大。当然,虽然这样想,对于这明知道大势已去,仍然垂死挣扎的老小子,他也绝不会说出来,更不可能当面对他说。
虽然也感到了大势已去,但卫驳仍然强打起精神,并且还故意显示信心地在四处活动。他告诉马轻舟,自己正在努力,已经找了各方面有用的关系。
虽然希望渺茫,但卫驳真要翻身的话,最是受益的自然是他马轻舟。于是,他特别有意提起了保卫科,姓杨的挂名女科长那特殊关系。
“找过他了吗,柳秘书也应该了解一些内情吧,他又是怎么说的?”
卫驳皱眉头地说道;“没有用,这个人现在不可能,他派不上用场。”
“分管秘书,又是付主任呐?”
卫驳苦着脸的说道;“现在不是了,市委姜书记已经贬他到一个小镇,是在那里干书记。”
可能帮上忙,又非常关键的人物如此情况,在马轻舟看来,无异于彻底断绝了卫驳这厂长的念头。
如此关键的时候,卫驳平常拿企业钱喂养的那些关系,不是人不在,就是暂时抽不出时间。马轻舟更加相信了,对于卫驳这厂长,上面应该是痛下了决心。
可惜的是,已经习惯了威风十足的风光日子,多年的国有企业负责人,怎么可能忍受失去权力的折磨。何况还有许多他在企业里干下的不明不白,特别需要时间去弥补,或者抹掉让他身败名裂的肮脏,不作困兽犹斗能行吗。
于是,并不甘心的卫驳又是发狠地说道;“并不是就完全没机会,轻舟,你应该要有信心!”
“信心吗?你想我做什么,厂长?”
卫驳并不理睬他那讥讽的口吻,说道;“就算吧,就算那年轻人代理了厂长,可这企业他懂吗?先不说生产经营完全地外行,你也知道,这企业运作靠的是什么,资金呐!现在这企业账上,可以说给他的就是一无所有。”
“不会吧,你以为余科长她——”
卫驳冷笑道;“告诉你吧,头晚上我接到电话,就通知了余大姐。因为她不知道停职的情况,所以按照我的吩咐,肯定把账上所有资金,全都打给了包装材料单位。等着看吧,看这个家伙拿什么,又怎么去折腾!”
马轻舟虽然赞许地点头,并且也佩服他的老道,但并不相信情况真的会如他所愿。因为上面既然决定换人,肯定会有他们的考虑,不过一定的流动资金,这对于政府应该算不上问题。
虽然这老小子看上去昏头了,可是马轻舟还是故意地说道;“不是还有刘常德在外面收款吗,出去一趟,不多的流动资金还是会有吧?”
卫驳又是一声冷笑;“这姓刘的收款,他收什么款,那些主要欠款单位,我们业务上才拿钱回来几天?其实你也是知道,当初不过看他闲得没事干,这才故意给了他个癞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