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名字带月的人回到玄天镖局时,别人早已全都回来了。江久让听到他二人的步子,长长喘出一口气,喜道:“可算是回来了。”说罢向莫苍穹微微点了点头。
花秋月推门进来,见他二人眉来眼去,眼下有些好奇,疑道:“你二人,怎么了?”
江久让略为一愣,随即醒悟,正容道:“属下见你久不回来,打算出去寻找。苍穹兄却不让我去,说必定无事。属下心里有些担心,见你平安,向他表示敬意。”
花秋月微微一笑,复又认真道:“他的确是我的知己。”
莫苍穹哈哈一笑道:“别说这些肉麻的话了,我可给你说,咱们可都没找到程镖头。”
江久让道:“公子,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花秋月盯着他双眼,良久方道:“不错,我果真有些心事。你可知道,适才你若去找我,不但找不到我,兴许还会坏了事!”
江久让道:“哦?怎么说?”
花秋月看了看左右,见除了古铸父女,便全是自己兄弟,于是轻声道:“因为我去了长安王府。”
江久让倒未见如何吃惊,只是点头道:“哦。那若是咱们到处寻你,只恐惊动了王府了。”
花秋月点头道:“正是如此。而我这点烦恼,也是由此而来。”
古铸道:“贤侄,你胆子也太大了。”他只刻已离了酒壶,便又忘了适才*人饮酒之事。
花秋月微微笑道:“无妨的,古老伯请放心,我带着小月进去出来,并未惊动府中侍卫。”说罢看了看嘟着嘴闷闷不乐的古小月。
江久让接着道:“有何烦恼?”
莫苍穹笑道:“你别问他了,他早就想好办法了。”说罢望着古小月道:“我倒是担心咱们小月月,怎么出去这一会,回来就变成哑巴了?”
古小月横他一眼,撇着嘴道:“你问他吧。”
花秋月迎着众人的眼光道:“我到了王府,并且知道程镖头等人正是被劫往了王府。小月恼我没有立时救出众人,所以便生了气。”
古铸不悦道:“那你为何不立时便救出老程他们?”
花秋月双手一摊,无奈道:“因为明天他们便会自己把人送回来的。何况……”
古铸道:“何况什么?”
花秋月道:“何况咱们这一伙人到这来,本就还要干别的事。既然他们本就会送回程镖头,我又何必节外生枝,影响大事?”
古铸道:“你怎么知道?你又如何确定老程在长安王府?”
花秋月于是将王府一行之事细细说将出来,众人顿悟。但古铸却还是追问道:“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们会送老程回来啊?另外,你又如何想到要去王府查看?”
花秋月眨眨眼,皱眉:“他不送回来,干嘛要抓了去?”
古小月嗔道:“我刚才就说了,也许是抓了程叔叔去*问你们的来路,又或是抓了去悄悄杀了。”话完,眼框已红。
花秋月道:“这个,真的不会的。若说要杀了他们,何必擒去?只管杀了搬走便是。另外,就算是抓去*问,那也没什么打紧,咱们今天在这城里大闹了这一回,任谁也不想多出我们这样的死仇来。何况,作为长安王这样的大人物,竟然参与到镖局这样的事情里来,只怕其心不小,一个要干大事的人,正要团结我们这些人才是的。所以我才断定,明日他们必定把人送回,且礼敬有加,好让咱们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古小月道:“那在路上你干嘛不说?害我着急。”
花秋月道:“那时候,我正在思考整体事情。”
古小月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江久让道:“但属下还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公子如何断定那王府参与了镖局之事?或者,他们只是想借机施恩于咱们呢?”
花秋月道:“这种可能自然是有的。可一个王爷如此处心积虑的施恩于我,于理不合。”
江久让点头道:“那咱们现在如何是好?”
花秋月道:“且不管他。我想让各位兄弟先回去休息,咱们几个在这商量一下镖局生意上的事。”
莫苍穹道:“啊?老程的事先不管了?”
花秋月道:“老程的事,咱们现在什么也干不了,凭你们几位的本事,自然随时可去那王府救出人来,可是这样一来,只会让王府跟咱们势同水火,他们若是害怕,只需一纸公文,便可将咱们赶出长安,那镖局的事就啥也干不成了。”
古铸道:“生意什么的,我可以不做,但老程和我几十年的兄弟,我却是非要救他不可的。”
花秋月道:“我并不是不救他,老伯只管放心,若是明日午时之前,还没人送他们回来,我便立时去那王府救人。”
古铸急道:“那时只怕晚了呐。”
花秋月道:“若是晚了,此刻去早已晚了。”
莫苍穹道:“古老伯,你放心吧。我认识他十年了,除了他刚入江湖时犯的那件傻事外,再没有哪一次他是说错了的。”
花秋月闻得此言,面色微微一变,心里好生难过,不禁又去想起鲜于凤。
古小月见他脸色急转,半分疑惑半分好奇道:“什么傻事啊?”
莫苍穹早知失言,嘿嘿一笑道:“呃……这个,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说罢见卢俊在一侧站着,便道:“卢兄,你意下如何?”
卢俊一直在边上未曾说话,此时轻声道:“还是请师父拿主意吧。不过,等一等也无妨吧。”古铸怒道:“等一等?!”古小月嘟着嘴拉了他衣袖向花秋月一指道:“爹。我信他。”古铸看着她坚定的双眼,不满道:“你小孩子懂什么。”
花秋月道:“久让,既然古老伯如此担心,便劳烦你去王府看一看,我料想,他们此刻正在请程镖头喝酒。”
江久道:“是。属下这会便去。”
花秋月道:“别打扰他们。”江久让点点头,自行去了。
花秋月又对纵横会其他兄弟道:“各位兄弟,先去休息,明日还有要事。”众人起身齐声应了,古小月与卢俊忙领了众人前去安顿。
花秋月这才又对古铸道:“古老伯,久让稍候便回,咱们先说点别的事吧。”
古铸撞胸叹息道:“我哪有心思说别的事啊。”
花秋月微微一笑,问道:“老伯,这长安城里,排得上号的镖局都有哪些啊?”
古铸道:“各有各的长处。”花秋月见他还是十分担心,心想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得与莫苍穹相视一笑,候在厅中。
莫苍穹是喝惯了酒的人,见左右无事,自己拿了酒壶,也不叫古铸,自己喝起酒来。古铸闻得酒香,也忍不住灌了几口。
花秋月见他喝了酒,顿时变得放松起来,心里暗笑,又再问道:“总镖头,这么大个长安城,要说咱们玄天镖局算得上第几啊?”
古铸道:“算得上第几?呵呵,我这玄天镖局什么也算不上,若是今天你们不来,只怕连牌子也给人拆了去。”
花秋月道:“这只是一时不济,我却知道玄天镖局可是老镖行了,不容易呢。”
古铸面露笑意道:“这倒是,说起来我这玄天镖局也曾是这长安城里的大镖局子。”
莫苍穹端起酒杯,对古铸道:“老镖头,来,喝一个,咱们边喝边说。”
古铸几杯酒下去,话头便也开了,对花秋月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几次他一件事情用不同的诉说方式反复说了好几遍,直听得花秋月头大如斗,不过终究让花秋月对这城里的各个镖行有了第一手的认识。
到后来,古小月与卢俊也已回到厅中,见他二人交谈正欢,也不插嘴,只在一旁候了。
花秋月听得心下已有些主意,于是道:“古老伯,那如你所说,这城里被公认的镖局武艺最的便是大秦镖局了,而那大楚镖局由于跟长安府的捕头相熟则是沾了官府的光。”
古铸摇头道:“唉,是啊,说起来这大秦镖局的总镖头武艺也不见得如何高强,当年咱俩一块出镖时,老夫还救过他的命。算了,不说当年了。除了这两家啊,还有一家‘小韩镖局’十分奇怪,别人都取个大字,他却偏偏取个小字,不过说起来,这个小韩镖局却是从未听说过失镖的事,不过他也极少接镖,很多大镖他们都不接,小镖倒是接了不少。”
花秋月点头道:“小韩镖局,看来还是有高人啊。”
古小月见他二人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接过话来,轻声道:“那是个小镖局呢,怎么就有高人了?”
花秋月道:“这长安城里,大字辈的镖局足有七八家,可算得上是知名了。他取个小字,不是一下子就让人记住了么,加上他不轻易接镖,那些他估计着有困难的便不去接它,单接他保得了的生意,时间长了很容易在那些需要托押小镖的顾客心里形成一种托小镖找小韩的认识呢。”
古铸点头道:“说得好啊,初时老夫还有些担心你不懂镖局生意,听了你这番话,我算是放下心来了。”
花秋月道:“不敢当。我并不会做生意,只不过是擅用些权谋罢了。”
古铸道:“莫要过谦,你说说看,如何让我这玄天镖局也威风一回。”
花秋月心中暗叹,心想古铸眼光如此之短,这生意做起来只怕有些为难。于是想得一想,正色道:“若只是要威风一回,今日之事,玄天镖局够了。但若是想要玄天镖局成为这长安城里的第一镖局,那得请老伯依我三件事。”
古铸喜道:“若是贤侄可使我这玄天镖局成了长安老大,莫说三件事,三十件也成。”
花秋月道:“这三件事,可并不简单。”
古铸道:“你说说看。”
花秋月道:“头一件,自今日起,这镖局上上下下,一切生意来往,都得由我来指挥,老伯只管修养。可行?”
古铸皱着眉,想了一想,拍桌道:“行。还有啥?”
花秋月道:“第二件,老伯每日只许喝半斤酒,多一滴也不行。可行否?”
古铸瞪大了双眼,忽的哈哈笑道:“如此简单,可行、可行。”古小月自己整日担心父亲喝酒坏了身子,心知花秋月提这第二条原是为自己考虑,心里好生感激,急急传去感谢的切切目光。
花秋月接着道:“第三件,玄天镖局的总镖头一职,不再由您老担任。而未来的总镖头,要占你镖局最少二层的红利。”
古铸听了此言,疑惑道:“花少侠,这镖行的总镖头,可一直是由镖局的所有者担任的……”
花秋月打断他道:“话虽如此,可谁也没规定不能由别的人来担任啊。”
古铸接着道:“那是你来当还是谁来当啊?”花秋月见他有些不满,微笑道:“我不当,与我同来的人都不当,至于谁来当,日后自知。而我所说的二层红利,实有深意,老伯你想,您老人家虽说是老当益壮,可这刀口上的生意,还是让年轻人去干靠得住些,然而您老这镖局子,一时还没有可以胜任的人,就算是我们建起了这长安第一的镖局,可我们终是要走了,那时候莫非要把这好不容易建起的江山拱手让人不成?因此,只得请一名有本领的人来做了这总镖头,为玄天镖局在外面拼命,那这样有本事的人,您不给二成的红利,又怎么留得住人家?”
古铸听他诚挚,想了许久,终道:“说得也是,那便是如此。三件事,老夫都依了。但是,你得给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花秋月点点头,轻声道:“此事要想说得仔细,倒十分难。先是得制造所势,接着是取得人心。总之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古小月拍手道:“人心我知道,那咱们取什么人心啊?是取武艺还是取赔偿力啊?呃……我家可没什么钱,看来还是要取武艺,反正你们在。”
花秋月呵呵一笑,看她一眼,摇头道:“来时,我也曾想过单取一块,把生意做得大些便是了。然而,此事牵涉了长安王府,容不得咱们不把事情做大了。”
古小月笑道:“你干嘛老跟长安王府较劲。”
花秋月一摊手道:“没法子,不做大了,长安王府容不得咱们,早晚也要收了我们去。”
古小月道:“你真奇怪,别人好好的王府,哪惹你了!?”
花秋月道:“没惹最好吧。唉,日后便知。眼下,还有一件事,十分麻烦,我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古小月道:“什么事啊?”
莫苍穹嘿嘿笑道:“我知道。”
古小月道:“那你说。”
莫苍穹道:“我们这一大队人,风风火火的跑来这长安,忽的便成了玄天镖局的人,还把那个整日欺负你的风火镖局砸了个遍,搞了这么大阵势,别人怎的不好奇、不奇怪?”
花秋月点头道:“正是如此。咱们这堆人究竟是干嘛的,从哪来,来干嘛,与玄天镖局是什么关系?这几点都对以后的事有很大的关系,若不能有个说得通,能让大伙信得过的原由来,真是十分麻烦的。”
古小月嘟着嘴,将衣角反复把玩着,一双明如满月的眼球转了一圈,轻声道:“那咋办呢?”一下,红了脸。
莫苍穹道:“你干嘛脸红啊?”
古小嗔道:“我哪有……”
卢俊虽对花莫二人有些不满,但毕竟是心向镖局,提议道:“不如说是师父的徒弟,学艺归来了。”
莫苍穹道:“这也算是一种说法,但咱们来的人也太多了吧。”
古铸忽道:“花少侠,老夫有一言相询。”
花秋月道:“老伯请讲,但问无妨。”
古铸道:“你可曾婚配?”话音一落,卢俊顿时色变,急急盯着古铸,大气也不敢出,古小月却是被惊得啊了一声,顿时连脖颈也羞得红了,只敢埋下头去。
花秋月凄然道:“小侄早已婚配了。”古小月闻得此言,一张粉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猛一抬头,一滴泪珠滚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