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夜冰魂（上）
雪地里面一片艳红。
一个女子躺在地上。
景炎捂住嘴巴，不敢做声。爸爸为什么要打妈妈？妈妈为什么对爸爸说着“欺骗”和“阴谋”？
一阵风响，外面逐渐没有了声音。
“小炎，过来……别害怕，那个人走了……”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好虚弱。
景炎从经常躲藏的小树洞爬出来，向妈妈奔跑过去，路上摔了一跤，好痛。妈妈脸角流了好多血。景炎一下子就哭了，爸爸把妈妈打成这个样子？可是为什么？
女子叫过景炎，心疼地拍拍她身上的灰，却没有像平时一样把景炎抱在怀里，而是取出一个东西：“小炎，把这个东西点着。”景炎接过，是一个像爆竹一样的东西。景炎眼里火光一闪，那个东西便燃了起来，忽地自己飞了出去，消失不见。
女子眼睛里露出一丝赞许，摸着景炎的头，说：“小炎，下面我说的话你要好好记住。……妈妈已经不行了，把妈妈害成这样的就是那个人。记住，从今往后那个人再也不是你爸爸，他是我们的仇人！”景炎张大了嘴，只知道摇头。
女子接着说：“妈妈走了以后，你一定要自己去业火城堡外公那里，在外公城堡的‘炙炎轩’里面有妈妈藏的一样东西，是在屋子里的一幅画后面……”
“谁！？”女子忽然叫了出来，“那个人”走出来，脸上笑容狰狞，景炎身子动了动，还是叫了声：“爸爸。”但是“那个人”丝毫不理景炎，阴恻恻地说：“怎样，我什么都听见了，最后还是我赢了。”
女子忽然就虚弱下来：“咳咳……你……你根本不是罡风岛的人，更不是罡风岛主的二儿子，你到底是谁？”“那个人”大笑：“亲爱的夫人，你跟了我这么久了，怎么连自己的老公都不认了？你已经没什么用了，你的问题，就到了地下，再问吧！”他的手一举，“真想看看你的那个小姘头看到你和这小贱货的尸体，会是什么表情……”女子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说：“是吗？你看。”
男人脸色一变，极目天际，一团天火如电般坠下。男人面露凶光。景炎很乖觉地扑到女子身上，哭着：“爸爸你别再打妈妈，求求你了！”男人骂了一声，再不犹豫，消失不见。
景炎还在发楞，一阵破空之声，一团白色的气雾出现在女子身旁。女子藏被的脸上露出笑容：“你来了……”
景炎不知道什么叫漂亮，但是景炎很喜欢雪，因为雪很白很好看。而眼前这个抱着妈妈的男人就像是雪做出来的一样。怀中的女子也在看着眼前抱着自己的这个人：白衣白发，眉目如画，在月亮下面也发出一种清冷光芒。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年轻，虽然自己差点没认出来，但是那种熟悉安详的感觉，自己永远也忘不了。只是这时他的眉宇间藏着如许的痛心，他深深地看着自己，自己该说什么？
“景萱……”男子看着景萱的伤口，声音里透着绝望：“是谁？人呢？为什么！！！”
男子发出一阵可怕的声音。景炎忽然觉得好冷，似乎风都被冻住，一切都在深沉的寒冷中停顿了。雪停住了，所有的雪花都不再落下，男子白色的头发却飘了起来。
景萱摇摇头，忽然也发现了周围的变化，方圆能看见的地方雪花都不再飘下，自己的头顶上如同有一层无形的玻璃，雪慢慢地都积在了上面，不久便遮蔽了天空。景萱想起了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开过的玩笑，想不到他还记得……
景萱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拉着男子的手说：“先不要管其他的好吗？”男子说：“对，我先送你去找医生……”
景萱凄然一笑：“你都束手无策的伤，还用找其他人吗？”
景萱看着男子白色的眼眸里流出晶莹的液体，落到自己脸上，原来这个整天无所谓冷冷淡淡的大男孩的泪也这样滚烫……景萱摸着男子的脸：“我给你的东西还在吗？”
男子马上拿出一个盒子，说：“这里。”
“你随身带着？”
“恩。”
景萱无力地笑了笑，苦涩而甜蜜。
如果当初，自己再勇敢一点……
景萱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
“你把那个东西取出来。”景萱回过神来，道。
男子依言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物件递给景萱。景萱接过去却从盒子底部又开启出一个暗格。男子皱了皱眉头，景萱取出一张纸，拉过景炎。男子看着景炎：“你女儿？”景萱点点头。男子笑了笑，声音却很苦涩：“和你长得挺像……”
景萱面色凝重：“从认识到今天我求过你什么事情没有？”
男子摇摇头：“没有。”
“现在我求你一件事情，请你务必要答应我。”
男子慎重地点了点头：“我冷慕寒以世家万年寒冰起誓，不管景萱要我做什么，我自当竭尽所能做到，如有违背，必被寒冰所衍深冬之寒……”
景萱捂住冷慕寒的嘴：“不用发誓。”叫过景炎：“跪下。”景炎对着妈妈跪下。景萱摇头：“不是对我，是对他跪下。”冷慕寒一惊，景炎转过去跪着。“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干爹……”景萱制止了冷慕寒想说的话，继续对女儿说：“妈妈会吩咐你去外公那里做一件事情，做完了干爹会带你走，以后你都跟着他，他会代妈妈好好照顾你的。小炎，要听干爹的话。”
景炎擦干眼泪，对冷慕寒叫了声“干爹”。冷慕寒怜爱地摸了摸景炎的脸蛋。
景萱满意地点头：“小炎自己去一边玩，妈妈有话和干爹说。”
景炎走到转角的地方，心里很茫然。妈妈是活不了了吗？爸爸要杀妈妈？这个干爹是谁？
过了不久，景炎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知道为什么，景炎心里忽然很难受，只是哭着向妈妈跑去。妈妈静静躺在干爹的怀中，嘴角似乎还挂着笑。好久没看见过妈妈的笑容了……
头顶的积雪忽地舞动起来，一片片都化作花瓣的模样，纷纷扬扬慢慢地飘下。冷慕寒痴痴地看着怀中的女子，想笑，却泪流满面：“你总是笑我长不大，说等我长大你一定都快老死了。要我答应你，到那时一定要用这种雪花为你送行……为了这句话，我才练这无聊的‘冰锁雪芯’。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用这个术法，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到这个景象……”
冷慕寒一抬手，狂风飞扬，雪花被吹到空中，聚合飘舞，如同一条道路，指引着谁的离去。
景炎哭着，干爹并不劝自己，只把妈妈和自己都抱在怀里。干爹的怀里真暖和，景炎哭累了就睡着了。梦里梦见了妈妈，梦见了红色胡子的外公，还梦见了刚认识的这个干爹，他的脸带着雾气，自己看不清楚，一晃到了面前，却是那个男人的脸，冷漠，邪恶。
景炎惊醒，坐起身来。
原来是个梦……
自己擦了擦头上的汗，又是这些情景。
那个悲伤的夜晚已经过去很久了，还是摆脱不了这个梦魇。
不止自己，还有平日那个嘻嘻哈哈的男生，也并没有一刻忘之吧。
看看窗外，月又圆了啊……
月圆？糟了！景炎一下子跳起来，叫道：“老爸……”
冷慕寒的房间门开着，里面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