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露,你听说过齐齐科尔伯爵吗?”看着眼前这座商业重镇的繁华景象,小今问。
“当然知道啊。他可是雷利亚特三大巨商之一,专营晶石和武器生意,对帝国经济的影响力大得吓人。而且他又身兼伯爵之职,虽然未能掌握实权,但凭着如此强大的财力,在整个上流社会,也很吃得开,结交了不少权贵。所以虽然只是个官商,势力却也不小。而且雷利亚特也打破了官商不赐封地的惯例,破格给了他一块封地。好歹也有了自己的私军,再加上伯爵的两千卫队。也算是一方霸主啊。这摩洛哥瓦虽不是他的封地,但他发迹于此,在这里扎根很深,影响力也是很大的,他只要发了话,摩洛哥瓦的总督都得顾忌三分。世间更有传言,说这摩洛哥瓦一分为二,东城归官家,西城归齐齐科尔家。虽然只是谣言,不过多少也能看出齐齐科尔家的权势。纵是算不上顶尖,但至少也是一流之列。”小露侃侃而谈,对这些权贵的事竟是十分了解,“对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今呵呵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自小听说摩洛哥瓦齐齐科尔伯爵的威名,这下到了他的老巢,有些好奇罢了。”牵着马走在熙来攘往的大街,心头微微叹息:比起自小走南闯北的小露来,自己的见识还是太少了啊。以后一定得多注意这方面。
雷利亚特帝国幅员辽阔,疆域呈北窄南宽型,是以两人虽不过行了几日路程,就来到了摩洛哥瓦。但此处却已位于帝国中部偏西之处。远离了慕塔冈托的阻隔,附近又颇有些矿产林业、珍兽奇鸟,加之雷利亚特三大巨商之一齐齐科尔伯爵的苦心经营,如今的摩洛哥瓦放眼整个大陆,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市。人口密集自不必说,各行各业也是纷至云集,百花齐放。沿街望去,到处皆是林立的店铺、酒楼。各种休闲场所也是屡见不鲜。橱窗之上,五光十色的各式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自小在与世隔绝的讳禁森林长大,小今何时见过这等繁华场面,只见到处皆是新奇事物,连街上行人言行衣着,也与苏米娜亚人截然不同,真的是目不暇接,大开眼界。
摩洛哥瓦本为商贸昌盛之地,各地商队来往不息,贵族之中,也有不少人久闻摩洛哥瓦之繁华,慕名前来见识,整座城市人流庞大无比。街道建得自然也是极为宽敞,足足有两百来米宽。两人虽牵着一匹马,行在茫茫人海中,竟也不觉拥挤。
小今感慨不已,商业重镇,繁华之地,果然是不同凡响。就连那街头小贩竟也显得有了一丝贵气。一路四处张望不停,与小露说笑着,穿过川流人群,最后来到了一家旅馆前。
说是旅馆,里面却颇大,远不是在洛克镇所见的那种破落小店可比。一楼的餐厅至少也有数百平米大小,饶是如此,据小露所说,这样的规模在摩洛哥瓦也只能算是中等偏下。但对两个年轻人来说,一个是奉行低调处事的药魔师,一个是最忌引人注目的刺客,这样不上不下的旅馆却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行了一天的路,都是饿极,一进店便拣了一个靠窗位置坐下,唤过侍者。小露老实不客气点了一大堆菜,狼吞虎咽地吃着,看得侍应生和周围的食客惊讶不已,以为天人下凡。小今却是大摇其头,苦笑不语。
让侍者将两匹马卖了,第二天,两人便要上路前往帝都。这才想起身上的钱不够魔法传送的费用。自然,身为魔法师的小今,使用魔法阵传送是免费的,但小露的费用却免不得。两人身上虽有些余钱,但这魔法传送向来便是富人的专享,费用极高,这点数目自然是远远不够。
小露出行向来带的钱便不多。这下就只有靠小今了。
魔法师向来便是极其富裕的,随便拿出几颗晶石魔核或者自以为是失败品的魔法道具,卖出去那都是天价。身为药魔师的小今,更是富人中的富人,然而此刻,他却有些犯难了。
到底是卖晶石呢,还是卖一株金色花?这是困扰他的问题。
按照低调原则,为免惊世骇俗,自然应该卖虽然稀有,但相对比较常见,价值也稍低的晶石,不过他想的是,手中的晶石毕竟有限,用一颗便少一颗,若是随便卖掉,万一以后不够用又怎么办?特别是在熔炼魔法物品的关键时刻,他总不能跑去买吧?
而且手中的晶石都是恩师千挑万选,最后留下的精品,无论是储存魔力,还是镶嵌武器,熔炼物品,那都是上上之选,若是将其卖掉,以后用时再去买其他的,一来质地良莠不齐,二来未必便有老师所赠的晶石好。
相比之下,他反倒更倾向于卖掉金色花。毕竟此花虽是世间难求的可以起死回生的灵药,讳禁森林却长着一大堆,将其移植到生命戒指后,现在是要多少有多少。用掉十斤八斤的,他都未必心疼,何况区区一株?
思量再三,一向稳重谨慎的少年也不由抱了点侥幸心理,决定卖一株金色花。
就是这点侥幸心理,招来了后来的无数麻烦。不过这都是后话。
虽然涉世未深,但小今也明白价高者得的道理,向侍者打听了下城中的拍卖会场地址,二人直朝拍卖会场而去。
城西,伯爵府。
伯爵府本在帝都,此处只不过是别府而已。
门口的六名侍卫笔直挺立,脸上却闪过一丝讶异,看着一名打着领结的胖子从正门急急跑进府中。
奇怪,他怎么跑到府里来了?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咚地,直朝二楼而去。
二楼客厅比一楼的略小一些,但高度的差异下,视野却更加广阔。凭栏望景,看着外面繁华的街景,别有一番滋味。
男子轻轻抿了一口酒,像抹了一层白粉的脸上露出一丝享受。
然而这点享受却被那急促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少爷!”五十多岁的胖子气喘吁吁地道。
“我不是说过有什么事商会里说,不要来打扰我么?”男子有些不耐烦的睁开金色的双眼,斜睨着胖子那张肥得冒油的脸,这种姿态下,他的三角眼倒是格外的棱角分明。
“有、有大东西上门啊,少爷。”胖子说话时,一脸肥肉不住抖动,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来。
“多大的东西,这么着急?”男子坐下来,漫不经心地问。
“金色花啊少爷,金色花!”
“什么?”男子霍然站了起来,“你说金色花?在哪里?”
“就在旅行者之家。”
“通知安德鲁没有?有没有派人跟着?”
“已经告诉他了。那两个人似乎急着离开,但被他留下了。”
“查清楚身份了吗?”男子抬眼问。
胖子摇了摇头:“毫无踪迹可寻,根本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不过看他们的打扮,男的那个似乎是名魔法师,女的好像是名武士。”
“魔法师?”男子皱起了眉,“这就有点难办了。去把拉姆大人叫来,就说我有急事相求,请他务必现身!”
“好,我马上去!”胖子应了一声,正要离去。
“对了,弄清对方有多少金色花没有?”
“不是很确定。”胖子沉吟着,微微摇头,“不过以小的看来,存货只怕不少。”
男子点了点头,露出思索的表情。
“到底有什么事啊?我们还要忙着赶路呢!”小露有些不耐烦地问着身旁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从拍卖会回来,两人正要退房离开,这个老板却说有人相邀,想见他们一面,硬是将两人挽留下来,领着朝城西最繁华的地带走去。
“这个小的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对方说什么也要见两位贵客一面,好像是有什么大事。”面色较黑的中年男人赔笑道。
大事?小今心里不由狐疑,自己久居古林之中,从未与外人交往,来人邀请小露也就罢了,毕竟她自小就在大陆上走动,认识几个朋友并不奇怪,却为何连他一起邀请在内?
看着中年男人的奴颜笑意,小露也是一脸茫然表情,显然在摩洛哥瓦并无什么认识的人,小今本能地感到不对,但一时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艺高人胆大,索性便去看看,以自己和小露的实力,即便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全身而退也是没问题的,最不济,也还有恩师为自己做的空反卷轴,这里不是月之谷,空间没有被限制,再危险的情况,只要捏碎它,也能安全逃出来。
两人心神交会,都是同样心思。表面上仍是不耐烦的抱怨着,一边对中年男人旁敲侧击。不过这个男人经商多年,为人也是圆滑老道,说了半天,都只是抱歉、对不住几句话,口风竟是丝毫不漏。
见对方遮掩得这么严实,两人不由更为好奇。
摩洛哥瓦的繁华已经持续了十几年,百姓们眼见各色名流贵族往来不断,个个生活奢华,长此以往,也不免受其影响,衣食住行各方面都讲究起来,而且每日都有变本加厉的趋势。华丽是够华丽了,然而却不耐看,不到多久就腻了。
于是又忙于寻找新的东西来装点自己。除了必要的事,比如营业挣钱外,摩洛哥瓦人十几年了,几乎每天都在做这样的事。虽然身心俱疲,却不肯停下来,因为一停下来,就会被认为是落伍,土包子,根本不配身为繁华的摩洛哥瓦的居民。
这样的观念绑架了人们的意志,最后,也渐渐浸染到一切与人相关的东西上,比如建筑。
摩洛哥瓦的建筑在整个帝国未必称得上最大气的或最雅致的,但一定是最精致、华丽的。无论是建筑材料、建筑样式、还是在雕花刻纹的装饰上,摩洛哥瓦人都将其讲究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就连帝国最著名的建筑学家见了,也不得不惊为鬼斧神工。
然而就如前面所说,再华丽的东西,若无内在支撑,都是不耐看的。尤其是当这种华丽被批量复制,一栋栋齐齐排列在你眼前的时候。
走在这样浮躁肤浅的城市中,人的脾气大概也是很不稳定的吧。就如现在。
“哼!一个十几岁的魔法师而已,能翻出多大的浪花,叫一个研习魔法师去解决了就是。干嘛非得让我亲自出马?”疾步朝前走这,拉姆不耐烦的抱怨着。
“是是是,您说的是。不过少爷说了,安全起见,先生还是去看下吧。只是去看一下,未必就要让先生出手的。只要以后魔法公会若是追究起来,先生解释一下就好。”胖子堆起满脸的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不过这笑容真称不上好看。
“当然了,事后的孝敬还是少不了大人的。大人尽管放心!”胖子点头哈腰。
“哼!我拉姆岂是哪种贪财好利之徒!”拉姆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屑,喉咙里却响起了吞口水的声音:齐齐科尔家的孝敬,分量何曾轻过?
“是是是!”胖子连连点头,“大人自是高洁无比,怪只怪我们这些凡人粗鄙低俗,实在找不到其他东西来表达对大人的感激。”
其实大多数人修习魔法的动机都是出人头地,名利双收,而不是什么上求天道,下救黎民。这位拉姆魔法师只是比一般魔法师动机更浓一点而已。
拉姆又是一声冷哼,小眼睛里射出钉子般的光:“不过我说你们最近也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将手伸到了魔法师的身上,万一魔法公会真要追根究底,我可不敢保证能够应付!”
“我们这也不是出于无奈吗?‘山里面’的资金异常紧张,我们不能放过一丝挣钱的机会。不过先生尽管放心。只要先生向公会说明是您和那位魔法师间的决斗,魔法公会应该就不会追究了。”
事实确如其言,魔法师间的决斗,魔法公会是从来不过问的。
“哼!”拉姆不屑地看着胖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你们如此行险?”
“这个、这个,到时候少爷会告诉先生的。”胖子面有难色。
“你现在告诉我,和过一会儿告诉有什么区别?”拉姆停下步子,皱眉道。
“先生您、您别生气。”胖子面色一急,生怕他掉头回去,忙凑到耳边,低声道:“是金色花,而且数量恐怕不少?”
拉姆神瞳孔一颤,神色微变:“哦?居然是金色花,那……”稀有程度堪比神器的金色花,能起死回生、增加寿命的金色花,其价值自然不言而喻。
胖子看他满含深意,又似是有所迟疑的目光,忙点头道:“先生放心,这么大的买卖,自然少不了先生的。”
“你看你,我哪是那个意思?不过……”拉姆假意责怪对方看低了自己,却话锋一转,好像十分无奈:“不过你们有这份心,我也不好拂了你们的意,那就这么定了吧?”
“定了定了!”胖子头都点酸了,连忙应道。
“那还不快走!迟了的话,对方可就跑了!”拉姆喝斥着,疾步朝前走去。听见金色花三个字,天底下又有谁不动心?
两人急急走开,原本站立之处,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目光冷定,肤色略黑的少年。定定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少年独立在那,却有一股卓尔不群的气势。
“又是齐齐科尔家的么?”少年喃喃。瘦削的手指握着腰间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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