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转瞬而过,期间皇帝真的被群臣奏报萧天晨的事情弄得头晕脑胀,天天看到的都是奏报萧天晨如何贪污、渎职或者任意妄为打压氏族的折子,‘陛下,李大人的奏折。’
‘又是萧天晨的?’皇帝很是厌烦的问道。
老太监点点头,‘是的。’
皇帝看到旁边一大摞还未阅览的奏折,大部分都是冲着萧天晨来的,如今又送来,干脆皇帝一推手,奏折西里哗啦的掉落在地上,‘不看了,不看了,都烧了,谁再送这种奏折直接轰出去。’而后皇帝便真的大摇大摆的走掉了,老太监却犯了难,那些大人们可都在等着呢,要是被他们知道辛苦写的折子陛下看都懒得看还不得气死,‘唉,小德子,弄出去烧了吧。’
皇帝心里此时也烦心得很,萧天晨虽然小动作不断,可是自从接管辽东以来不仅在没有从朝廷调拨过救灾款,反而每年向自己的私库贡献大笔银子,而且有效地威慑住突厥人,大大减轻了京城方向的军事压力,比起朝中那些只会嚷嚷的老东西好得多,可是没办法,萧天晨年轻气盛,不知道忍耐得罪了这八大世家,才弄得现在人人喊打。皇帝虽然心有不舍,但又无可奈何,总不能为了萧天晨一个人得罪八大世家吧。
‘陛下,臣妾听闻您心有所忧,特命宫人熬制了莲子粥,清心养肺的,还请您趁热喝了。’这时候赵贵妃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趁着雪妃不在赶忙向皇帝大献殷勤。皇帝也很是欣喜,有一段时间没跟赵贵妃亲热了,难免有些心痒痒的,‘爱妃,快过来。’
赵贵妃闻声做到皇帝腿上,拿起勺子轻柔的喂皇帝,‘陛下,您都好久没有去臣妾寝宫了,是不是臣妾哪里做的不好惹您生气了。’赵贵妃的声音十分柔,听的人骨头都软了。‘爱妃想哪儿去了,这不是国务繁忙吗,等过段时间江南的行宫修好了,朕就带你到那边游山玩水,每日作陪如何?’
‘陛下对臣妾真好,可惜臣妾不争气,辜负了陛下的期望,不能给皇家诞下龙子。陛下的深情厚意让臣妾如何担待得起,还是让臣妾走吧。’
听到赵贵妃再次说起这件事情,皇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赵贵妃跟雪妃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不过只是懒得管而已,‘爱妃休得胡闹,此事不要再提。’
赵贵妃自以为聪明,想趁着这机会打击雪妃仗势欺人,可是却忘了造成少子的原因是皇帝自己身体不行,赵贵妃的话无疑听在皇帝耳中是讥讽他无能的意思,当然不高兴了。
‘陛下,您今晚就到臣妾那里去吧,省的下人们都说臣妾的寝宫是冷宫,好不好嘛,陛下。’赵贵妃还待与皇帝纠缠,这时候皇帝偶然看到雪妃带着小皇子经过,‘爱妃,你放开,’
赵贵妃也看到了雪妃母子,很是不甘心,‘陛下,您怎么能在这么对待臣妾?整颗心都被那狐媚子勾走了。’
皇帝也急了,使力甩开赵贵妃,力气有些大,使得赵贵妃摔倒在地上,可是出于面子,皇帝也不打算安慰一句,‘看你还敢胡闹。’而后皇帝便追着雪妃而去,抱着自己的儿子,十分的疼爱。
赵贵妃愤恨的跺了跺脚,头也不回的往寝宫方向而去,越想越气不过,便命人把妹妹召进宫来,跟她倾诉些苦水,想到雪妃如今日渐受宠,而自己却没了往日恩宠,在这么下去非得让那个狐媚子欺压死。
‘娘娘,这是相爷给您的信。’伺候赵贵妃的宫女全部是赵家带过来的,因而比较可靠。小心翼翼的在房间中拆开信,‘女儿,雪妃日渐受宠,然雪妃在我朝并无根基,不足为虑。今日萧天晨携辽东精锐武士返京,势力可见一斑,依为父看此人心志不可小觑,倘若萧天晨安然度过此劫,其后与雪妃暗中勾结,终将成吾家大患,吾儿切记。’
将信件焚烧之后,赵贵妃心中开始盘算起来,萧天晨的事情他当然知道,可以说雪妃之所以能够在京城立足,除了皇帝恩宠之外,便是鲁王巨大的人脉以及萧天晨庞大资金的支持,不然的话雪妃恐怕早就在后宫争斗中香消玉殒了,哪里有如此风光局面,看来要打倒雪妃,首先就得扳倒萧天晨了。想到这里赵贵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此时的辽东境内,方玉海想方设法的想要靠近辽东的核心事务,却多番被荀鸥暗中阻拦住,气不过的方玉海竟然将鲁王的召回命令束之高阁,继续在辽东寻找萧天晨意图不轨的证据。
许家内部,随着萧天晨最后的到来,时隔许久之后的家族聚餐再次开始,面对曾经熟悉的许家兄弟们,萧天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不少,如今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却没了当初的亲切,而变成了冷冰冰的畏惧,就好像他们看向外公的时候一样。
许忠端坐在正中那桌子的主位之上,萧天晨靠近许侍而坐,他们这一座上的都是许家顶尖的人物,可说的上是许家的中流砥柱,这也是萧天晨第一次有资格坐在这里,虽然也会因为自己取得的成就而自豪,不过眼前的气氛却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高兴。
‘今天是天晨回来的日子,他在外面取得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可说的上是许家最杰出的人才,也是能够将许家辉煌继续传承下去的人物,因此今日我许忠想就此确认萧天晨为下任许家家主,大家有何看法?’许忠的话无疑就像是一个闷雷打在众人心中,又不理解的,更多的则是不情愿,后者当中许侍表现得最为直接,只是碍于情面没有当面反驳而已。
看到大家都不说话,许忠便将眼神投向萧天晨,‘天晨,你自己觉得如何?’
萧天晨看了眼大家,知道除了自己年纪尚轻之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自己姓萧,而不是许,虽然自己不认为这是什么问题,但是对于将血统看的大过一切的世家来说这个还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门槛,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弄得许家四分五裂,但是许家家主是他的一个奋斗目标,他又不想放弃,于是沉声说道,‘外公,这件事情还是稍后再说吧,’
许侍这时候也插嘴道,‘大哥,天晨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言外之意便是自己论对许家的贡献、论能力都胜过萧天晨,理所当然的应当成为许家下任家主,而萧天晨,即使有能力,那也得拍在自己后面。
‘大伯,天晨毕竟是封疆大吏,没有太多时间管理家族事务,也得需要人慢慢教导,还是先让二叔代为管理,等以后再说吧。’
‘对啊,天晨这次回来搞得京城风雨不断,谁知道他要是接任家主之位是不是把许家也拉下水?要知道他得罪的人太厉害,咱们许家没必要陪着他吃亏。’
之后陆续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对此萧天晨也只是默然不语,因为他们都是自己的长辈,虽然其中很多人的人品、作为都让萧天晨感到不齿,但是在规矩至上的许家,顶撞长辈仍旧被看做忤逆之举,因此萧天晨选择安然等待,而且即使如他们所言由二叔接任家主之位,对于萧天晨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争论持续了很久,几乎是一片倒的反对萧天晨接任之事,对于这个结果许忠很不满意,可是却也无法在家人合力反对的情况下强行推进,只是本就身体大不如前的他一个人生闷气,结果一口酒喝下去,呛得差点儿背过气去,至此也没人敢说什么了。
‘外公,这件事情还是等等再说吧,您先安心静养着,’
许侍等人也围绕在一旁,生怕许忠这个时候强行任命,不过还好萧天晨自己拒绝了,许忠晃了晃头之后转过身去,其他人呆了会儿便走了出去。屋子里面只剩下许氏伺候许忠了。
‘夫人,要不让天晨改姓吧。’
听到这句话,许氏错愕之后更多的是愤怒,‘老爷,你胡说什么,这不可能、’
‘为什么?我们养育了他二十多年,怎么都该够了吧,’
‘老爷,你这么做就不怕环儿来找你报仇?’
‘我是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咳咳,寒东的事情也不是我们的过错,凭什么要我们承担这种过错?’
‘那我不管,环儿已经受了这么多苦,你要是再让她难过,我就死在你面前。天晨是环儿唯一的期望,她忍受二十多年母子无法相聚的痛苦,不就是为了让晨儿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人上人吗?你却只是为了一己之私,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的救命恩人吗?’
说到动情之处,许氏眼角有些湿润,‘当初若不是寒东舍命相救,你还能有今日?许家早就完了。’
‘夫人,我知道我对不起她们二人,可是我不甘心天晨这么优秀的人离开许家,那样的话许家就真的没有希望了,我怎么面对九泉之下的祖先。’
许氏依旧是不肯让步,‘老爷,你要是在这么想,那我只能把当年的事情通通告诉天晨,让他自己决定去留。我再也无法忍受环儿对我的仇恨了。’
‘夫人,这件事情既然错了,就一直错下去不好吗?为什么还要揭露出来,那样子对谁也没有好处,’
‘没好处?你的意思就是让环儿一生一世背负痛苦过活是吧,你这个父亲真是自私,战败之后抛妻弃女,若不是寒东我们早就死在兵荒马乱当中了,而你竟然为了名利亲手葬送了这对鸳鸯,’
‘夫人,你不要再说了,求你好不好。’
‘怎么?心虚了,我偏偏要说。当年的寒东也是跟天晨一样的人中之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士,与八大派掌门都是忘年交,一呼百应的角色,本来应该大有作为的,却被你们这些自诩为了家族奉献一切的伪君子一步步*上绝路,’
‘住嘴。’许忠气急,打了许氏一巴掌,不过随后他就后悔了,自从那次战事紧急抛弃了妻女之后许忠便向天发下毒誓,若是在对妻女动手便吐血而亡,今日却一怒之下再次打了她。
两人沉寂了许久,房间内外好像联通了起来,好像失去了生机。
房间内,萧天晨搂着张瑶,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公子,你还在为那件事情着急吗?’
‘那件事情?你指什么。’
‘就是家主的事情啊,’
‘呵呵,不会的,叔公的人品才望也是我所敬佩的,由他执掌许家我也是心服口服的。’
‘不过公子好像还是心事重重的,’
‘傻丫头,不要再乱想了,赶紧睡吧,明天你就回辽东好了。’
‘啊?为什么,奴婢想要陪在公子身边。’
‘听话,回去,这边的风雨之大超出我的想象,外面的风雨还好说一些,但是内部的风雨却能够引发大漩涡,使得深陷其中的人再也无法脱身,也许就此沉沦也说不定。’
‘公子,’
‘回去吧,’萧天晨再也不想解释,因为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人的位置,而那个人却身处冰冷的牢笼当中,能够跟自己一起分担痛苦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第二天清早萧天晨就进宫面圣,皇帝倒也没有太过为难萧天晨,只是嘱咐他多家休养,辽东的事情朝廷会委派官员在萧天晨离开的这段时间代为管理,也就是变相的想要架空萧天晨,不过对此萧天晨早有准备,没有做出流露出任何不满之意。
‘天晨啊,母后听闻你身体有恙,也是十分担忧,你这就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吧。’
走出正殿,萧天晨才发现原来皇宫是如此空旷,就好像是一个迷茫的人,只是偌大的皇宫迷失的不是人,而是人性,想到自己小的时候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权利的巨大魅力使得自己人生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担子卸下了是不是轻松不少?’
萧天晨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跟我这种人说话不怕惹祸上身吗?’
‘如果那团火能够引发人性中的正义一面,我不介意引火上身的。只不过你这次面前的火有些太强了,能安全灭火吗?’
‘你都玩不转他们?我这点儿能力那行得通,不过也好,最起码不用跟你一样,一边承受着道德的压迫,一边还得对那些不公平点头哈腰。’
来人呵呵大笑,‘说得好,只是世间能有几人不屈不折,挺立而活呢、’
‘祝你好运吧,这里的事情我不想管了,也管不了了。’
‘这话怎么讲?以你的能力他们的攻击应该不在话下的,莫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恩,人之难难于胜己,这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能帮我吗,无所不能的方御史?’
‘看来这事儿还真是不简单,对于你们许家的事情我只能说爱莫能助,那是高等机密,以我的层级是无法接触的,不过我想告诉你在痛苦也有过去的一天,希望到了拨云见日的那天你还站在我身边。’
‘不知道。’萧天晨将端木秀瑞给他的玉牌扔给方天策,‘这个拿着吧,以后有用的。’
方天策也是识货之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未娶她未嫁,不是很合适吗?’
方天策更加糊涂了,‘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只能说那是一件这个玉牌无法解决的事情,好了,就这么多吧,最后,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方天策叹了口气,将玉牌收好,‘等你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吧。’
‘那会很久的。’
随后萧天晨到太后寝宫拜访了一番,对于太后这么多年对自己的照顾表示了感谢,弄得太后也是一头雾水,这话到底怎么说的。
随后萧天晨并没有回府,而是来到大理寺,看着高耸的城墙,萧天晨第一次感觉原来跨过去如此轻松,守卫看到身着官袍的萧天晨走了过来,以为是有什么命令,‘大人,有何吩咐?’
‘我要自首。’
‘啊?’
‘刺杀朝廷重臣许忠许大人,难道不是重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