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右掌一挥,一个蒲团便朝着萧天晨飞去,不过隐约间可以感觉到夹杂的暗劲,萧天晨气运双掌,问问的接住飞来的蒲团,不过手还是有些麻木,多亏自己刚才没有托大,不然的话肯定已经丢人了,‘老前辈厉害。’
老者似乎对于萧天晨如此轻松接下很是吃惊,好半晌才应了声,‘过来吧。’
老人的棋子落得很快,而萧天晨也尽量保持冷静,不让老者如同流星般迅速的战略转变影响自己,并且从中摸索老者的棋路,棋子很快布满了棋盘,看来是和局,萧天晨松了口气,要让他赢了老者确实太难了,所以和局倒是不错的结果。
‘继续啊?’老者却是没有停止的意思,指着萧天晨道。
‘这个还怎么下,都没有地方了?’
‘没有的话就我来,你看着。’老者拿起一枚棋子放在另一枚棋子之上,然后指尖用力,下面那枚棋子竟然如同融化一般没了踪迹,对于老者如此深厚的功力萧天晨十分佩服,‘这也行?’
‘怎么不行,规定是一个地方只有一枚棋子,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萧天晨苦笑碰上这样的老头儿还真是没有办法,于是也拿起一枚棋子看好方向放在对方的一个棋子之上,在老人的注视下拇指猛然发力,只听得下面那枚棋子发出干裂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成了一堆粉末,微风一吹没了踪迹,‘老前辈见谅,晚辈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还行,少林的功夫,倒也有些火候了。继续。’
老者的棋路行云流水般顺畅,而萧天晨却感觉有些吃力了,主要是要用内功化解棋子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勉强,而且还要分神注意老者的思路,慢慢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在这么下去必输无疑了,萧天晨不得不放缓了下棋的速度,考虑如何出奇制胜,既然老者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如果自己能够找到一个别具一格的说法,或许取巧而胜也可以。
‘不行的话就认输,一身功夫不错,浪费了可惜。’
‘多谢前辈,晚辈自会量力而行的。’萧天晨举着棋子犹豫不定,在这么下去真不行了,到底该怎么做,‘没有办法了?’老者哈哈大笑着。
萧天晨尽量让自己撇除杂念,将目光集中到棋盘之上,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信念,然后手不由自主的放在老者的一枚棋子上空,然后萧天晨恍然大悟一般猛的落下,不过这次却没有熟悉的白烟出现,整个棋盘随着萧天晨棋子落下从中间分裂而开,碎成了数块。
‘这个怎么算?’萧天晨看老者阴着脸,知道自己可能赌对了。
‘你看出什么了?’
‘前辈计划周详,加上功力深厚,晚辈定然不会持久,不过世间之事多在人为,虽然分属敌对双方,然而却也并非绝对不可融合,只不过晚辈火候不够做不到而已,如果给我十年的时间一定可以做到,但是前辈功法刚猛非常过于排外却是无法做到,所以到了那个时候前辈必输无疑。’
老者沉静着没有说话,搞得萧天晨有些不知所措,到底是对是错?‘那你就等能够赢了我的时候再来吧。’
‘前辈,棋如人生,我今日可以破解前辈棋局在棋术之上或许只是代表一次胜利,但是人生却没有太多可以重来的机会,也许一次失败就是死亡。’
‘你这是在威胁我?’老者仰起头,目光冷峻,看起来十分可怕,不过也经过如此多厮杀的萧天晨浑身散发出的杀伐之气倒也并不畏惧。
‘你跟我来。’老者带着萧天晨到他后山山洞里面,径直走去,推开一扇石门,露出里面一个巨大的石室,老者看萧天晨在门口驻足,‘怎么,不敢进去了?’
萧天晨尴尬一笑,‘没有,只是这么大规模的石室恐怕耗费了不少人力,真是巧夺天工。’对于萧天晨的追捧,老者似乎颇为得意,‘小家伙倒蛮有见识,为了建造这个地方可是足足花费了三十年,前些年才完工的。’
进来之后萧天晨才发觉原来自己还是低估了武当为这个洞穴付出的努力,地面的面积足足有上千平米,俨然一个富人庄园的样子,两只巨大的石兽好像是传说中的麒麟,雕刻的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是被压抑在这里的上古猛兽,‘如何?被吓到了吧。’
萧天晨的吃惊远远不止于此,老者蹲下身子,在地上抚摸了几下,然后地面就突然出现一个水池,里面几只鱼儿自由的游动着,‘这怎么可能?’武当山虽然不是很高,但也算得上附近出名的高峰,山上的温度比起外面要低很多,而水池中的鱼儿分明是南方特有的品种,根本受不了一点儿寒气的。
‘这就想不明白了?’老者挥了挥手,水池消失不见,而后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老者走到刚才那个水池所在的地方,似乎在说这里根本没有水池。
不过萧天晨见识过幻术,知道一些老人懂得这些神奇的东西,能够移形换位也不足为奇,可是这里明明阴风阵阵,那些鱼儿难道也是假的?
‘如果你猜得透,看到那边的那扇门没有,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不过如果你猜不透的话,即使你进去也是白费,因为你看不懂人间的道理,自然就看不懂你身上所背负的责任。’
萧天晨仔细思考着老人刚才的一举一动,到底他要说明的是什么?南方长大的鱼儿代表成长与南方的自己的话,那么支撑鱼儿成长的是什么?萧天晨迈步来到刚才水池的地方,俯下身贴在岩石上,却没有应当有的寒冷,而是丝丝热气上涌,原来下面是温泉。有温泉在下,鱼儿只要躲过寒风便能够安然生存,而这个地方崎岖不平,多有遮蔽,而现在这个地方却平坦非常,跟门口之间没有直接的阻拦物体,因而刚才看到的很可能是幻象。那么真正的鱼儿应该在哪里呢?萧天晨四下看了看,目光在一个安静的古井上停住了,走了过去,往下面看了看,黑漆漆的好像无边的黑夜。
老者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萧天晨的所作所为,而实际上他也很好奇萧寒东的儿子会是何等人物,当年父亲鲁莽破棋局,今日儿子又将如何呢?
萧天晨闭目回想着钢材棋局上的点滴,脑海中开始将其与人生联系,互相攻伐的惨烈、人性的贪婪、隐忍的痛苦以及诸多难以言说的苦闷都在一时间冲上头脑,额头上也开始冒汗,老者目光紧盯着萧天晨,担心他情急之下出什么差错。
过了大概十分钟,萧天晨才睁开眼睛,‘鱼在这里面。’萧天晨指着古井说道。
老者很不以为然,‘鱼儿明明在这里。’说着又在地面上出现一个水池,鱼儿自由的游动。‘那是幻象,不是真的。’
‘幻象?既然是幻象,你就不担心老夫再将古井中的鱼儿移到其他地方?如此的话你依旧是必输无疑。’
‘不会,万般变化唯心不绝,老前辈是爱鱼之人,肯定会将最适合鱼儿生存的地方选好,而这里便是。’
‘呵呵,说得轻巧,老夫平生最恨别人妄自猜忌,如此老夫若是将井中鱼儿全部杀死呢?’
‘不会,因为我还站在这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天晨指着井口说道,‘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然而却最适合鱼儿生存,就好像是我,虽然表面光鲜亮丽,其实内心却在仇恨的黑暗中纠结,而官场就是最适合我生存却又让我看不清楚方向的地方。老前辈用幻象使我相信鱼池在其他地方,是暗示我要离开官场另寻他处,而其实那也只是老前辈在捉弄晚辈而已,我今天能够活在这里,就等于是老前辈放过了那些鱼儿,也就是放过了我。’
老者半晌没有说话,而是静静思索着萧天晨言语中的意思。‘老前辈,这次比试我没有赢,因为老前辈根本就没有打算让我输,因而我也不会进入那个房间,而会回到官场,继续探求父母的深仇大恨。’
‘为什么到手的胜利却又放弃,你知道我不会赖账的,更何况是跟小辈。’
‘因为我还活在黑暗中,即使我现在走进去看到的仍旧是一片黑暗,我不想被仇恨左右,父母的仇恨已经积压了许久,然而还有其他的仇恨与之相连接,我不要做仇恨的继承者,却是化解者,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将这段隐秘了数十年的仇恨公之于众,聊以慰藉生者,安葬亡魂。’
老者叹了口气后将那扇石门关闭,‘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机会你已经放过了,日后如果你依旧执著于此必然受其所累,世家太多真真假假、如梦如幻,希望你能牢记你今日的承诺,打开你心中的黑暗之门,至于化解,小子勇气不小,只是如此担当却非一般人可以承担的,这条路也是最为艰苦的。’
‘身为人子,不能为赐我身躯的父母报仇,何以面对九泉亡灵?为人子者信义为先,生养之恩大过于天,杀之不义。生而为人,痛苦亦为追求,无痛无恙何以为人?’
临走之前萧天晨又陪着老者下了一次棋,而这次老者棋路缓和,没了刚才的锋利,因而带着棋艺不高明的萧天晨也放慢脚步,全身思索,慢慢的也变得心平气和起来,最后依旧是和局。
‘孩子,和也是赢,记得这句话,’
萧天晨自然明白老者不会简单的敷衍自己,深深思索了一番,明白老人是要自己多动脑、少动手,凡事多忍耐,‘多谢老前辈。’
萧天晨在武当掌门的带领下下了山,后山之上却出现了几位貌似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物,而其中带头的赫然正是当年要杀死萧天晨的假的公孙楚。
‘老道士,你为何包庇这小子?’
‘曾兄,说话何必如此刻薄,人自有天命,你我皆凡人,又岂能擅自揣度天意?’
‘道长,以往你就一直包庇这小子,难道你忘记了当年萧寒东给武当带来的灭顶之灾?忘记了他是如何羞辱你们武当的嘛,还是说你人老了胆子也小了,经不起事情了。’公孙楚旁边的一个看起来年轻一些的人说道。
‘钱龙老弟,说话还是留一些余地的好,我老道再不济杀你也是易如反掌,’老道却是丝毫不畏惧对方。
假的公孙楚也就是老道士口中的曾兄这时候也出言拦住其他人,他可知道这个老道士的厉害之处,‘道长,这次是我们无礼,只是你也该清楚这小子已经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若是再让他胡作非为下去你们武当叶落不到好处。’
‘老道自小师从武当,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深知天命自然,人力不可强求的道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跟今天已经有了大不同,不可妄自猜测,至于包庇萧天晨之说更是无稽之谈,他本身并无过错,我们凭什么对他妄自评判。几位老弟年纪也都不小了,为什么就不能安心静养,颐养天年,还要管这些凡尘俗事,’
‘老道长这就不许*心了,只是管好你们武当就好了。我们四家人的事情你就不需要多*心了。’
下山之后萧天晨仰望着高耸的武当山,留恋着不可离去,曾经父亲在这里战斗过,也扬名于此,而如今的自己距离父亲还有多远?萧天晨不清楚自己还能够走多远。
而此时在鲁王府,肚子慢慢大起来的郑裕彤性格却变得十分温顺,每日跟贾夫人问安,平日也做得很是谦恭,弄得鲁王十分得意,想到萧天晨所说的将孩子过继给贾夫人的想法有门儿也就更加疼爱她。而背地里郑裕彤却在萧天晨大笔资金的资助下收买人心,弄得整个鲁王府大多成了她的党羽,每日诸多不利于贾夫人的言语流入鲁王耳中,开始时候鲁王倒觉得只是女人们争风吃醋而已,但是听说郑裕彤大着肚子给贾夫人请安却屡遭责难的时候,心中开始有些不满,只是毕竟贾夫人是他的原配,而且背后家族势力雄厚,因而干脆带着郑裕彤到城外的山庄享清福,却将正统的王妃晾在一边,成了活寡妇。
而在皇宫里面,随着赵家的落马,雪妃一派却没能马上崛起,表面上看是朝廷多数人还是无法接受一个具有异族血统的人继承大位,而知情人却都明白这是鲁王暗地里搞鬼,至于最终目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纷纷向鲁王献媚。唯独许忠兄弟二人对此不言不语,弄得鲁王颇为尴尬。
春去秋来,转眼间冬天就要到了。河北的事情也告一段落,随着生产的恢复,百姓中反抗情绪也逐渐消除,而辽东铁军也开始逐渐撤离各城镇,返回到各自驻地,每日训练颇为刻苦。
‘都护大人,南宫家的聘礼已经准备好了,后天便是吉日,是否即刻派人将聘礼送到南宫家?’荀鸥按照萧天晨的吩咐一早就将各种事务安排妥当,只等时候一到,便行迎娶之事。
冷岳等人也都在此,毕竟主帅娶亲可不是小事儿,不过对于萧天晨迎娶南宫小姐的事情,其实很多人都是抱着这是政治婚姻的想法,而其实萧天晨明白如果真的是单纯为了谋取利益的话,最佳的选择是跟自己分占辽东的端木家,只要稳住端木家,那么整个辽东才能真正成为自己的附庸,而且端木家实力上也要超过南宫家,况且南宫家今年在曾家的挤压下不断后退,其实力已经沦为八大世家末尾。
‘冷岳,这边的事情暂时交由你负责,宋俊、方铎你二人协助冷大人,至于政务的事情交由内政府便可以,他们明白该怎么做,你们专心训练军士就可以了。’
冷岳起身领命,可是却也明白其实自己这个老大没什么实权,方铎虽然跟自己私交甚好,可是他的命是萧天晨救的,而且为人尽忠职守,而宋俊那是萧天晨死忠派,这么安排便等于自己被监视了起来。
萧天晨准备迎娶南宫如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各地,尤其是京城,本来因为赵文渊无罪开释而渐渐平息的承天门风波,却又因为他的婚事而搞得暗流涌动。
曾家内部,曾海东召集起来在京城的三位老友,跟他们装着聊天,却是慢慢地将目标转移到南宫家的事情上,在做都清楚这桩婚姻背后隐藏着的不安静。
‘四位老大人的意思是决不能让此事成形,不然的话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威胁。’曾海东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其他人也都是看曾家态度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也只能委屈南宫家了。
‘既然三位都没有意见,那我就修书一封,让南宫家对外宣布消息不实,’
襄阳城内,南宫家的本家内部,一脸阴沉的南宫冲看着外面蜂拥而来的贺喜之人气就不打一处来,而南宫如却是一脸平静,似乎未把这件事情放在眼里,多年孤僻的生活是的她性格中有着一股常人无法理解的坚持。
‘我不答应。’南宫冲直截了当的将萧天晨下的聘书扔在地上。
‘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南宫如看都没看一眼,别过头去淡然说道。
‘如儿,、’南宫夫人还是第一次看到父女两个如此模样,想劝说女儿却没有任何答复,相公那边看来也是寸步不让。
‘我不让你看他,看你还能如何?我就不信他萧天晨赶上们抢人。’
‘那我就死给你看。’
‘你们两个冷静点儿好不好。’话说到这个份上,就连一向温顺的南宫夫人也忍不住大喊起来,这父女两个到底打算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