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如此说，小今也收起了笑，正色问道：“你刚才说的，即便月神的精神力弱于你，恐怕你还未把他的精神力毁灭，他那强大的意识就已把你的意识抹杀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莫离那家伙，只教了你药魔法么？”阿托夫冷笑着，倚在一棵针叶树旁，“小子，你对精神魔法，或者精神了解多少？”
“精神么？”在脑海中搜寻有关精神的知识，小今沉思着道：“据我所知，一切精神皆来源于精神之海，而分为两种，一种是识之精神，一种是体之精神。识之精神是本能的精神，只作为精神之海最中心的意识之海的防护而存在，人力不可调动。体之精神则是可*控的精神，又分为外神和内神两类。外神主要负责对身体的控制，这一点通过神经冲动，刺激肌肉收缩来体现，内神就是精神力，负责对一切能量的控制，包括元素、斗气，以及其他能量，当然，也包括精神力本身的自我控制。”
“没错。”阿托夫点点头，“看来虽然不擅长精神魔法的莫离未对你进行任何精神魔法的教导，但身为被称作半个精神魔法师的药魔师，你知道的也不少。”
半个精神法师，这是大陆魔法界对药魔师的戏称。因为药魔师能通过药魔法扰乱、削弱对方的精神力，就如真正的精神魔法般，所以才被送予了这个外号。相比起“结界破坏者”而言，这个言外之意是半吊子的称号除了对药魔师一如既往的敬畏以外，多少还有那么一点调笑的意味。不过药魔师们的性子都很冲淡平和，即便被人取笑，也并不在意。
“嘿嘿。”弄不清阿托夫是在嘲笑，还是在赞扬，小今尴尬地笑了笑，“还请前辈赐教。”
“既然精神的分类你已清楚。那我就只捡与精神魔法相关的精神力说了。”心知这一说便是许久，阿托夫也不客气，理了理长袍，坐下，清瘦的身影在月光的投影下，浑如干枯的树枝。
“小子，你认为，精神魔法是什么？”
“不就是以精神力为攻击手段的魔法么？”
“那你知道，它为何能独立众系魔法之外，而自成一脉？要知道，凡魔法师皆有精神力，皆能控制精神力，自然也能用精神力攻击，为何精神魔法不作为他们的附属能力而存在，却是单成一系呢？”
“这你可难倒我了。”小今摆摆手，满是淤泥的脸上，一双清澈的眼眸闪闪发亮，“我可是药魔师。”
“哼！不要拿这个当借口。即便不是自己专攻的系，也应广泛涉猎。”阿托夫瞪了瞪他，胡子上下抖动，“一知半解，只会让你在面对擅长那一系的敌人的时候，一败涂地。”
“是是是。你快说吧。”难得又听到有人说教，小今却一脸不耐烦。
阿托夫横了他一眼，无奈，“我问你，如果让你和一名同级别的精神魔法师做精神对决，孰胜孰败？”
“这还用问么？自然是我败。”
“为何？”
“他会精神魔法，精神力的攻击方式繁复多变，战术也是周详严密，自然比我强。”
“也就是说，你认为，他是胜在精神力的招式以及经验上？”
“难道不是么？”
“错了错了。”阿托夫闭着眼，连连摇头，“这就是世人对精神魔法师的误解，以为他们不过比常人在精神力的运用上更为精通，实在是大错特错。老实说，小子，就算不用任何招式，只做最简单的精神对撞，你仍然会惨败。”
“为什么？”小今来了精神。
“因为质量，或者特性，还有爆发力。”谈到自己修习的魔法的厉害，阿托夫得意起来。
“什么意思？”少年不由懵懂。
“抛开精神的招术不谈。单讲精神力，精神魔法师的精神力与一般魔法师的精神力有很大不同，原因在于，一般魔法师的精神力只用在引导各类元素按照不同格式排列成魔法或者使用魔法道具上，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因此自冥想得来后，便保持着最初的平淡，没有任何成长。只是随着魔法师修为的加深，变得更多罢了。而精神魔法师的精神力则不同，精神魔法师除了通过冥想来恢复魔力和提升魔力上限外，还会通过一种特殊的冥想方式来锤炼自己的精神力，从而磨练出各种不同的特性，达到质的飞跃。比如穿透性、凝聚性、波动性、细腻性、敏捷性，等等。同级的精神魔法师，比起同级其他系的魔法师在精神方面有着绝对的压倒性，原因就在于此——他们的精神力的质量，要远高于一般的魔法师。譬如精金与败瓦，孰强孰弱，一看便知。”
“把我们比成败瓦……没那么逊吧？”小今一面为阿托夫所介绍的精神知识而惊讶，一面又嘀咕起来。
“这倒不是我故意自我抬高。”阿托夫怒哼一声，“事实确是如此。”
“那爆发力又是指什么？”完全不理阿托夫那要杀人的眼神，小今继续着他的好奇。
“爆发力……”阿托夫沉吟着，捋了捋胡子，整理好措辞，“小子，我先问你，以你现在渊级的实力，你能瞬发六级魔法么？”
“瞬发六级？”小今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老人，“前辈你逗我玩吧？一个六级魔法，我光吟唱就要三分钟，怎么可能瞬发？”
“那如果你能像一级魔法那样，把咒语融入一个心念里呢？”
知道阿托夫不会无的放矢，小今皱起了眉，认真思考了一下，缓缓地，似乎不很确定地道：“不……不能。”
“瞬发的要求，不就是将咒语融入到一个心念之中，用心念代替吟唱，来引导精神力聚集元素么？为什么不能？”
“我也说不清楚。”摸了摸下巴，沉思，似乎努力在脑海捕捉着什么，“反正……感觉上是不行。”
“药魔师不仅感知敏锐，直觉也是异于常人吗？”阿托夫哼了一声，“你猜得没错，不能。”
顿了顿，看着小今那好奇而专注的眼神，阿托夫不由又一阵得意，咳嗽几声，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缓缓道：“魔法的施展需要消耗魔力。一般的魔力输出看似受了人力的控制，快慢多少，以及方位，皆随人心而为，实际上却一直遵循着某种特定的隐藏规则，既有固定的输出途径，也有固定的输出方式，而在单位时间的输出量上，更是有一道精神之门严格地抑制着。就像是盛水一样，少少地舀一勺，不会造成多大影响，一旦用盆子一下盛出一大盆水，水面便会立刻动荡不堪。这种与生俱来的自我保护机制，可以避免过大的瞬间输出，导致精神之海紊乱。而也正因如此，单位时间的魔力输出受到了限制，即便能将魔法咒语融入一个心念，魔法师也无法瞬发与魔力等级相应的魔法。”
“瞬发同级的魔法，必须瞬间释放出大量魔力，这已超出了限制，会引起精神之海紊乱吗？”天资聪颖的小今一点就透。
“不仅是同级的魔法，与自己等级相应的魔法，以下三级，都是不可瞬发的。”阿托夫点点头，对他的悟性表示满意。
“难怪任我如何辛苦修炼，都只能瞬发三级以下的魔法……”小今若有所思，喃喃，“原来是因为这个限制的存在啊。”继而又回过神来，“那么前辈说的爆发力，就是指……？”
“没错！”阿托夫面带赞许，“就是打破这道精神之门，自由的控制瞬间输出的精神力的量。”
“那应该很危险的吧？”虽然不曾涉足精神领域，但作为药魔师，又自幼研习医理，小今还是看出了危险所在。
“若是失败，最好运的也是精神力紊乱，多年的魔法修为毁于一旦，全身瘫痪，成为彻底的废人。”阿托夫语气平淡，仿佛在诉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普通得与自己无关一般。全然没有自己也曾经历这种考验的样子。
作为一切精神的来源，精神之海的紊乱，必定会引起外神失调，失去外神的控制，身体自然会瘫痪。小今闻言暗自点头，问道：“这还算是好运啊……那失败的一般情况呢？”
“魔法修为丧失，全身瘫痪不说，意识也出现问题，变成神经病。”
“呃……”小今不由一脸冷汗，毛骨悚然，“那严重点的呢？”
“那自是精神之海爆炸，意识湮灭，身死命丧了。”
身死命丧……与其一辈子坐轮椅，倒不如立刻死掉好吧？小今抬头望着天空，那里，冷月依旧散发着无边的幽蓝，死寂而漠然，“前辈你和我说这些，莫非……？”
“哈哈！小子！你猜对了！这是你的福气！”阿托夫忽然大笑着跳起来，用力拍着小今的头。
“不是吧？”一边咬牙忍着头顶的痛楚，一边皱紧了眉头，“真的要教授我精神魔法？”
“哼！”阿托夫吹了吹胡子，“我可没那闲功夫一样一样教你。我只指导你打开精神之门，如何锤炼精神力，再随便教一两个魔法。剩下的自己看就是了。”说着不知从那里掏出了一本厚厚地黑色魔法书，扔向小今。
因为距离太近，虽然身怀生之斗气，身子并不孱弱，小今仍是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被那本大书砸中了鼻子，疼得龇牙咧嘴。忙接住一看。上面用魔法文刻着两个暗金色的字：神境！
左下角则有一列小字，正是老头子地署名：阿托夫•丹莫克。小今不由愕然，望向老人。
“这是我老人家多年来修习精神魔法的心得，当然，也囊括了所有精神魔法知识和咒语，以及大陆精神魔法界历代杰出人物的传闻轶事。全大陆只有三本，一本给了我的笨徒弟，一本……”说到此处，却眉头一皱，顿了顿，“反正你手里是最后的一本，你小子别不识货，好好珍惜它。”
魔法公会大长老的魔法著作，分量自然不轻，但小今却没有如获至宝地马上藏入囊中，而是讶然问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突然想起教我精神魔法呢？月神的事可是迫在眉睫啊，我们只有十天左右的口粮了。”
“哼，就是为了这个，所以才要教你。”阿托夫重又坐了下来。
“你不是问，为何我说，即便自己的精神力比他强，精神对决的时候，只怕还未灭掉他的精神力，就会被他抹杀意识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关于精神对决的规则。”
“规则？这也有规则吗？”小今讶然，随即感叹起来：精神层面的规则，好像出乎意料的多啊。
“自然有。”阿托夫望了望少年药魔师，又望向前方无数黑漆漆的山峰，认真地道：“不仅精神魔法有，其他的很多东西也有。比如，时间规则，空间规则，谷口那道蓝色光幕里所蕴含的光之规则。小子，你一定要仔细留意这些东西。”
小今点点头，知他所言对自己未来的修行有十分的劝诫作用。
“精神对决，谈起这个词，就会联想到精神层面的攻击与防守。实际上这只是一种笼统的称呼。它的真正含意，是神与意的双重对决。”
“神与意？”就如小今对小露所言，人体分为体、力、气、意、神五个部分，五者各成一脉又联系密切。但这种说法，小今却是闻所未闻，免不得惊讶，“意识不是一种思维、记忆、感情的结合，无形无质的么，居然也能对决？”
“无形无质，但却肯定存在。只要是一种存在，就够了。“阿托夫神色认真地看着他，“神与意之间，既相互结合，又彼此独立的特点，始终都是体现着的。知道有一种理论叫意识决定性吗？”
小今点点头，沉思起来，“听老师说过。意识决定性……意思是说，一切精神的强大与弱小，由意识决定。意识越强，则精神越强，意识弱，则精神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