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谎。”那女子眼眶之中泪痕点点,强忍着悲伤,指着面前的徒弟,说道:“咱们去见官,见官!”
那首座弟子的徒弟在那里偷偷地笑着,却被他身后的师父捅了捅,低语道:“不宜多生事端,你先拖住她,跟她去官府,我这就派人去寻人。”
“是。”见此,那徒弟也不敢放肆,上前揪住那女子的衣袖,吼道:“各位乡亲,都给我做个见证,她冤枉我杀人,她现在还要跟我去见官,我们这就去见官。”
“还见官干什么,一看就是这娼妓撒谎,没准她老父可能就是她害死的!”
“这种人直接送去大牢的了,娼妓!呸!”
“贤师的徒子徒孙们,还要给大家发符水呢,哪有时间处理这种事情,我看还是让她自己去官府吧!”
“可不是吗,这种事情也要劳费贤师弟子亲往!”
……
各种纷乱的嚷嚷之音,不绝于耳。
甘宁耸耸肩,凑到赵云的近前,说道:“主公,我看咱们管不了,还是走吧,没必要再这里多生事端,郭先生他们还等着咱们呢。”
赵云扫视他们一眼,这些人没有帮那女子说话,就间接的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太平道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到时要在黄巾起义里寻求自己最大的利益,赵云已是已是在思量要多少代价。
贾诩没有开口,其实他知道不论自己开不开口,赵云都一定要做,而且还会无休止的管下去,如果不管,那就不是他赵云了。
赵云还没有挺身而出。只见从外走来了几个人,推推搡搡间走进场内,为首一人头戴进贤冠,身着直裾衣,虽然穿着不是很正式,但一副达官贵人的姿态,让身旁围观的百姓望而生畏。
“咦,这个人是谁?”突生变故,甘宁惊问。
“还能是谁,应该就是河东的官吏了。”贾诩的重心没有放在来人身上,目光一直游离在那个人身后一太平道信徒的身上。
“看来这来人同太平道也有些瓜葛。”赵云点破。
赵云在后世所不知道的是,在汉末,黄巾起义没有爆发前,太平道这几乎已经成为人们默认的道教了,士族门阀跟他们有些瓜葛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赵云本是犹豫的脚步,停在那里,他还真是要看看,这太平道的势力现在能有多大。
河东虽然富庶,却因为地处三河,北临匈奴、羌胡,很少有大家门阀真正的在这里安家立命,河东门阀崛起大多是在魏晋之时,此是汉末,还没有那种大到一手遮天的门阀!
“河东郡,除了安邑卫氏,就只剩下安邑裴氏了。”贾诩想起了什么点点头,自语道。却又仿佛像是在说给赵云听。
河东卫氏,这支最出名的人就应当属于那个娶了蔡文姬的卫仲道。可是在曹魏却另有一人支撑起了河东卫氏,继而成为晋朝河东大阀,这个人就是卫觊,他的儿子卫瓘杀死了钟会、姜维、邓艾,这最后的英雄。只不过如今的河东卫氏还不是特别显耀的门阀,不过此时却已经足够在安邑城内纵横四海了。而安邑裴氏同卫氏一样,也是在魏晋时期发达的,眼下同卫氏一般,为安邑大户人家。
“又是什么门阀士族!”甘宁撇了撇嘴,耳鬓厮磨,没少听到过赵云他们说士族的坏话,自然而然的甘宁对这些人也产生了不满的看法。
“他们出面,估计这事情很快就处理了。”贾诩道。
“胡乱嚷嚷干什么,这是大良贤师播撒符水之地,如果有什么事情,去官府去说。”那人也不问缘由,上来便对那女子吼道。看来是收了太平道的好处,否则也是同太平道有着说不清楚的瓜葛。
那女子一见来者身份高贵,自知因该是个官员,跪倒近前,哭道:“大人,小女子不为别的,就只为了他给我符水,却把我父害死,如今却反悔不认。”
未等那来人开口,身旁的太平道徒,高声辩解道:“大人,小人一直在这里播撒符水,造福百姓,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就是这个娼妓诬陷。”
“是吗?”那人敷衍的问了一句,身旁的众人。
寻常百姓都是为了符水,哪里会管什么人送符水,更不用说在播撒符水的时候,他们正眼悄悄播撒之人是谁,只是浑噩的点着头。
“大人,你看见了吧,他们都可以证明我没有离开过。”
“你胡说,明明是你昨日跟我说过的。”女子百口难辩,双眸泪如雨下。
“放肆!”来人一甩衣袖,怒斥道:“本官问话,何由来你插言,张嘴!”
言罢,来人身后便有人上前,对着女子就是两个耳光,还不肯罢休的连番煽在那女子的脸上。
这哪里是在问案,简直就不然那女子说话。
俗话说百口莫辩,更何况,你说不出话,这事情又怎么能办?
那太平道徒谄媚的向着来人弯了弯身子,不注意间,把手中的东西塞进这来人衣袖之内。
“大人,这女子定然是有意撒谎,她乃娼妓,所说之言,恐怕多有虚假,说不定,正是这娼妓忘本,嫌其父老迈不堪,多有牵连,故而害死,冤枉在下,望大人明察!”那太平道徒见来人相助自己,反倒咬了那女子一口。
“嗯。”那来人也不止被打女子,频频点头颔首。
那女子哪里受到过这样的重刑,十几巴掌下去,人已经处于半昏状态,也呼喊不出了,但是她双眸之中却饱含坚定之色。
“不问缘由上来便打,这官威可真够大的!”即便甘宁都有些受不了这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打的这些人。
“岂止是这些,你们没看见,那道徒前言不搭后语,冤枉谁不好,偏偏冤枉你。”贾诩故意的朝着赵云说道。
但是赵云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论这女子说的是真是假,太平道不是现在他能触动的。要图太平道,缓行。
“既然贤师道徒都说了,这其中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情,我观这女子,长相妖媚,举止不似良家妇女,这番大呼小叫有违纲常,即便不是凶手,说不定日后也要为祸乡里,来人啊,把这个贱婢拉回大牢,择日再审!”那官员甩甩衣袖,看了眼那道徒的师父,大良贤师的弟子,然后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这女子你们不能带走!”
一句声如洪钟的喝喊顿时划破场内暂时的异样安静。
“住手!”
一声厉喝,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那年纪轻轻便已是俊朗非凡的白衣男子,不明白这个人无故要惹什么事情,这一嗓子喊出,中气十足,看样子应该还是个练家子,手段一点都不次。
那官员见突然杀出之人不仅会武,而且武力还很高,自己身旁的几个随从,没有几个照面便被他打了出来。
“你是谁?”那官员止住身后的随从,偷偷地给一个随从使了眼色,继而挺起胸膛,佯装强硬的看着面前的赵云喝道:“我乃是本郡郡丞裴茂,阁下插手官府事物,就不惧汉律?”
“裴茂?”赵云一怔,似乎也已经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人是谁,手上的动作也慢了许多。“即便是本郡郡丞也不能没有缘由的伤人吧?”
“伤人?”裴茂似乎并没有以为打了这个女子几个耳光而有任何不妥。“一个娼妓出言不训,本官教训一下她又如何?”
“这里不是公堂。”赵云扫了一眼裴茂。
“你。”裴茂不悦的拉下脸来,这个人长的倒是仪态不凡,不过不给自己面子的话,此地是河东一切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裴茂非同寻常,方才只不过因为对方只是一个娼妓,又得罪了太平道,不得民心,可眼前的赵云武力高强,又颇有见解,不像寻常人那般好欺瞒,扬手道:“既然要管,那么都跟我走一趟官府吧?”
言罢,从地上爬起的一众家丁心腹凑了过来,把赵云围在一起。
“锵”“锵”“锵”
接连不断的拔刀之声,撕裂整个空气。这不同方才,方才是赤手空拳,自然不会伤及性命,可是眼下要是一个失误,恐惹事端。就不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赵云无奈的笑了笑,用眼神示意贾诩有所行动。
“阁下是?”裴茂不是一般的地痞无赖,虽见面前这个人身着粗布麻衫,而且身上沾着泥土,可是那浑身上下的那股气质,还有那炯炯有神的双目,男人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人不简单。“难道是那人的同伙?不像!”
贾诩冲着裴茂轻轻一礼,压低声音:“可以进一步说话吗?”
裴茂迟疑一下,手一动,道:“可以。”
贾诩借势凑到裴茂的近前,然后从把手中的关牒,还有包裹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道:“事情不宜扩大,我看,咱们先回府衙再说。”
裴茂听此言不悦,自己好歹是这河东郡的郡丞,怎能随意便听你的意见,刚想开口回绝,却瞧见那包裹一角露出的几个字,怔在当场。“卫……卫……氏……金……牌!”
见赵云向外走去,裴茂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同太平道人多说什么,急匆匆的跟着离去的赵云。
“得!看来,咱们这顿饭又省了!”甘宁努努嘴,众人跟着离去。
方才本是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只因为那个人几句话。看的围观的群众一愣一愣地,就连那一头的太平道众人也是一怔。经这么一闹,所有人也没有了求符的兴致,散了去。
赵云不知道的是今日出手所救的那“娼妓”是谁,等他反应过来——卞玉是谁时,心中又是一骇,武宣皇后卞氏(卞玉),琅邪开阳人,魏武帝曹*的正妻,生魏文帝曹丕、任城威王曹彰、陈思王曹植、萧怀王曹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