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城北的张勋这一变故可以说得上是颇为悲壮的,但无论如何这儿只不过是整个寿春之战的一个小插曲,袁术和他的仲家国的命运更不会因这一变故而有所改变。但最起码它拖延了曹军的进攻步骤,以此来看,此时正在东门猛攻的赵云与吕布二人,确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张勋其人。
镇守在东城的是袁术最为倚重的大将军纪灵,纪灵其人,善使三尖两刃刀,勇武异常,曾与关羽大战回合未见胜负。其祖上便早已追随袁氏,出生入死,屡建功劳,至于纪灵这一辈,更是成为袁术心腹中的心腹。
此时的纪灵,面对吕赵联军凌厉异常的攻势,已是渐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而且,身为一个武将的直觉告诉他,这一战或许就是他最为一个武人的最后一战,但无论如何,除非他战死,他都会死命守护住他的主公——他的皇帝袁术。
“呸!”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好好的为什么会想到“死”字,面对自己脑中这一无聊的想法,纪灵不禁暗啐一声。
“大将军,皇上急召大将军入宫觐见!”一袁术的亲卫火急火燎的来到纪灵身边传达袁术的旨意。
纪灵看了一眼那亲兵拿着的金令,又望向远处如潮的敌军,厉声道:“请圣上赎罪,此时敌军攻势甚急,待某击退了敌人,再入宫请罪。”
“报!皇上急召大将军入宫,圣上金令在此!”纪灵刚刚回绝了袁术的命令,袁术的第二道“圣旨”紧接而至。
“这……”
“圣上金令在此,大将军纪灵速速入宫面圣!”这一次还没等纪灵做出反应,袁术的第三枚金令再次到来。
看着三道圣旨,三枚金令,纪灵仰天颓然道:“莫非就这样结束了。”
袁术三道金令急召,必有大事,纪灵不敢耽搁,唤来自己的副将,“守住东门,守不住的话,不用我来杀你,外面的吕布、赵云就能让你死无全尸!”
“喏,将军放心,末将一定死守城门。”
“好!”纪灵临走时拍了拍自己的副将的肩膀后便策马急回皇宫,“在我回来之前,东门千万不要有事啊!”
纪灵不知道的是他这一走,却是再也没有了回来的机会,尽管他的那个副将遵守了他对纪灵的承诺——战死。
……
纪灵风风火火的径直迈向大殿,他已从侍卫口中得知袁术此时正在大殿等着他,远远的纪灵就看见袁术身着龙袍端坐在他的龙椅上,或许是因为距离上的错觉,纪灵感觉此时的袁术比之其刚登基时苍老了好几十岁,其双目深陷,脸色苍白一场,就好像……一个行将就木之人。
在袁术的身旁,是仲家国的太子袁耀,纪灵依稀记得自己学艺有成后跟随袁术那时,袁耀还只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啊。
“圣上,东门吕布、赵云攻势甚剧,寿春岌岌可危,还请陛下早作打算。”纪灵来到袁术面前,跪禀道。
“爱卿平身。”
“谢圣上。”
“纪爱卿,你追随朕有多久了?”袁术突兀的问了一个让纪灵意想不到的问题。
“这……回陛下,臣记得臣追随陛下时,太子刚刚满岁,至今有二十年。”纪灵虽然疑惑,但还是据实回答着袁术的问题。
“是啊,有二十年了啊,这二十年来爱卿为我袁家屡立战功,爱卿辛苦了。朕欠你们的”
“微臣惶恐,还请圣上切莫如此说话,为了陛下,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陛下,东门并无大将镇守,臣担心……”纪灵不明白袁术为什么要和他捞家常,此时的他只想尽快回到东门守城。
“哼!吕布、赵云小儿,庶族之后,也敢来犯我袁门四世三公!还有曹阿瞒,刘大耳,统统都是跳梁小丑,对,还有那孙策小儿,昔日我借兵与他,今日竟反戈一击,实在可恶!咳咳……咳咳……”一提到城外的诸路诸侯,袁术脸色潮红,激动道。却不想这一激动让其咳嗽不已。
“父皇,龙体要紧,城外的贼子自有各位将军们去平叛。”仲家太子袁耀轻拍袁术的后背,扶着其缓缓坐下。
袁术摆了摆手,示意袁耀不必再扶着自己,“纪将军,上前来。”待咳嗽稍缓后,袁术说道。
“微臣惶恐。”
“纪将军,这是朕的圣旨,你敢不从?!”袁术微怒道。
纪灵躬身上前,袁术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一心腹大将,对纪灵始终对他保持着臣子对帝王应有的敬畏这一态度很是满意,虽然他这个皇帝可以说已经日落西山,但他到死都是一个帝王!
“耀儿,把手给我。”
袁耀不明白自己的父亲要干什么,但他还是听话的伸出来了手。
“纪将军,太子就交给你了。”袁术将袁耀的手交予了纪灵,“朕还有三千丹阳亲卫,爱卿可以拿着朕的佩剑,号令他们,然后从西门突围,朕知道在西门的是刘备,以爱卿之勇武,织履小儿,定不是将军的对手,突围后往北走,把这传国玉玺教给我的庶兄袁绍,朕虽然与我的庶兄多有不和,但同是袁家人,又有传国玉玺,想必他也不会亏待你们的,这天下,还是我袁家的!”
托孤!
原来袁术急召纪灵,是要托孤与他!
“圣上万万不可,此时言败为时尚早,我军尚有十万雄兵,城中也有百万百姓,待微臣回去,杀退贼子……”
“将军,不要说了,朕好歹还是个皇帝,就算是现在,依旧是这寿春的主人,难道朕还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城外的贼子虽然可恶,但他们领军打仗,朕不得不承认,朕比不上他们。”
纪灵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还是他所熟识的那个袁术,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相反,现在的袁术,多了一份洞察秋毫的睿智,难道这就是将死之人的超脱?
纪灵还在恍惚之际,袁术却是一把退开了他和袁耀,提声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陛下,既然如此,还请陛下与臣等一同离开,只要陛下换上普通兵士的甲胄,随军突围,敌军定不会有所察觉。”纪灵再次跪求道。
“换上兵士的甲胄?那就意味着朕要脱下这身龙袍?!不!朕不会走,朕是皇帝!是九五之尊!寿春这里是朕的都城,朕离开了自己的都城,那朕还是皇帝吗?”
……
在陷阵营的猛烈攻势下,寿春东城门应声而倒,大军顷刻间涌入城内,而吕布与赵云这兄弟二人也是不甘示弱,武将好战的本性使得这二人亦是领着大军冲入城中。
看着东城门下那一个死战不倒的领军将领,赵云下马行了一个军礼,袁术尽管庸肆如斯,倒还真有几个死忠之人。
或许是感受到了赵云对其的敬意,那无名的将领,也就是纪灵临走时将城门托付给他的那个副将,在赵云走后,他的身躯缓缓落下。
“呵呵,这城门终于破了,大哥,你我二人打个赌如何?”赵云爽朗的笑道。
“哦,子龙,如何个赌法?”
“就比比我二人,谁能先一步杀了这伪帝袁术,败了的人就自己掏腰包,为对方全军将士大摆一桌庆功喜宴,不许藏私,把好酒好菜都拿上来,你看如何啊?”
“好啊,子龙,我就知道你觊觎我那几坛多年的女儿红多时了,好,为兄应了,不过若是子龙你输了,你可得亲自为我的将士们做些野味,想当初,你我还有伯符兄弟三人在泰山学艺,你烤的那些野味,为兄至今都难以忘怀啊,能吃到闻名天下的龙将所制的美味,我想没有人会拒绝的。”
“呵呵,好,到时再叫上伯符,好好痛快一场!”
“好!哈哈……”
吕布与赵云二人进城后就各自带人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朝着袁术的皇宫进发。
远远的就看到了袁术那奢华富丽的皇宫,看这皇宫的样子,也不知道袁术这些年在江淮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正当赵云想要下令全军进入皇宫之时,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有刺客,保护主公!”赵云的亲卫紧张道。
“没事,是自己人!”
赵云笑着打开那黑衣人抛给自己的纸团: “纪灵领三千丹阳兵往西城突围,往八公山一带逃去,袁耀藏于溃军中,袁术依旧在皇宫大殿上。——子鼠”
赵云苦笑一声,“大哥,看来袁术的人头是归你的了。”
“周仓,你带人继续进攻皇宫,攻破宫门后与吕布军会合,在我回来之前。听其调令。”
“师傅,你这是要到哪里去,俺要不要派些人跟着你?”
“呵呵,不用,难道你还不放心你师傅?还有,记得,等全城投降后,记得派些人到城外去抓些野味。”
“啊,这是干什么的?”
“不要多问,你去做就是了。”
“噢,俺知道了。”
说完赵云催动跨下龙驹白雪儿,唤来鬼獒晓雪,往寿春城西的方向飞驰而去,只留下憨厚的周仓满肚子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