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果然方正南到处在查找资料,甚至于不惜深入阵地前线询问士兵有关于战争的详细情况,而经过比对,也确实对于萧天晨的报告多了几分信任。
初次和谈的日期终于到来了,双方在县城唯一的酒楼开始了谈判,萧天晨跟辛巴骇分别带领一百人负责维护秩序,而进入酒楼内部的除了谈判的使臣之外便是二人分别携带的五名侍卫。
谈判刚刚开始,哈赤就指责天朝人越境侵扰突厥牧民的游牧活动,甚至于化装成马匪的模样大肆制造杀戮,对此还假模假样的要求天朝一方为此支付牧民的损失,以及战争发起以来突厥一方的战争费用。
而对此郑树引经据典的表明了天朝百姓和谐友爱的民族性格,绝对不是什么马匪之流,一番大道理说过来别说辛巴骇听的头疼,就是萧天晨都有些想一刀砍了这家伙。
对于郑树的回答哈赤一方明显不满意,‘你们汉人就喜欢耍嘴皮子,这点我们突厥自愧不如,不过如果你们不给我们的牧民一个答复的话,战火将会蔓延到你们的京城。’
‘如果你们想匹马未还的话,尽管来。’萧天晨亮出宝剑示威,而辛巴骇也举着大刀不肯示弱。
‘都放下。’郑树怒斥了萧天晨一番,然后跟哈赤赔礼,辛巴骇这才放下,不过嘴里却是嘟囔着,‘汉人就是没用。’
‘辛巴骇,莫要欺我天朝无人。’众人闻声看去,不是一脸茫然的萧天晨,而是坐在郑树左侧身着文士衣服的方正南。
‘方大人。’洪陆还担心萧天晨再闹会被轰出去,到时候就麻烦了,不成想是这个文士,不过对于他有如此气魄倒也是颇为敬佩。
‘哈赤大人,我方以礼相待,只为求和而来,如果你方一再出言不逊或者存心侮辱我朝的话,那么即使一战我方也不会再次和谈。’郑树难得的发了句狠话,使得刚刚开始谈判就剑拔弩张的场面缓和了下来。
‘既然你们无心和谈,那么休怪我们突厥。哼,我们走。’哈赤带着辛巴骇众人破门而出,萧天晨紧随其后,外面的天朝军队看到萧天晨出来很自然的摆出阵型,大有跟突厥人决一死战的念头。
哈赤挥手阻止了手下人的行动,瞪了眼萧天晨,‘我们走。’不过方向却是奔着他们休息之所而去,并不是城门,可见对方只是要挟而已,不是真的就此离开。
房间内,郑树闭目养神着,刚才的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突厥人只为求财,既然如此不妨答应他们,破财免灾嘛,很多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不过方正南却不是如此想法,他一个劲儿的大骂突厥人背信弃义,狼子野心,如果答应他们的要求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做出些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来。
第二天郑树强制达成在此举行和谈的决议,方正南虽然不甘,不过却也没有办法,不知道该不该说幸运,郑树派自己的亲信去哈赤那里,结果吃了闭门羹不说,还被人不明不白的打了一通,回来的时候鼻青脸肿的,萧天晨以及众人看过之后纷纷侧目而笑,郑树那张老脸却是没有地方放了。
‘该死的突厥畜生,这么不识抬举,早晚要灭了他。’郑树气急败坏的在屋内谩骂着,其他人却大多面无表情。
‘诸位大人,陶县令准备了些许酒菜,要不要先吃饭?’萧天晨进来后看众人如此模样,暗暗也觉得好笑。想不到哈赤这么不给情面,弄得郑树老脸扫地真是解气。
‘不吃了,气都气饱了。’郑树的满腹怨言看样子远没有终止的样子。
洪陆是时候出来打圆场,‘郑大人,人是铁饭是钢,我是个粗人,不懂这谈判啥的条条框框,就知道吃了饭才能有力气,饿着肚子那怎么为国效力对吧。’
郑树执拗不过才勉强答应赴宴,不过看样子还是余气未消。
宴会上陶县令百般谄媚,但是这边刚刚碰了一鼻子灰真是落魄之时,哪里有心情听这些奉承言语,即使是早些日子关系还不错的郑树此时也没有心情照顾陶县令,一顿饭吃的很是郁闷。除了萧天晨偶尔跟陶县令交谈几句之外,便没了言语。
回来之后萧天晨径直回到屋子里面,想到今日的事情,怕是哈赤有意为之,目的便是为了给自己足够的面子,为以后自己参与和谈做铺垫,虽然明白这样的好处,但是代价却是要雪女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萧天晨有些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
李斯敲了敲门,‘公子,是我。’
打开门之后看到萧天晨前所未有的疲惫模样,李斯叹了口气道,‘美人乡自古便是英雄冢,公子还请三思。’
‘你都知道了?’
‘本来还有些怀疑,不过今日哈赤的表现明显是在帮助公子你,想想也知道跟那位姑娘有关。对于公子如此理智,某人感到非常欣慰而又敬佩,这才是为大事者该有的气度。’
‘那你觉得我这么做真的正确吗?’
‘正确与否从来是后人评断的,我只知道人生无常,把握住现在最重要,其他人的看法有时候需要在意,但是有时候却完全可以忽视掉,至于如何规划,那是个人的问题。’
‘或许你是对的,不过却不是真实的答案,而是一个放之万物而皆准的法则。’萧天晨很是颓然的起身躺倒在床上,‘我跟哈赤达成协议,他们以一个重要的军功为条件交换雪女,’
李斯虽然早就料到萧天晨有事瞒着他,不过这在他的可接受范畴内,听到萧天晨这么说,他也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应该做出决定的是萧天晨,而他只是为萧天晨的任何决议出谋划策而已。
‘为什么不说话了,按照你的意思我不是应该丝毫不留情面的将其付诸实施的嘛?’
‘公子此言差矣,某人甘愿辅佐公子,自然谋求有朝一日闻名天下,但是公子却忘记了人生之路坎坷难行,更何况帝王之路呢。公子此时是否履约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我也不会因此而对公子的能力有所怀疑。我倒是认为公子应该尊重自己的心意,如果真的是情之所至那么即使公子放弃争霸之路某人也没有话说,我的职责只是公子贪恋美色的情况下提醒而已。’
‘明白了,你先出去吧。’
一连三天过去了,谈判双方此时仍在僵持着,因为前有郑树之辱,天朝一方也不敢贸然派人前往要求再次谈判,只能静观其变,而哈赤那边一边观察着天朝的动静,一边寻找适合的机会跟萧天晨达成交易以便早日回去交差。
大厅内气氛十分的压抑,三天的无所作为让这些背着皇帝重望而来的大臣们心里都有些焦急,可是却也清楚此时如果主动提起谈判,那么就要面临突厥人的威胁,进而气势上输了一阵。可是就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所以众人这才商议着如何处理此事。
‘方大人,对于目前的情况您有什么看法吗?’洪陆看郑树稳坐高台却是一言不发的,知道他想要和谈但是却拉不下这个脸来,所以才主动出言调和。可是方正南为人正直,跟朝中众人大都没有交情,更何况是突厥使臣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大家你推我我推你的,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到了最后萧天晨看时机差不多了,才勉为其难的起身说道,‘诸位大人,下官以为突厥既然有心和谈,恐怕此时也是焦躁不安,急于谈判。不过因为前些时候双方有些误会,所以有些下不来台面,不如由下官举办一个活动,让双方共同出席,之后便以庆功宴为名举行第二次和谈,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萧天晨的话如同雪中送炭一般的让这些茫然无措的大臣们纷纷看到了希望,不过考虑到他年轻气盛,洪陆还是出言询问道,‘萧大人有心如此自然是好,只是和谈不可儿戏,切莫逞能啊。’
‘正是,萧大人若无把握,我等便将此视为儿童戏言,算不得真。’郑树本就对于萧天晨心有不满,此时更是不看时机的明目欺辱后辈,使得方正南等人对于郑树此举颇为不满。
‘郑大人严重了,萧大人不过是为我等解忧而已,更何况他还年轻,若是可行的话我等就指导他去办,若是不行那就当做没有的事儿,死马当做活马医嘛。’
郑树却是不理会洪陆的劝告,‘萧大人,本官早就听闻你年少博学,多有才名,近日更是在战场跃马扬鞭英气勃发,可以说是本朝难得的青年才俊,既然你有信心完成此事,可敢立下军令状。’
萧天晨苦笑一声,落在洪陆眼中便又想为他求情,可是萧天晨却抢先一步说道,‘军令状就算了,此处不是军营,不过人无信不立,如果此次我不能成功,甘愿承受郑大人处罚,如何?’
‘此话当真?’
‘当真。’
‘好,那就由萧大人办理此事,我等明日便敬候佳音好了。’
第二天一早,县城东部锣鼓声、鞭炮声冲天而响,还在沉睡中的郑树等人也都被惊醒,一个个的从屋子里面出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启禀大人,是萧大人吩咐奴才们这么做的,据说他自由安排,各位大人暂且歇息一番,午后时分就有分晓了。’
而此时,两队人马围绕着县城南北两条大道分别往西方而行,阵势之大使得这些没怎没见过世面的百姓也忍不住走了出来,跟着队伍而行。
另一方面,被吵醒的辛巴骇十分不满,‘搞什么啊,真是的,汉人真麻烦。’可是屋子里面,王胜却是站在窗前望着不远处的队伍,书桌前哈赤却是有些不太高兴,‘这个真的管用吗?’
‘大人,平儿还能骗我?您就放心吧。’
看时候差不多了,王胜便关上窗户,‘大人,差不多要准备了,’哈赤拗不过王胜的纠缠,只得来到后堂换上衣服,十分郑重的等候在大厅当中。
等萧天晨的两支锣鼓队来到东西城分界附近的古镜街的时候便停住了脚步,萧天晨也从后方身着官服而来,‘本官听闻此处名为古镜街,其名源自汉代将军抗击匈奴的时候使用的铜镜战法,打破匈奴兵的故事。本官不才,今日设下铜镜阵法,诸位如果有能人异士不妨一试。获胜者将会获得银千两,不过输者很可能就此殒命。’萧天晨的话掷地有声,刚刚听闻奖金千两而略带喜色的百姓们笑意还没有退去就听到后面殒命的事情,很多跃跃欲试的人们都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我来,倒要看看你们汉人能玩出什么把戏。’人群后方一声粗壮的吼声响起,距离近一些的人都感到耳朵嗡嗡作响,之后便看到一队突厥士兵推搡开人群,从中走出来的赫然便是哈赤。
‘想不到本地一个小小的祭祀活动竟然引得哈大人亲自前来,’
‘废话少说,要求是什么?’哈赤直截了当的问道,听起来十分不舒服,不过人家既然敢闯就说明有些门道,所以很多人还是明智的选择了让开场地。
‘规则很简单,参赛者需要从街这头走到那头,取得街口那面蓝旗者为胜,如何?’
‘那就开始。’哈赤第一个站到起点线处,其他陆续也有三名汉人,以及一名突厥伍长陪在哈赤身后,萧天晨一声令下比赛开始,然后众人就奔着街口而去。哈赤抽出宝刀,准备在后方将所有对手斩杀,反正规则说的是最后拿到蓝旗的为胜,所以并不违规。
虽然街道只有不足千米的距离,可是刚刚开始冲锋的一人本以为胜利在握的时候,两侧突然出现无数铜镜,耀眼的阳光从四面而来,那人下意识的以双手挡住双眼,可是从角落发出的一支利箭还是轻易贯穿了他的胸膛,鲜血喷薄而出,那人扑倒在地。之后的两人看到前面情况,纷纷找了个隐藏之所,避免被铜镜反射而来的强光刺入眼睛,同时也好躲避让人防不胜防的冷箭。
哈赤跟那名突厥伍长本就靠后,反而得了个便宜。前面两人似乎认识,对视一眼之后几乎同时从隐蔽处蹿出,欲再寻觅隐身之所缓慢前行,可是刚刚在新的地方站立想要寻找再次突破的机会的时候,一人却赫然发现脚下有光,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从地面而下飞出的长毛贯穿了身体。另外一人眼见光芒奔着自己而来想也不想便往回路而跑,哈赤却是停在那里,看到这人经过,长刀猛然挥出,那人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慢慢被鲜血染红。
此时比赛便只剩下哈赤跟那名突厥人了,二人看到前面的凶险,知道此阵定然极为困难,不过哈赤生性好强,岂能轻易认输,‘你先走。’
那名伍长虽然害怕,可是却无法违背哈赤的命令,小心翼翼的往前行走着,看到光芒过来的时候脸都吓得煞白,不过也堪堪躲过两箭,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冷汗啪嗒啪嗒的往下流,彷佛烈日之下的模样。而哈赤也顺着伍长的样子轻易躲开,看来是有规矩可言的,哈赤心中多少有了些安慰。
伍长看着前面不远处的蓝旗,心中越加害怕起来,可是却也只能将右脚迈出去,乍一沾地看到没有异样才用手抹了把汗,可是便在此时数十支箭支从四面而来,伍长刚刚抽回脚想要往回逃的时候后背却被射成了筛子。
哈赤此时也没了主张,先前王胜虽然告诉过自己不必太过担心,萧天晨必然会让自己通过的,不过看到眼前观景,即使萧天晨有心相帮,不过阵法如此混乱,难保不出现什么意外啊。哈赤的额头也开始冒汗,一刀猛砍旁边的房梁,轰的一声房屋应声而倒,从上面掉落下一个身着弓箭的黑衣人,哈赤手起刀落了解了他的性命。接着哈赤继续如此野蛮的破坏着,眼间距离终点越来越近,
再次惊险的躲开几道冷箭之后哈赤终于平安来到蓝旗前面,刚刚拔起蓝旗要向周围人展示的时候脚下却是一空,落在了陷坑当中。那些围观的突厥士兵再也无法看下去了,纷纷将弓箭对准了两侧,以及同时站了起来的萧天晨。
‘阵法撤,送哈赤大人出来。’
哈赤出来后气急败坏的找到萧天晨,‘你搞什么,我明明胜利了为什么还要设机关。’
萧天晨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让哈赤看看刚刚安放蓝旗的地方此时却插着树根长矛,竟然能够深入如此地步,想来定然是贯穿人体的力道。
‘哈赤大人有所不知,此城其实是在原来城池的旧址上重建而来,当时在那座城池汉军即使有铜镜大阵相助,但是无奈匈奴兵实在太多,最终城破,血流成河。不过却并没有因此结束,得胜的匈奴士兵在此处大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结果当晚天空乌云密布,城中之人听到外面如同天地崩塌一般的巨大响动,都吓得不敢出去。至于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后人只是在旧城附近兴建了此城。’
哈赤冷哼一声,‘照你所说是没有胜者了对吗?汉人还真是狡猾。’
‘没错,根本没有胜者,即使有人拿走了这千两白银。不管是哈赤大人只为玩乐,或者是那些死者贪图钱财,你们都经历了生死考验,我想问哈大人,当时什么感受?’
‘这有什么,更惊险的事情我都经历过。’
‘当你们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而去冒着生命危险去做的前提下,在面对生死考验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意识到生命的可贵,难道说你们所追求的真的比生命还要重要吗?当前便是如此,你我分属两朝,各为其主没有错,但是当我们来到战场,看到飞舞的残胳断臂,如同炼狱一般的哀嚎的时候没有想过自己也有那么一天吗?生命如此珍贵,我们为何还要为了些许钱财、名誉而拼上生命的代价呢。’
萧天晨的话让周围很多人为之动容,王胜更是默然的低下头,眼角滴滴热泪流下,哈赤看手下人尚且如此便没有回话。
‘哈赤大人,生命真的很宝贵,需要这么浪费吗?’
哈赤看了眼王胜,‘谈吧。’
‘来人啊,将哈赤大人应得的千两白银奉上,另外本官安排了哈赤大人的庆功宴,还请大人今晚可以过去一叙。’
‘一定。’
回去的路上,萧天晨不停地揉眼睛,‘李斯,你给我弄得什么东西啊,好疼啊。’
‘公子,忍忍就好了,不过你的演讲天赋还真不错呢、’
‘混蛋,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不要找我。’
府中得到消息的郑树等人面色各异,有的如洪陆颇为欣喜,有的如方正南颇为赞赏,但是也有的像郑树那样子十分苦恼,不过不管他们想什么,和谈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