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山众猎户一直相送了几十里,还不肯停下脚步。
阴空低垂,不知何时飘落起细雨,像蛛丝一般漫天洒下,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陈埃,网住了送行的众人,也网住了五指山。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陈埃劝住了大家,深施一礼后,跳上马背,用力一拍马臀,大黑马如离弦之箭,在蒙蒙细雨中急驰而去。
离别的感伤,几天来一直压抑在陈埃心中,此刻他终于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纵马狂奔百余里之后,陈埃才收住缰绳。大黑马轻嘶一声,渐渐慢下脚步。细雨无声,山路无人,大黑马四蹄踏在山路上,马蹄声格外的清脆。
上次去县城是百余人浩浩荡荡,这次却是陈埃孤零零的单人独骑。感伤渐去,孤单又起。在五指山,陈埃已经习惯了和猎户们打成一片的热闹。这一刻,他心中突然涌起强烈的孤独感。甚至一个人在大裂缝时,那孤独感也没有如此之深。
路上歇息时,陈埃拿出海先生所赠的书册。这本书册表面倒看不出什么特别,由普通的纸张装订而成,前面的书页微有些发黄,后面几页却是崭新的。
书名“通天之径”,发黄书页的文字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物灵论”,第二部分是“练气术”。以陈埃现在的文字功底,轻易就能看懂,但书中很多观点让他难以理解。受过大学教育的他,有对于宇宙的初步认知,宇宙由众多星云、恒星、行星、卫星,以及黑洞之类的物质组成。但书中所述,却颠覆了他以前的认知。
“物灵论”把世界分成五界,即人界、冥界、仙界、神界、外宇。五界都是由“物”与“灵”组成,“有物既有灵”,“物”是可见、可触摸到的;灵,依附于物而存在,无形无质,只能感应,摸不到看不见。“万物皆有灵,惟强弱有异”,生物有灵,看似无生命的物质也有灵。灵会散发气,称灵气,亦称元气、元力。所谓练气之道,就是吸纳天地间“灵”所散发出的气,通过炼化,以壮大自己的“灵”。“以体养灵,以灵控物”,即是练气术的核心。
由于所受教育,陈埃是唯物主义者,一直不相信鬼神之论。即便遇到古树,他也只是认为古树是具有超能力的智慧生命而已。因此“物灵论”中的观点年让陈埃困惑不已。
“物灵论”带给陈埃的多是疑惑,不过“练气术”却对他帮助很大,其中详细介绍了练气士的等级划分以及进阶之法,与他所知的九级三阶制基本相符。
一级练气士,可吸纳灵气,通过吸纳灵气,使身体强健,行动敏捷,耳聪目明,进而延年益寿。
二级练气士,于下丹田关元、阴交、气海、石门诸穴窍间练气成团,称真元。真元无形无质,只可感应到。真元形成后,练气士即可“注灵气于器物内”,或集中灵气于某身体部位,以增强力量。
达到三级练气士境界,真元就会显出颜色,内视可见。土、木、水、火、气、光六相的真元分别是黑、绿、蓝、红、白、金色,不过初始颜色很淡。
随着修炼,真元的颜色会越来越浓,直至真元液化,称丹露。丹露形成,则为四级练气士,就标志着进入了中阶练气士行列。中阶练气士可释放真气于体外,从而攻击对手和破坏目标,甚至可以将真气凝成实物,以施展诸多练气之术。
丹露在丹田内积累到一定程度,即可固化,形成丹晶。丹田内出现丹晶,则是达到了高阶练气士境界。此时,练气士可*控天地间的灵气,并借助灵气来*控万物。丹晶积累到一定程度,可再凝结成真丹,到了那种境界,甚至可呼风唤雨、腾云驾雾。
再后面,则详细介绍了一些具体的练气之术,诸如“内视”、“地裂”、“木盾”、“飞行术”、“腾云”等等。
“练气术”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似乎并未叙述完,让陈埃看了大生意犹未尽之感。
后面几页新纸上的文字则是海先生的亲笔,写了一些他本人对练气的一些心得。这里的人们写字多用硬笔,也使用毛笔。海先生写字一直是用毛笔的,而且字如其人,给人一种高深之感,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
“物灵论”、“练气术”、以及海先生的心得,都没有提到练气心法,全是一些对练气的见解和真气的运用法门。对于陈埃,结合龙战天遗书,却是相得益彰。龙战天遗书仅仅是练气心法,除了三式剑法,未涉及真气运用,陈埃虽烂熟于胸,却不得要领。
“练气术”和海先生所写心得,陈埃只是读了一遍,便已震撼无比,练气八年的一些疑惑和障碍,豁然贯通。他如痴如醉的细细研读了数遍。
内视之法,书册中言二级练气士即可做到,通过内视,可以“看到”人体经脉器官,以精确控制体内真气。陈埃运起无名心法,结合书中所述窍诀,很容易就做到了。他“看”到了自己全身的经脉、骨骼、以及体内各种器官,也“看到”了自己丹田内的五个气团,分别是黑、绿、蓝、红、白五色,即土、木、水、火、气五相真元。一个可感不可见的气团,则是光相真元。
按照书册中所述,陈埃现在已经到了三级练气士巅峰,可以尝试“真元露化”了。掌握了内视之术,陈埃对体内真气的*控也愈加精细、自如。小心的调动真气对颜色最浓的火相真元进行压缩,陈埃很快进入了一种忘我之境。
这一压缩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夜。天色微明时,一滴晶莹的火红露珠,静静悬浮在陈埃丹田里,露珠的外面,还包裹着红色气团,只是比之前小了许多,颜色也淡了些。
火相丹露形成后,陈埃不仅可以内视身体内的经脉和器官,也可以清晰的感应到身周数丈方圆内的一切,哪怕是树叶飘落、蚯蚓、蚂蚁的活动,他都可以清晰感应到,甚至可以感应到丝丝灵气自树木、花草上发出。
依书册所述,丹露形成,就已迈入了四级练气士行列。陈埃推测,定是大裂缝内灵气浓郁,他在大裂缝中修炼时,丹田内沉积了大量真元,此番有了海先生的书册引导,使他得以更深的领悟无名心法,能精细控制真气,所以一夜之间,他就成为四级练气士了。
练气之道,似陈埃这般独自摸索的,可谓少之又少。常人八九岁时,通过了练气测试,就会被学校招录,随之被系统的传授练气之法,随时有师者指点。除到学校学习之外,还有个别家族自己培养子弟,一样是系统且安全的。独自摸索练气,其实凶险无比,极易走火入魔,稍不注意就会经脉全毁,成为废人。然而祸福无常,也正是由于陈埃的无所知,大裂缝的奇异,心法的大器,诸般巧合之下,才造就出了陈埃这个千年难遇的英才。
一路所行之地,荒僻少人,陈埃便专心修炼。骑在马上,也是不停的思索、品味。到县城在望时,他体内的六个气团,除了光相之外,其他五相均已经“化气为露”,而且火相丹露、木相丹露已有数滴,土相丹露三滴,气相、水相尚只有两滴。
此时陈埃运起无名心法时,已可以感应到周边二十丈范围。不过陈埃却高兴不起来,离开五指山的愁绪还是压在心头,挥之不去。
陈埃赶到县城的战神殿时,练气测试已结束了,象族长他们也已经离去。不知他的几个小儿子测试结果如何,因岔路众多,陈埃路上也没能遇到他们。
黑袍老者等人都在战神殿内等候,因为招录的学生还没到全,还需再等几天。终于又有人在一起说话,陈埃渐渐从离别的伤感里摆脱出来。
这次林远县一共有九十三人通过了练气测试,有一个水木两相练资质都不错的女孩,还有单相全满的一人,再就是双相全满的陈埃,其他人的资质都属平常。能有三个比较出色的,黑袍老者等人已很高兴,尤其招录到了一个双相全满。黑袍老者说,似陈埃这般资质,每次的练气测试,十大学府招录的学生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两三百人。蓝月帝国可是有数百亿的人口,适龄的测试者,每次都有数亿。双相全满,这可是百万分之一的概率。
又等了几日,通过练气测试的人终于到齐了,黑袍老者立即下令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