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夜冰魂(中)
又圆了的月亮。
远处城市霓虹闪耀,孤独的楼影幢幢。这苍穹之下,有人亮起了一点银色的光。冷慕寒静静地倚着栏杆,微皱着眉头。他的指尖有一点幽光发出冰冷的气息。而他的眼眸闪耀着别样的光芒。一只眸色如雪,另一只瞳却泛着火一样红。
风寒渐冷,午夜的灯火寂静。无论是烦恼的快乐的悲伤的喜悦的人们,大都在沉沉的长夜入睡。
苍穹之大,是否也有人和自己一样,在这万籁无声的黑暗中,独自品尝着无眠和孤独呢?
冷慕寒手指轻握,幽光顿逝,而臂上焰色却升腾起来。月圆,冰霜之轨运行到最近处,本是寒冰世家休习术法的最好时间。而冷慕寒却要品尝“赤贯”邪星的冲击,体内冰火术法双双活跃,被迫显露出寒冰诀修炼到第四重“坚冰怒棘”的形态。
那个身影白发及肩,眼眸如雪,面容未改,但身上散发出的冷傲、孤寂和寞落,还是平常那个懒懒散散的冷慕寒吗?
邪星?冷慕寒在天台上静静坐下,百无聊赖地想着。自己刚一出生,万年玄冰忽然大放寒气,深寒之冬全部蠢蠢欲动,这实在是玄冰世家百年未遇的异象。举族大惊,玄冰镜所指“赤贯”邪星果然降世!
而这些,刚出生的冷慕寒自是毫无所知,静静的躺在婴儿房里,面目可爱得像一个精致的雪娃娃……
玄冰世家的寒冰诀最适合孩童修炼,如12岁之前没有突破寒冰诀第二重“霜冰参心”,终身修行无望。就算年少时修行颇高,成年后也一定进境缓慢。于是玄冰世家前人集无穷智慧,创出逆天的“缚生术”,以父精母血为引发动,在这个咒术下的孩童将不会再生长,直至施咒之人解除或者父母死亡。
在解咒之后,玄冰世家的孩童便会结成“玄冰茧”。茧破之日,就是孩童长成之时。而在茧中时间越久,破茧而出后功力越高。
冷慕寒的出生被视为“赤贯”降临,虽然在父母的力争之下,保住了性命,但是却也无限期地被咒封在6岁的状态。
冷慕寒心中忽然一痛。父母真的相信什么“赤贯”的鬼话吗?母亲轻轻抱着自己,讲述无数美好的童话,母亲的胸膛永远是自己休憩的港湾。父亲虽然表面冷淡,可是自己不止一次听见过他无奈的叹息:“你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一定会快乐许多……”
自己是玄冰世家近代破茧最慢的人又如何?
仍然只是一个失去父母,人人厌恶的“邪星”。
后来连自己也逐渐这样认为,因为自己体内逐渐出现“邪星”的冲撞。
对,那是自己参加完家族的“玄冰漠试”之后。自己冲出“玄冰漠试”结界时,长老们的脸色是那样难看。用这种方式破关,他们一定更笃定自己是“赤贯”降临的异类了吧。
于是自己被咒缚的时间又被无限延后。
然而不久就遇到了那个女子。
那一年的梅花开的特别冷傲,冷慕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了……
自己唯一的玩伴也离开了,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天天黏着自己的鼻涕虫,那个一直说着要赶快长大保护自己的小新娘子……
背后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冷慕寒依旧看着梅花,并不回头。
“小弟弟,穿这么少,你不冷吗?”一张脸挡住了梅花,冬日的阳光好像忽然没有了光彩,投射在这张脸上,有着明媚的温柔,比梅花更研,有些熟悉,又是那么陌生。
一件红色的衣服披在冷慕寒的身上。一双手轻轻地拂着他头上的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父母都不管一下,冻着了怎么办?”这个女子看着四周,问:“这里是玄冰世家吗?”冷慕寒看着她。女子问:“小朋友,怎么不说话?”冷慕寒看着她。女子愣了半晌,小声说:“原来是个可怜的小朋友,不会说话。”冷慕寒说:“第一,我不是不会说话;第二,玄冰世家是一个组织,不是一个地方;第三,我也不是小朋友。”女子又愣了半晌,拍了拍冷慕寒的头,呵呵笑道:“人小鬼大!”冷慕寒让开了她的手:“再补充一点,我也不怕冷。”看着女子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冷慕寒取下衣服,抖了抖身上的雪,“滋滋”声后,身上的残雪消融,一阵热气冒了出来。
这不是玄冰世家的术法,而是在自己房间里发现的,这个术法被刻在玩具的底部,是那个小女孩儿临走时送给自己的。自己在无聊的时候练了练,非常浅显的术法。冷慕寒斜着脸看着女子:“看吧,我还冒汗呢!”女子一脸震惊:“这是……”想了想就笑了,眼睛里面透着狡黠:“好有意思的小朋友,光不怕寒冷有什么用?想不想姐姐教你更好玩的东西啊?”……
冷慕寒想着,嘴角的热气就要溶化脸上的严寒。“答应我,你不仅要自己变得快乐,还要让周围的人快乐。这才是我喜欢的冷慕寒……”冷慕寒又是一阵忧伤,那一幕幕如烟而过,如许欢笑,如许倾心。却最终只换得景萱的身体在自己怀中慢慢冰冷……
父母双亡,景萱亦逝,这些噩耗如同化不开的浓雾,一个个谜团围绕在自己身边。
冷慕寒站起身来,左手食指成圈,风雪忽至,右手成拳,火光熠熠。冷慕寒双手拳掌隔空一按,空气中出现爆裂的声响,冷慕寒双眸颜色终于暗淡下来,而眼神更加坚定。一定要查清真相,为他们报仇!
然后呢?幽幽的黑暗扑了过来,那时候的自己,又该做什么?千山暮雪,这漫漫的寂寞将如何排遣,只影向谁?
月亮渐渐被中天的乌云笼罩,黑色中的亮光慢慢暗了下来,被黑夜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