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第二次砸店程镖头不见了。
本是热闹的酒桌忽的冷清下来,古铸虽然横蛮劝酒,却是个明白人,登时神情凝重起来。江久让对花秋月道:“我带人去看看。”花秋月却不理他,只低首呤道:“你们今日砸了几家店?”江久让道:“八家。”花秋月转头对古铸道:“古老伯,这风火镖局并了几家店去?”古铸沉声道:“只说是要并十家,除了咱们这,还有九家,怎么了?”
花秋月点点头对江久让道:“久让,你说说都砸了哪些店,说说怎么去的,让古老伯看看还有哪些店可能还在。我估计着程镖头还是被风火的人拿去了。”江久让连忙应了,迅速把今日过程说了一番,古铸不时问些详情,又有古小月聪明伶俐在一旁呼应,登时便确定下来,还有三处镖局可能已被风火并下。
花秋月道:“久让,你把咱们的兄弟分一分,你带一队,再着别人带一队,先去适才古老伯说的前两个去处。”然后又对莫苍穹道:“苍穹,你去第三处。”
江久让道:“莫大侠处,只他一人么?只怕不妥。”
莫苍穹道:“无妨、不碍事,我去了,若寻得老程,自有办法救他出来。”
江久让道:“若只他一人,你固然取之如意,可还有局子里别的人也在呢。”
花秋月道:“真个无妨。”顿了一顿,又道:“按理说,今个砸了他七家分店,连他总店算是八家,咱们也显了不少的武艺,他们还敢拿我们的人,这不是智者所为。以各位的手段,明来明去都不怕,可这回去,需要当心他们有什么奸计埋伏。”
江久让小心道:“行,咱们自当小心行事。若有何不妥处,先回来商计,切不可意气用事。”
花秋月点头道:“不错。还有一点,你们分三处去,若是都没发现程镖头的踪迹,切不可打草惊蛇,先回来再说。”
众人齐声应了,花秋月轻声道:“早去早回。“等得众人出去,花秋月对古铸道:“古老伯,你只管在此安心饮酒,让卢俊兄陪你多饮几杯。我去去就来。“说罢对古小月招手道:“小月,来。”转身便走。
古铸急道:“我哪能放得心去,老程跟我可是几十年的弟兄。”说罢,埃声叹息不止,古小月对他道:“爹,你放心就是,有他在呢。”边说边对着花秋月一指,大步跟了出去。
卢俊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本欲多言,始终还是忍了。
花秋月行至门外街边,等着古小月出来后,轻声道:“小月,你武艺可长进了些?”
适时,一抹晚会轻轻袭来,将花秋月身上那股男子英气送至她身边,古小月不禁心神荡漾,看着月光下斜斜的两个人影倒在墙上、叠在一起,一颗心忽的提了起来,便像只兔子般想要逃走。
花秋月却不知她这些心事,微微笑道:“怎么了?没提高也不要紧啊!”
古小月嘟嘟嘴道:“谁说的,哼。”
花秋月道:“好,那你护着我,咱们出去走走。”
古小月一扭头,挑皮道:“哼,好好跟着本小姐,别跟丢了。”
花秋月嘿嘿一笑,紧紧在她身后跟了,直到走出街去,古小月忽道:“喂,咱们去哪啊?”
花秋月笑道:“你带我走最近的路,咱们去古老伯说的‘富贵镖局’。”
古小月不解自语道:“富贵不是已经砸了吗?”却又不作多想,只道:“好吧,你这人神神秘秘的。走,跟紧点。”
二人一路走去,古小月虽然面上表现得十分轻松,心下却因与头一回独自与一男子在这深夜出行,心内总是狂跳不止,不时偷偷去看花秋月。花秋月却是满腹心事,面无表情,只是不断注目一路上的点点滴滴,时而停下观察。
又走了一阵,花秋月忽道:“小月,等一下。”古小月转过身来,顺着花秋月的目光看去,只见那路旁一柱树上挂了些许衣布,花秋月道:“你看看这是程镖头的衣服吗?”
古小月仔细打量了一阵,纳纳的道:“这颜色、料子倒有些像,只是太少了,不敢确认。”说罢,便要伸手去拿,花秋月一下拉住她手道:“别动。”古小月被她一拉,一张俊脸顿时羞得红了,便连雪白的粉颈也是红得不行,忙背着月光,低下头去、轻声道:“怎么动不得?”
花秋月道:“这衣服被挂扯下来,虽然看似寻常,却能告诉咱们很多事情。”
古小月道:“是吗?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花秋月道:“这树杈偏向左侧,同时又穿透衣角左侧,分明是衣服的主人从左向右急走,而这树杈联树干处已有些破裂,说明那人行时,速度急快。”
古小月道:“那是什么意思?”
花秋月道:“那便是说,若这衣物果真是程镖头的,他便该是正在由右向左赶回镖局,而突然转向,你觉得那意味着什么?”
古小月冰雪聪明,点头道:“懂了,他便是在这遇到了什么麻烦!”
花秋月道:“不错。”说罢,便在此地,左右周边仔细去看,古小月也学着寻找,果然又在一低洼处,寻得一支劲鞋。
花秋月道:“这只鞋,并不十分破旧,就鞋面与鞋底的磨损度来看,应是练武之人所用。”
古小月道:“那此处果然便是程叔叔他们出事的地方了。”
花秋月道:“小月,这自右顺着过去,便是富贵镖局的方向,而这处窄路,却不知去向何处?”
古小月道:“这里过去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呢,也不过是寻常人家。”
花秋月道:“可有大户人家或是庙宇道观之类?”
古小月想得一想,轻声道:“若从这去,穿过这条小街,再过两条街,倒是有一处大户人家。可是,不应该会是啊。”
花秋月道:“哦?那是何处?”
古小月道:“那便是长安王的府邸。”
花秋月道:“长安王?”
古小月道:“不错,正是当今皇上的叔父。”
花秋月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古小月嘿嘿笑道:“这个,真没见过。我们开镖局的,那见得着那样的大人啊。”
花秋月道:“他为人如何,总有些故事才是。”
古小月道:“那可是大善人,时常接济些穷苦人家,还在城里开了好几家不收钱的学堂,供给那些没钱念书的穷人家孩子读书呢。”
花秋月皱了眉道:“还有呢?”
古小月道:“而且那王爷很少出门,反正我是没见过有什么大的排场。”
花秋月将眉头皱得更深,缓缓问道:“这位王爷到长安多久了?”
古小月道:“那可久了,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到这来了。”
花秋月用鼻子轻轻叹了叹气,拍了拍衣角的灰尘道:“走吧,咱们去王府。”
古小月吃惊道:“你认识?”
花秋月呵呵笑道:“谁说去王府,一定要认识啊!”率先向小街走去。
古小月愣得一愣,顿时喜道:“你可是要带我去夜探王府,好紧张啊。”
二人行至王府外,远远便见着那府门前几个大大的长明夜灯,王府内却是只有几点星火,浑不似其它王府那般彻底灯火通明。
古小月头一回干夜行之事,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悄声道:“现在怎么办?”
花秋月道:“先去后门看看,一般干坏事都走后门。”
古小月道:“先别这么说,你怎么就怀疑上这了?”
花秋月道:“感觉。”
古小月嗔道:“什么?感觉?”
花秋月微微一笑,说了句走,领着古小月顺着墙边,向后走去。
二人到了后门,花秋月左右看了看,见无甚线索,于是轻声道:“咱们上墙,顺着墙头看一看。”
古小月急道:“这么高,怎么上去啊,这又没梯子。”
花秋月道:“我教你,你先将内息调平,然后把真气集在三阳脉,分两头聚在‘寒风’、‘涌泉’两穴,然后向上跳便是了。”
古小月瞪大了双眼道:“这,这怎么弄啊,不会。”
花秋月道:“你没内力的吗?”
古小月道:“不是没有,而是你说的那两处穴道,分得那么远,我怎么分两头聚啊。”
花秋月道:“这……”
古小月道:“说啊,怎么聚啊?”
花秋月道:“先调平内息啊,把内力集在三阳脉上,稳住了,那内力自然会往两头走,待它走时聚住啊。”
古小月眨了眨眼,无奈道:“好吧。”于是平息下来,按着他的说法门一试,竟然真有种飘然的感觉,心中一喜,那感觉忽的又无影无踪了,大叹可惜。
花秋月道:“行了吗?走吧。”
古小月急道:“唉呀,等……等会,还没好。”
花秋月道:“快点啊。”
古小月道:“唉呀,人家不会嘛,你等我一下嘛。”于是又再试,这回等得身体飘飘然似无半点气力时,一声低呼,猛的向上一跃,登时跃起三四丈,她心里好生欢喜,一时便忘了聚气,啊的一声,向下掉去。
花秋月见她失气,迅速向上一跃,在空中托住他身子,掩了她嘴,稳稳落在墙头,古小月笑道:“我会了,唉呀,太好了。这就是轻功吧,我终于会轻功了。”
花秋月笑道:“轻功?还差得远呢。”
古小月笑道:“咦,可是我头一回试,就成功了,以后我一定会成为一代女侠。”
花秋月道:“这只是最寻常的轻功啊。”
古小月嘟嘴道:“唉呀,你真讨厌,你不会哄着我么。”
花秋月道:“我……”
古小月嗔道:“真是的,一点也不会关心人。”说吧,轻轻挣开他双臂,真有些不满。
花秋月央道:“女侠,女侠,别恼了,赶紧走,办正事。”
古小月哦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忽的停下来道:“不行。”
花秋月道:“怎的了?”
古小月道:“你在前面走,我有点怕。”
花秋月微微一笑,在墙头临空转了半圈,自她身后转自她身前,古小月吃惊道:“哇,你这是什么功夫?”
花秋月道:“我这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功夫,不过是雕虫小技。”
古小月有些伤感道:“你这功夫,我恐怕永远也学不会,还说是雕虫小技么,那我算什么!”
花秋月见她认真,于是轻言相抚道:“你若想学,有空我教你。包会。”
古小月看着他突然清彻的双眸,心里忽的有些感动,轻声道:“你待我真好,虽然你对我不喜言笑,但我真的谢谢你。”
花秋月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双肩,心里浮出那些粉红衣裙的女子身影,心窝只觉隐隐作痛,脑海里翻来覆去满是那人纤细的指尖。
……残月寒鸦,枯枝迎风,寂寞街边那孤身的女子,抱着双肩任那晚秋的寒风颤抖,却依旧将唇角绽放笑容,只为那白衣飘飘的少年……
古小月见他出神,微笑道:“怎么了?吓到你了?”
花秋月凄然道:“我们走吧。”
顺着墙头一路向前,前面有一处低楼与墙边相距甚近,二人借着这楼顶下到府内,府内不时有巡夜卫队走过,古小月一路惊心,只将手伸去与花秋月握了。
又往前走了一阵,到得一处偏房,那房内还有些烛火,房外俱是花草,想是府内某位重要人物之居所,花秋月取出两张手帕,将自己与古小月脸面包了,又对古小月点了点头,猛的推门而入,古小月大惊失色,更不敢声张,急急跟将进去,反手将门关了。
只听得那房内一男子低沉的声音说道:“怎的这么快便回来了?”
古小月向内一看,只见那房中挂了一道布帘,那男子被布帘所阻,只道是什么人出去办什么事,这么快便回来了。
花秋月缓缓走上去,穿过布帘过去,那里面却无半点声音传来,古小月赶紧上去一看,只见一年纪四十来岁身材瘦长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前,一动不动,手指上还捏着细笔一支。
古小月讷闷细声道:“怎么了?”
花秋月道:“点穴,初初遇见你时,你不是就问过了吗?”
古小月道:“呵呵,这个你也得教我。”
花秋月点点头,往那男子身边一坐,轻声道:“咱们不是强盗,也不要人性命,我现在让你右手能动,我问你什么,你便在纸上写出答案来,你若同意,便眨两下眼,若不同意,我也不为难你,不过就让你一直这样动不了。”
那人急急眨了两下眼皮,花秋月解开他右手穴道,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是谁?”
那人在纸上写道:“管家。”停了一停,又写道:“之一。”眼神里传出些许羞愧来。
古小月忍不住掩嘴大笑,心里却乐坏了此人竟如此要脸子。
花秋月又问道:“抓回来的人在哪里?”
那人眼珠子斜斜看了看花秋月,提笔写道:“什么人?”
花秋月道:“就是晚上抓回来的人!”
那人想了一想,写道:“你怎么知道?那可不关我的事,是大管家。”
花秋月愣了一愣,心里已有些计较,接着道:“行,你只说在哪里便是,大管家我自有办法收拾他。”
那人想了一想,写道:“你果真有办法?”
花秋月心里暗笑:“看来此人与大管家果然不合,巴不得把对手拿下,自己做大管家吧。”于是轻声道:“快说,我自有办法。”
那人写道:“在地牢。”
花秋月与古小月对视一眼,又道:“怎么去?”
那人写道:“便在那狗东西的床下。”
花秋月道:“狗东西是谁?”
那人又看了看花秋月,提笔写道:“就是大管家啊。”
花秋月只感此事若靠写字,不知要问到几时,加之此人写字十分讲究,每个字均是写得规规正正,心下不耐,只道:“我现在让你可以说话,你若大声高呼,我便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那人提笔写道:“不敢、不敢。”
花秋月伸手在他身上一点,那人啊的一声低呼传将出来,大大喘了口气才低声道:“我不敢叫的,你快问,待会我那小妾便要回来了。”声音发抖,想是十分害怕。
花秋月道:“今天抓回来几个人?”
那人道:“你真的有法子治倒大管家?”
花秋月道:“若要治他,办法多的是,你快答我。”
那人道:“抓回来八个,你……你是那些人的党羽么?”
花秋月道:“都是些什么人?”
那人道:“像是走镖的,我给你说,这可真不关我的事,都是大管家安排的。”
花秋月点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放心,若此事真与你无关,我保证那大管家会倒霉。”
那人道:“那狗东西早晚要有报应的。”
花秋月本欲要走,听了他这话,便留了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小人姓吕,平日里府内都叫我吕管家。”
花秋月道:“你就当作从来没见过我,今晚什么事也没发生,必要时我会来找你,助你把那大管家拉下马来。”
吕管家道:“当真么?”言语里甚是欢喜,不似作假。
花秋月点点头,解了他全身穴道,也不顾他一下脱困,摊倒在地,轻声道:“记住了。”
说罢拉了古小月向往便走,行至墙边,纵身一跃,带了古小月直往玄天镖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