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钟庆义
大漠尘埃2015-10-25 03:133,245

  陈埃去了风雷峪;雪常忧开始修炼家传功法,整日不出涛林;学校还在放假期间,人也不多。丹磊觉得好生无聊。

  他决定去钟家铁匠铺看看,再回家和父母团聚几天。这些年他在学校里拼命练功,虽然离家并不远,却很少有时间陪父母。

  丹磊的家在三家村,位于京城之北,距离京城两百余里。村子里的人,只有三个姓氏,丹、钟、砡。数百年前,从远方来了三个匠人,一个炼丹师,一个铁匠,一个灵石提炼师。三人都有一副好手艺,就在此娶妻生子,开起了手工作坊。数百年过去,如今,三个匠人的后代,都有几百人了。这里,也从当年的三个小作坊,演变成了一个村庄。因为靠近繁华的京都,渐渐的,很多人都丢了祖先的手艺,或去种田,或去做生意,甚至有个别人还做了官。

  但也有一直把祖传手艺继承下来的,钟明理就是其中之一。钟明理一百多岁了,须发皆白,但满面红光,身体很是健壮,一样可以抡起几百斤重的大锤来打铁。他有一个儿子,是一名战士,早年曾做过军官,跟随山河大帝打过很多仗,帝国统一后,就辞官不做了,和老父亲一起打理自家的铁匠铺。再后来,钟明理的儿媳妇因病去世,他的儿子终日郁郁寡欢,也无心再打理铁匠铺,便外出游历去了。留下了年幼的钟庆义和爷爷一起,守着铁匠铺度日。

  三家村和京城之间,有个巨匠镇。钟家的铁匠铺就开在巨匠镇。

  巨匠镇的名字还有些来头。百年之前,山河大帝巡视这里时,遇到了一个姓万的铁匠,看了他打铁铸器之后,很欣赏他的手艺,称之为“蓝月之巨匠”。消息不胫而走,附近很多铁匠都慕名来此,此地便成了一个铁匠铺聚集之地。之后,山河大帝干脆把为帝国军队铸造兵器的差事,交给了这些铁匠铺。这些铁匠铺便成了专为帝国军队打造兵器的“御用铁匠铺”,历时十年,为蓝月帝国打造了无数精良的兵器。而且,万姓铁匠为山河大帝打造出了一柄“乌金戟”,更是声名远播。这里变得日益繁荣,渐渐发展成了一座城镇,人们也就以“巨匠镇”称之。

  如今,当年被山河大帝称为“蓝月巨匠”的万姓之人早已去世,但他的后人却把铸造兵器的生意越做越大,“万家铸造行”已是远近闻名、京都一带首屈一指的铸造行。

  巨匠镇上店铺林立,清一色都是从事打铁铸造的。平日里,慕名来此购买武器、或带着珍惜材料打造武器的人流,络绎不绝。

  钟家的铁匠铺已经开了很多年,就在巨匠镇的中心地带。它的旁边,就是气派非凡的“万家铸造行”。

  与“万家铸造行”相比,钟家的铁匠铺就太过寒酸了,破破烂烂的,多年来也没什么变化,还是一个小作坊,甚至连牌匾也没有。生意不好,倒不是钟家的手艺不好,而是钟明理的脾气太怪。钟明理的手艺,在当地还是有些名气的,不过他性格怪癖,要找他铸造兵器,必须依着他的规矩来:普通材料不接;坏了材料不赔;打造成什么,由他说了算。而且他还从不卖兵器。久而久之,便很少有人上门找他,倒是邻里乡亲找他铸造农具,他从不拒绝,而且不收工钱,只收材料费用。

  钟明理的孙子钟庆义,大丹磊几岁,身体很健壮,力气很大。不过钟明理从没想过送他进战士学院,而是从小教他打铁。

  丹磊四五岁的时候,力气就很大,又很淘气,常常会打伤同伴,父亲便严格限制他独自外出。钟庆义倒是很喜欢丹磊,于是,就经常把他带到铁匠铺去玩。所以,在丹磊心中,钟庆义和亲哥哥一样,也是三家村里对他最好的人。

  因为钟家祖孙精通打铁铸造,丹磊想请他们看一下屠虎刀,他知道这把刀好,但好到什么程度,连陈埃也不知道。以钟爷爷的眼力,一定可以看出这柄宝刀的来历和特异之处。

  钟家铁匠铺里,一老一少默默的忙着。

  房子很大,但破旧不堪,屋子正中放个大火炉,炉边架一风箱。钟明理蹲在一旁拉着风箱,风箱一拉,风进火炉,炉膛内火苗直蹿。钟明理拉风箱的节奏,看似缓慢,炉火却一直旺得通红。

  火炉中是一块*的剑坯,待剑坯烧红,打着赤膊的钟庆义便用铁钳夹起剑坯,移到大铁墩上,抡圆大锤,开始敲打起那块剑坯来。清脆的打击声,便从这破旧的大屋子飞出。

  丹磊来到钟家铁匠铺门口,未进门,便感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打铁确是男人的事业。这是因为,没有力量不能打铁,没有胆量不敢打铁,没有吃苦精神不愿打铁。俗话说,天下三大苦:打铁、撑船、磨豆腐。每至炉中火起之时,都是气温极高,拉一阵风箱,可汗水满头,抡一番铁锤,便会挥汗如雨。打铁也是对男人的一种考验,那几百斤重的大锤抡番起落,需要多大的力量与气度。

  钟明理早看见了丹磊,呵呵笑道:“丹磊来了,随便坐吧。”

  钟庆义依旧抡着锤子,敲打着那块剑坯。钟庆义打铁时,从不停顿,用的是他钟家祖传的锤法“三千旋锤”。这套锤法,一锤比一锤力量大,通过连贯的抡锤,不断增大敲击的力量,以打造出上好的精铁。

  不过,这种锤法,一般的身体可吃不消,钟庆义曾将锤法传给丹磊,丹磊也练过很多次,最多可以连续抡出四五十锤,或是身体控制不住,或是锤子控制不住,不得不停顿下来。丹磊与虎兴邦的擂台一战,于刀法有了独到的领悟,便是从这套锤法中悟出的一些道理,加上他心志果决,辅以其时一往无前的气势,机缘巧合下,才自创出一套威力绝伦的刀法来。

  钟明理曾对丹磊说过:练体之道,各有诀窍。这打铁也是一种锻炼,只要是那块料,一样可以练出高阶战士的身体来。丹磊不确定钟庆义的身体抵得上几级战士,但从前一直比他的力量大得多。

  “当!”随着最后一声敲击,钟庆义停下了锤。这剑坯原是一块巨大的铁块,打成剑坯,再揉合为铁块,这样周而复始,钟庆义已经把这块铁打了六年。丹磊曾听过钟明理对孙子的告诫:“我钟家先祖留下的这块粗坯,重三万三千斤。若可连续抡出三千三百锤,并把这块铁打成寻常刀剑大小时,则锤法大成,也将得到一柄绝世神兵。”

  丹磊眼见着巨大的铁块变成剑坯,再变成铁块。六年下来,现在的剑坯已接近寻常宝剑大小。

  钟庆义默默的坐下来,脸上弥漫着凝重。平时,他打铁的时候,也总是一丝不苟,满面凝重。但是,停下来时,就会和丹磊有说有笑。但今天,钟庆义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笑容。

  丹磊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挠了挠头道:“钟爷爷,义哥哥,出了什么事?”

  “丹磊,我要去做一件事,很可能有去无回。本想去京城找你的,刚好你过来了,倒省事了。

  “你现在也是六级战士了,是我唯一信得过且能帮上忙的朋友,我要托付你一件事情……”

  丹磊心中一紧,一丝阴云蓦然在心头升起。

  “若我有了意外,你帮我照顾爷爷。以后,爷爷会告诉你事情的始末。”钟庆义凝重的脸上渐渐现出怒意。

  钟明理面如止水,似乎在听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丹磊听得有些糊涂,但他能猜出,钟家有大事要发生,急道:“义哥哥,我陪你一起去。便是天塌下来了,我们兄弟一起把它撑起来。”

  钟庆义坚决的摇了摇头:“莫说两个,便是四个,也不会有别的结果,多搭一条性命罢了。但我,别无选择。若我此行未果,将来你有了足够的力量,那时再过问此事不迟。便是我死了,也会含笑九泉。”

  丹磊心里更急,抓住钟庆义的手臂,用力摇着:“义哥哥,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你说出来啊!”声音带着哭腔。

  钟庆义昂起了头,再不言语。

  钟爷爷长叹了口气,道:“丹磊,由他去吧,如果不让他做这件事,那他会生不如死。”转向钟庆义道:“爷爷只有一言,事成之后,立即远走。你说的对,我和丹磊,去了也是白搭性命。我老了,也无力助你。但丹磊年轻,他若有心,我们终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爷爷,这一次,我抡出了两千九百九十锤,但还是后力不继了,再无力多出一锤。可惜啊!这把剑,我今天就带走了,带它陪我饮恶徒之血。若是有幸逃得性命,不出一年,孙儿当可抡出三千三百锤,那时,必是此剑大成之时。”

  言罢,钟庆义跪在钟明理面前,重重的叩了一个头,然后看也不看丹磊一眼,把剑坯扛在肩上,大踏步而去。

  面对钟家祖孙的决绝,丹磊只有无奈的站在原地,目送钟庆义离开,炫耀宝刀的心思早没了。

  “钟爷爷,现在,你该对我说了,到底怎么回事?”丹磊抹了一把眼泪,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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