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容问道:“你父亲不是站在帝国一方?”
沈乱河反问:“帝国怎会允许身边有一个功高盖主的城主?”
“也是!”叶容叹息一声,“走吧,我们去听涛阁!”
“不带上它?”沈乱河指指沐浴在光芒下的青儿。
“不用了,它吃的正香!”两人出了屋,叶容反手将门关上。
十时,听涛阁!
阁楼最顶层的火焰平台上,立着两个持剑的年轻人。
这两人模样当真怪异,一人浑圆如球,满脸狠戾,手中一把黑剑,剑锋所指,日光都要避其锋芒;另外一人身高近两米,黑黝黝的肌肉仿若虬龙,棱角分明的四方脸写满了威严和肃穆,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好像一块坚硬的磐石,沉稳给人以力量感,更加夸张的是,他的背后搭着一把丈长的巨剑,瞧那模样,似乎是石头做的,放在地上,金刚石的地板都被压出裂缝,也不知他怎么挥的动。
这两人的来头皆是不凡,胖子是剑圣一脉,战道的传人鲍秋送,黑铁大汉是剑圣一脉,卫道的传人伍钧!
叶容右脚刚刚迈入顶层露天平台,便感到两道冷电射在了自己身上,战道传人和卫道传人同时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或者说,他们不是认识叶容,而是识得他背后的星涟剑,尽管现在的星涟剑暗淡无光,被层层的帆布包裹成了粽子。
下一刻,两道冷光同时抽回,对峙三个时辰有余,卫道传人终于率先出手,而他出手的原因,是因为在这一刻,两人紧绷的神经都被叶容的出现而打断。
千斤的重剑好像一座移动的小丘,带着无边的风声砸向胖子。
胖子出手慢了一分,这直接导致他不能发挥自己最为得意的“战”,而只能“防”,乌黑如墨的长剑斩出一道冷光,一轮缺月,迎上卫道的重剑。
“轰!”只这一撞之力,金刚石铸成的火焰平台就已碎裂了开来,条条隙缝以剑锋交接处为中心不断向外延伸,力量的狂潮更是如波浪一样,横扫开去,不少观战之人,被冲击的气浪抛出很远,有两个身体瘦弱的年轻人,直接飞出了听涛阁。
自六层高的地方摔下去,两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轰!轰!轰!轰!”
千斤的重剑在卫道传人使来犹若拂尘,笨重的剑锋一次次地斩过诡异的弧度,斫向胖子的要害,而胖子则更为惊人,黑色的长剑带起一轮又一轮无光的缺月,将卫道传人的攻击完全挡下。
由远处看,就好像是一座座移动的小丘和一轮轮暗黑的缺月在半空中不断相撞,破碎,场面煞是壮观。
围观的众人深吸口气,不禁赞叹于这惊天动地的一战,只有几个懂行的人,暗自摇了摇头,他们都明白,此刻的两人都是纯以力量相较,根本没有将战剑和卫剑的精髓发挥出来。
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两人对峙良久,卫道传人抓住机会,率先发难,这固然把握了先机,却也丧失了卫道“防”的特性,以致剑法中只剩蛮力;而战道恰恰相反,他晚了一步,失去了“攻”的先机,这直接导致他在之后的比试中处处受制,只能强行迎合卫道不纯熟的攻击,不能将战剑的精髓发挥出来。
于是,便出现了现在的尴尬情况,两人都以自己最强的实力挥剑,纯拼剑气,体力消耗之巨可想而知。
沈乱河笑道:“你这小子还真是走运,遇到了两个有力却无脑的笨蛋师兄!”
叶容没理他,暗自摇了摇头。
第十四剑!第十五剑!
在两人力拼至十六剑时,一轮金、白相间,旋转不朽的太极图案如威严的神祗,出现于两道剑锋之间,不断交叠,转化着的金、白两极不仅抵住了两道互拼的至刚之力,更是借由双色轮转,将那如海的杀气消弭于无形。
胖子和卫道传人同时收剑,一袭金缎长袍的上官虹日如降世的龙腾,散发着威严的气势,一步步地走到了两人之间,他笑道:“四日后便是夺宝之日,两位何不等到那时,再做计较!”
胖子冷哼一声,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狭长的黑剑便化作丝丝缕缕的黑气,融入他的右臂,汇聚成一头猛虎的模样,他也不说话,大步离开了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平台,在经过叶容时,狠狠地盯了叶容一眼。
见他离开,卫道传人伍钧双臂青筋暴跳,将那千斤重的石剑扛于肩上,他先是向上官虹日拱拱手,然后迈着大步走到顶层的最边缘,直接从这六层高的地方跳了下去,落地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上官虹日笑了笑,不理为观者惊诧的目光,信步走到桌边,唤来伙计,要了两盅好酒,他自斟自饮,仿佛刚才的事情是清风拂面,不值一提。
沈乱河瞧着上官虹日那快意自在,自斟自饮的豪侠模样,不禁叹道:“这人好强的手段啊!”
“他插手剑圣门内之事,不怕引祸上身吗!”叶容找了个离上官虹日很远的位子,眼睛却是始终盯着他。
沈乱河道:“身在敌国,连侍卫都不带,你觉的他会怕两个未成气候的剑圣吗”
“这……”
“况且,他刚才所做,漂亮至极,算准了两位剑圣传人力不从心,却又不能收手的时机,无形中卖了那两人一个人情,为四天后的白塔之战拉拢了盟友!”
“好像有点道理!”叶容沉吟。
“什么有点道理,是很有道理,相当有道理!”沈乱河唤来伙计,连点十几道菜色,外加两壶好酒。
叶容问道“这么多菜,我们怎么吃的完?”
“我们要一直坐到深夜,不多喊几个菜怎么能行!”
“你没搞错吧,现在还不到正午!”
“当然没有!在家里窝着才是头脑不好!”
“可也没必要待一天吧!”
“哎……孺子不可教也!”沈乱河指指自斟自饮的上官虹日,“我也是学他而已!”
“他也要待一天!”
“凡新到锦城之人,必会到此,他可以趁机结识同上白塔的盟友,这样的宝地,他干嘛要走!”
“我可没想去白塔夺什么宝贝!”叶容愤愤地嘟囔一句。
“龙宇兴要去的地方你会不去?”
“谁说宇兴要去?”
“要不他干嘛来这!”
“……”
露天平台上,橘红色的火焰越燃越炙,正方的舞台缓缓升起,满目疮痍的地板被某种奇妙的力量所笼罩,龟裂处逐渐复原,八女散花,芬芳之气清柔似水,两只银色,雪蹄的独角兽,载着珠帘碧玉般的金冕冠车由天外飞近,落入火焰平台之上,娇艳夺目的倩影只一跃便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湘湘姑娘的表演终于开始了!
她身着红丝玉锦青花边的低胸软裙,赤足,略黑的皮肤如滴水的浮萍,娇滴滴的仿佛一弹即破,唇红,粉面,柳眉,特意的打扮将她的诱人、娇艳烘托到极致,只是一个眼神或一个微笑便足以令人神魂颠倒。
她人很美,但舞更美,不加修饰的自由之姿昭显了最为原始、最为古老、最为野性的美丽,日光的普照都无法捕捉到她灵巧的影子,她就这样,望我的纵情奔舞,将日光抛于身后。
看着这灵动中透着劲迈的舞姿,叶容突然想到沈乱河说过的话,他问道:“昨天你说过,她来历不凡?”
“你知道她多大了吗?”沈乱河拿起一颗核桃,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容,“你若能猜到,我将这核桃生吞下去!”
叶容看他那古怪的笑容,便知这问题决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他试探性地问道:“二十五?”
“不对!”沈乱河摇头。
“三十?”
“也不对!”沈乱河依旧摇头。
叶容蹙起了眉头,他咬咬牙,从牙缝中说道:“不会四十了吧!不可能吧!”
“错措错!”沈乱河大摇其头,嘴角挂起坏坏的笑,“她呀,今年正当妙龄,刚刚二十!”
“好啊,你个家伙,竟敢戏弄我!”叶容气的牙痒痒,本以为他有此一问,答案必定不凡,没想到多此一举,被他戏弄,他不甘道,“那我也考你个问题好了!”
“请讲!”沈乱河仍是那副放荡不羁的模样,全然不惧,“如果,我答对了,你是不是也要把这颗核桃吃下去?”
叶容犹豫了一下,他凝视沈乱河良久,越看他那嬉皮笑脸的模样越觉的不爽,他把心一横,道:“好,但我的这个问题,只有两种答案,是或不是,你不许模棱两可的回答!”
“好!”
“若是送你折扇的那名姓鑫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要和你重叙旧情,你可愿意!”
“这……”沈乱河笑容一敛,他实未想到叶容的问题居然是这个,凝视叶容良久,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赢了!”
“嘻嘻,我们扯平了!”叶容猛灌口酒,心情甚是舒畅。
“好啊,你小子,竟然在我伤口上撒盐!”沈乱河愤愤地抢过叶容手中的酒壶,也不倒入杯子,对着壶嘴大口吞咽起来。
“是你先取笑我的!”叶容不胜酒力,被他将酒壶抢去也不着急,自己吃起了菜,他摇摇头,假装深沉地道:“湘湘姑娘还在台上,你端着酒壶大口喝酒,成何体统。”
沈乱河被他说的一愣,他心道:这家伙,两日时间,这嘴怎么变的如此厉害!
他哪里知道:人心中都有结,心结打开了,想通了,往往会对人的性格、态度以及处世的方法产生巨大影响,那日叶容赌胜宋之书,让他了解到人可以善,却不能懦弱,该做的事情一定要做,该说的话一定要说,只有这样,你才能保证不在郁积中爆发,和对方彻底撕破脸皮,成为仇敌。
沈乱河放下酒壶,在叶容背上狠狠捶了一拳:“你小子,真是长能耐了啊!”
叶容“哈哈”一笑,端过酒壶,将两人的杯子相继斟满,他举杯,道:“为我们的成长,干杯!”
沈乱河被其触动,同样举杯道:“干杯!”两人的酒盅在半空中相碰,很实,很有力道!
“聊什么啊,这么带劲。”厚实的嗓音在两人身边响起,上官虹日负手而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两人丝毫没有察觉,“沈公子,久仰大名,一起喝一杯如何!”
“能与皇子同饮,实是沈某所盼之事,小二,上个位子!”如今,上官耀阳称帝,上官虹日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一跃晋升为皇子。
和他客套的时候,沈乱河向叶容使了个眼色,让他以和为贵,不要生事。
“哈哈哈!”上官虹日也不避嫌,豪爽地坐了下来,他招呼道:“来来来,再上四壶酒来,我要与乱河兄痛饮!”由始至终,他看都没看叶容,似乎他是透明的一样。
小二知道上官虹日身份,哪敢怠慢,一溜烟的小跑,上来了店里最好的酒,另外,又端来四盘小菜,说是赠送的。
沈乱河敬酒道:“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在下的朋友叶容,这位是天朝上国的皇子上官虹日!”
“你好!”叶容面无表情地说道。
“叶容?不认识!”上官虹日语气轻蔑,丝毫不把叶容放在眼里,“来来来,沈兄,我们一同赏舞!”
他正得意,一只纤细却充满力道的手掌按住了他举到嘴边的杯子,只听一个声音冷冷地道:“连我兄弟都不认识,该死!”
这人的声音不大,却轻松地划破了喧闹的酒楼,传入众人耳中,让客人们呼吸一窒,情不自禁地瞧向这里,他们都很好奇,究竟是谁敢和上官虹日公然叫板。
他们看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皆是戎装,男子英俊的仿佛画卷中的神将,女子出尘的像是天上的仙子。
“这不是龙宇兴少将军!”上官虹日嘴角挂着微笑,右手握着酒杯,停在半空,他的手掌上,有淡淡的金辉映照出来,酒杯在金光的护卫下,不断向上,马上就要靠到嘴边,他讥讽道,“战事真是轻松啊,轻松到少将军可以不去前线,而来酒楼喝酒!”
龙宇兴死死按住上官虹日想要上举的手掌,他咬牙道:“你都敢在我国撒野,我还去前线做什么!”
金蓝光芒交织,酒杯在劲力中碎裂,酒水飞溅,却没有一滴落在两人身上。
“我可是沈城主请来的贵客!”上官虹日身上无尘,却是用手去掸,其中之高傲已不能用言语形容,他微笑,“怎么?你对沈城主的邀请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