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汉诡异的身法,叶容想到了沈乱河和他父亲身边的影子人,有一些零星的碎片在他脑海中蓦然集合,交汇为一幅滚动着的画面。
愣神的功夫,大汉的弯刀已经及衣,叶容前进势头不变,手腕一抖,长剑倒持,自黑衣人背后刺下,同时八条封印之触不知不觉地缠上了黑衣人的手脚,缚的他无力动弹。
大汉的胸膛被这一剑戳穿,弯刀紧贴于叶容胸前,却难以寸进,叶容拔剑,血染红了星涟剑锈迹斑斑的剑身,大汉的尸体重重落下,发出扑通的声响。
头领被杀,黑衣人陷入了沉默,面对那个提剑而立的少年,他们本能地产生了畏惧。
只是,叶容此时比他们也好不了多少,大汉的刀锋未至,刀气却伤到了他的肺腑,一口血已经到了嘴边又被叶容强咽下去,诸敌环伺之下,在气势上他决不能输。
珲芙站在他身后,观察最为细致,几乎在叶容收剑的同时,珲芙就已经知道他受伤了,她双手按地,一道道黄色的石龙如雨后春笋,自众人脚下滚滚而出。
黑衣人心中有怯,只做防守,一时间倒被唬住,纷纷后退,珲芙趁此机会,来到叶容身边,架起他的右臂,轻声道:“他们人多,出去找宇兴再做商量!”
叶容点头同意。
两人再次蒙上黑纱,就要遁走,这时,一股阴冷刺骨的杀气出现在他们的背后,将两人牢牢锁定,“你们不该来这的!”响彻在空间中的,是一句来自老者的叹息。
“真的是你!”叶容不顾如芒在背的实质杀气,一点点地转过身来,在他身后站着的,是锦城之主沈云祥的最好朋友,影子一族的族长,“我早该想到,能够自由进出城主府,又能悄无生息的暗杀沈伟和的除了沈城主最为信任的影子一族还能有谁!”
“是我做的,只是你永远猜不透这其中的深远背景!”老者坦然承认,他目光突然一亮,两只刀锋般的手掌瞬间拢为拳状,打在叶容和珲芙的肚子上,两人不甘地倒下。
再醒来时,他们的手脚已经被锁链牢牢锁住,背靠背地连在一起,身下是漫过膝盖的流水,四壁漆黑,身手不见五指。
“你是少主力保之人,我实不愿杀你!”影子老者的声音自漆黑处传来,“但有些事情不得不做!这是白塔之下的水牢,你们能否逃生,全看自己!”
说完,老者气息全无,便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叶容不知他是否已经离开,对着虚空喊道:“沈乱河到底在哪里?你们又在谋划着什么!难道真的要毁掉整座白塔!”
叶容连续问了几遍,都是没有答复,以为老者已经离开,不觉垂头丧气,这时,老者的声音再次传来,如影子般空灵:“乱河没事,你不用*心,至于我们要做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少不死的几率也就越大!”
叶容又是问他,但空间中再无声音,影子老者是真的走了!
“水系魔法精灵有反应吗?”叶容问珲芙。
珲芙全身被绑,只有双手还能动弹,她吟唱了几个绕口的音节,然后右手竖直拢起,淡蓝的魔法精灵出现在掌中,肮脏的水面下随之出现一个旋转着的小漩涡,漩涡逐渐化为剪刀的形状,剪刀被她*控,斩在铁锁上。
“刺啦啦!”锋利的水刃和金属锁链相触,碰撞出刺耳的声音,连续剪了几下,水刃碎裂,金属锁链却全无事情,上面连点割痕都没有。
“这锁链上加持了某种特殊的魔法,我无法将它割裂!”珲芙散去了仍在聚集的水系魔法精灵。
“这样试试!”叶容将封印之力加持在铁链上,珲芙再次凝聚出水刀,强行压缩的水和坚固的铁链发出激烈的摩擦声,锁链上裂开了一个细小缝隙。
“成了!”珲芙惊喜道。
叶容却毫无喜色,锁链粗有两寸,照这个速度,怕是要割上几天几夜,只怕还未熬到那时,那群人已经点燃了火药,将白塔炸个粉碎。
久久听不到叶容的回答,珲芙止住笑声,轻声问道:“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
叶容依实回答:“这种速度太慢了,我们来不及!”
“是!”被叶容浇了一瓢冷水,珲芙精神一黯,原本涌起的干劲消散不少,“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两人被铁链锁住,背脊紧紧贴在一起,肌肤相触,珲芙一个细微的动作,叶容马上便有感受,在心中骂了自己一百遍,叶容又道:“办法暂时没想到,不过听那影子老者刚才的语气,应该给我们留下一线生机,我们不如仔细找找!”
“那老头若是不想杀我们,又干嘛把我们捉住锁在这里!”珲芙立直的手掌因为精神的不振倒垂下来,恰好碰到叶容的手背,那柔和的触觉就如一道冷电袭遍她的全身,珲芙脸上一红,一下止住了话头,但手背仍贴着叶容,并未收回。
其实珲芙平时蛮大气的,决不会因为碰碰手指就脸红心跳,但自从昨日与叶容坦诚相见之后,她心里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看着叶容总不自觉地显露出一些女孩子的娇羞。
叶容自然不知道小女生心中所想,他只道是铁链绑的太紧。
水牢内漆黑一片,头顶上有个空洞,上面装有铁栏,叶容抬头去瞧那唯一的出口,却不想珲芙正贴在自己背后,这一仰头,后脑立时和珲芙撞在一起,两人都是一阵头痛,把头缩回,待呲呀一阵后,又觉有趣,不禁大笑起来。
这一笑,便将水牢内死气沉沉的气氛压了下去,连心情也好了许多。叶容道,“我们一起向后退两步,我感觉那里似乎有东西!”
“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看不清,配合我,向后移动两步,换个角度看看!”
“好!”珲芙背对牢门,视角不清,只能依从叶容之言。
两人齐退,“哎呦!”叶容向后,珲芙也向后,结果脚踩在了一起,还好身下是水。
“嘻嘻嘻!”
珲芙恼道:“还有心情笑,踩痛我了!”
“我只是想到农家的一些小游戏,两人必须保持高度协调性方能做好,若是咱俩去了,怕是要被人笑死了!”
“切!”珲芙柳眉轻佻,“我和别人都有默契的很,只有你这个呆子,向来惹我生气,有默契才怪!”
珲芙虽是说叶容的不是,但他反倒心里美滋滋的,“我们再试一次,你往前走两步,我向后退!准备了,一,二!”
水中有浮力,两人的动作都是慢吞吞的,不过总算是挪动了两步,叶容道:“你低头,我仰头!”
虽然觉得总被他指挥很不爽,不过珲芙还是依言低下了头,叶容仰起头来,目光穿过牢门,射向外面,绿苔斑驳的墙角处立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剑——星涟!
叶容心中一喜,他暗道:大概这就是影子老者留给自己的生路了,只是,这里离墙角实在太远,要如何做才能将他取回呢,想到这,又是一阵头大。
“喂!你看好没有,低着头难受死了!”珲芙见叶容久不说话,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不禁嚷嚷起来。
叶容轻笑,原来到没发现这丫头这么磨人,他仰着的头一点点地收回,装腔作势地道:“我看到了一具骸骨,窟洞的眼睛里还蠕动着许许多多的蛆虫,你要不要看看啊!”
珲芙最怕虫子,听完叶容的描述,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噶嗒,她颤颤巍巍地道:“你真恶心,非要描述出来做什么!”
“李大小姐的话在我眼里向来如圣旨一般,我当然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回答喽!”叶容说的义正言辞。
“切!”珲芙不屑,“你分明就是故意吓我,依我看啊,根本就没什么尸骸烂骨,只有你的巧舌如簧,虚张声势!”
“阴谋”被拆穿,叶容也不慌张,他诚恳地道,“不信你自己看啊,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珲芙怕真的有什么恶心的东西,但又不甘示弱,她道:“哼,我不屑于看这些东西!”
“不敢看就说出来嘛,我不会笑话你的!”
“你竟然说我不敢!本地小姐从生下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怕!”
叶容细一琢磨,一会儿还要和珲芙商量如何取剑,在此之前,还是不要太过逗她,免得她马上大发脾气,想到这,叶容笑笑道:“骗你的,哪里有什么尸体,只有我的佩剑星涟!你能召唤出水蛇一类的东西,把它勾过来吗!”
“就知道你骗我!”珲芙气鼓鼓的,“让我看看它的位置!”
叶容见她没有生气,心下甚是高兴,他道:“好,那我们试着换个位置,我往左转,你向右转!”
珲芙依言而行,一时间,牢房内水声大做,进展虽然缓慢,却未出大错,待调换过位置后,珲芙抬起头来,只见,一具面目扭曲,不停吐血的尸体正紧贴着牢门,血成串地滴答下来,流在自己的额头上,珲芙尖叫一声,赶紧低下头来,同时大喊道:“叶容你这个混蛋,居然骗我!”
叶容不明白她所指,他道:“我是骗你啊,那里没有什么尸体,只有我的星涟剑啊!”
“你还说!”珲芙抬起右脚,重重地踏在叶容脚面上,一下还不解气,连踩数次,“让你骗我,让你骗我!哼!”
隔着污水,叶容倒也不甚疼痛,只是他心中不解,珲芙到底说自己骗他什么,待珲芙稍稍冷静下来,他道:“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什么你会不知道吗!”血还在往下淌,珲芙身体被缚,想躲都不行,她气愤地嚷道:“我看到什么你会不知道吗!你这个流氓……后省略五百字!”
“停停停!”叶容被她吵的心烦,拦住她道,“好了,我们换回刚才的位置,让我看看!”
“快换!”珲芙气劲稍消。
又是一阵翻腾的水声,两人换回位置,叶容抬头,看见那具死尸,不免心中一凛,可随后出现的一张面孔却让他惊喜非常,那是一张活人的脸,一张过分苍白的脸,那是属于沈乱河的。
“乱河,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叶容惊喜地道。
沈乱河一脚将死尸踹到一边,手中晃荡着一串钥匙,逐个比对开了牢门,然后放下绳梯,下到水里,为两人解开身上的绑缚,两人出得牢来,只觉压抑的感觉逐渐散去,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叶容拿回星涟剑,重新背于身后,问道:“快说说,这几天你去哪了!”
沈乱河并不理他,反倒望向珲芙,恭然一辑,“想必姑娘就是李珲芙了,上次匆匆别过,未能一睹真颜,今日有幸细斟,果然面若桃花,貌赛西雪,清新秀丽,难怪叶容会常常挂在嘴边!”
珲芙听他说话,略感轻浮,但观其面貌还算中正,又救了自己,便巧笑道:“多谢公子夸奖,救命之恩实不敢忘!”
沈乱河点点头,手中的折扇打开又合上,一派儒雅文人的样子,叶容看着他这装腔作势地样子,不禁觉得好笑,捶了他一拳,骂道:“你呀,你呀,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天你又去了哪里!”
聊及正题,沈乱河面容一下子严肃起来,略带笑意的脸上也因此笼上了一层寒霜,他道:“叶容,这白塔非常危险,我们先离开吧!”
“不行,宇兴还在里面,我怎能离去!”
叶容的口气异常坚定,这和沈乱河预料的一样,他不免叹气道,“他人的死活又与你何干,你何苦为了龙宇兴置自己于险境!”
“那你又为何会来救我呢!”叶容毫不动摇地看着他。
沈乱河平静地道:“我说过,奉你为主,你若死了,我岂不是没戏唱了!”
“同样的,龙宇兴是我的朋友,他也绝不能有事!”
“你可知自己将要面对的势力有多么庞大?”沈乱河苦叹,话语中似乎有难言之隐。
叶容疑惑地道:“不是影子一族的族长吗?”
“你想的太简单了!”沈乱河话语突然止住,沉吟许久,似是下定了决心,方又说道,“你真正要面对的,是我的父亲,锦城之主沈云祥!”
此言一出,叶容和珲芙都觉心中骇然,隐隐间,一条贯穿始终的脉络逐渐成形,叶容讶声道:“我早也觉得事情蹊跷,可实在难以相信,他为了免去嫌疑,居然向自己的亲生侄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