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傍晚,抵达九江,进城时见到李家与另一大户霍家的宅子建得格外宏伟奢华。柳子毅等到姚府取银两,在姚府大门与姚秉权与单伊笑相见。只见姚秉权生就仪表堂堂的国字脸,言行之间不怒自威,而单伊笑玉面星目,举止潇洒俊逸,全身自带着飘然出尘的高雅风范。
姚思聪分别向父亲和单伊笑介绍众人。鲍良材等人见到名满天下的天机先生,都十分激动的上前恭敬见礼。单伊笑见了陈遇春和孙克俭便立即笑道:“二位老弟可是那年跟随满桂将军攻打东厂的勇士?孙老弟两箭克敌,陈老弟三招建功,真是英雄了得呀!”
陈遇春和孙克俭见当年的主帅单伊笑竟然记得他们立下的赫赫功勋,不禁受宠若惊,连忙作揖道:“小人所立下的些许功劳,怎么先生还记在心上!”
一旁的姚秉权笑道:“孙老弟,陈老弟休要如此!当初满桂将军向我们提起二位的奇功时可是赞不绝口啊!”陈遇春和孙克俭简直是感激零泣,眼里闪动着泪花,再也讲不出话来。
待介绍柳子毅时,单伊笑亲切的望着他道:”原来老弟就是在长乐‘巧言戏弄群盗,施妙计擒钟斌’的柳郎君哪!果然是英姿飒爽的翩翩人才呀!“
姚秉权也朗声笑道:“今日一见,柳老弟不愧为一派斯文英俊的柳郎君!“柳子毅一听这二位的夸赞,顿时一愣,连忙施礼道:”单先生和姚大人过奖了!晚生只是适逢其会而已,哪里当得起柳郎君之称!“心里却深感单伊笑果然如郑家兄弟所言,谈吐待人十分平易近人,让众人如浴春风。
接着花玉眉上前与单伊笑和姚秉权见礼,轻启朱唇道:“侄女花玉眉见过单叔叔和姚叔叔!代为家父问候二位叔叔!“接着她摘下头上的冠巾后长长的青丝飘然而下,露出美不胜收的如花玉面。众人此时才见到花玉眉的庐山真面目,不由惊呆了!
单伊笑乍见到故人之女,顿时又惊又喜的说道:“原来的小玉眉都长成了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了!“他十分慈祥地打量着花玉眉,见昔日那个青涩的小女孩已经成长为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不由十分欣慰。
姚秉权从未见过花玉眉,边看边赞叹道:“花兄真是好福气,竟然生了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儿!花兄近来可好?“花玉眉答道:”多谢姚叔叔挂念,家父一切都好!“
柳子毅见花玉眉宇单伊笑他们亲热见面的场景,心中百感交集,心知她已见到了久违的单伊笑,心愿已经达成,自己也该离去了。
这时姚秉权对着柳子毅和鲍良材他们说道:“多亏诸位鼎力相助,聪儿才能获得此虎,安然无恙的返回。姚某无以为言谢,就请诸位在寒家多逗留一些日子,如何?“
鲍良材等人哪里敢在堂堂知府的府上停留?连忙施礼道:“岂敢!岂敢!小人们还是住到别处去吧!“姚思聪坚持道:“几位何必客气?一定要住在寒家多住些日子!”
柳子毅也对这他们施了一礼道:“多谢姚公的美意,在下该告辞了!”
见柳子毅突然要辞行,众人都感到十分意外。姚思聪和鲍良材等人与他相处的时间虽短,却是一起经历了很多事,不知不觉地建立了很深的感情,突然间柳子毅提出要走,让众人无法适应。
花玉眉与柳子毅这半个月朝夕相处下来,一颗芳心已是牢牢系在了他身上,更是难分难舍,一听柳子毅要走,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抓住他的手道:“柳大哥,你不要走!”
柳子毅微笑道:“妹子,你已经见到了单先生,大哥也该和你告辞了!”
花玉眉紧抓着柳子毅的手不放,满脸依依不舍的祈求道:“大哥,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柳子毅深深的望着她笑道:“妹子,天下有聚有散,才是常理。多谢你这些天的照顾!我也该走了!”
花玉眉的双手越来越紧,忘情的叫道:“不,我不让你走!”说着双眸里已是眼泪娑婆,满脸哀求的望着柳子毅。
柳子毅望着她那美丽的含泪双眼,心潮起伏的想道:“妹子啊,你的情意我早就知道哪!可我只是一个花丛浪子,哪里配得上你的一片情意?!”
二人情意相投的情形众人都看在眼里,连瞎子都清楚花玉眉对某人一片情意。
这时候单伊笑和姚秉权赶紧上前劝阻道:“柳老弟,既然花家侄女如此挽留,你就不必推辞了,就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吧!”姚思聪和鲍良材等人也纷纷挽留,柳子毅见盛情难却,只有答应下来。花玉眉见他答应留下来,才释然松开了手,突然发觉自己只顾着抓着某人的手,什么忘记了,立即羞涩万分的低下了头,连耳根子都红了。大家看着妩媚动人的花美眉,再次被惊呆了!
进到府中的客厅,姚夫人出来招呼大家,只见姚夫人十分美貌,面庞白净雍容,与姚思聪十分相像,言谈举止气度不凡。姚夫人一见花玉眉,便十分高兴的拉着她的手说起家常话,带花美眉到后面去换装。随即姚秉权父子和单伊笑师徒与柳子毅等在厅里叙话。
单伊笑十分关心福建家乡的事情,便想柳子毅询问长乐遭到袭击的详情。柳子毅心悸不已的回忆道:“晚生也是外出游历来到长乐,恰逢郑家主持年度的海商大会,不料海贼刘香的部下张子祥伙同钟斌团伙大约三百人,在那狗贼卫大有父子的掩护下潜入长乐太平港,分别袭击四海楼和码头企图将参与大会的所有人一网打尽,尽情抢掠长乐港一番,实在是凶险之极!”随即将长乐遇袭和郑家船队在海上遭到伏击的过程大概讲了一遍,听到长乐港和海上的激战几度反复,以及长乐损失惨重,众人直觉得心惊肉跳。
单伊笑听完后一拍手掌骂道:“都是夏玉慈、武德之这些狗官包庇纵容,才使得卫某这样一个阴险无耻的小人危害福建父老如此之久!卫某那样的小人固然可恨,夏某武某就更是罪不可赦!”
柳子毅对这些人也是恨之入骨,咬牙切齿道:“最可恨的是这些狗官不但没有得到惩罚,反而步步高升,过得比神仙还快活,最倒霉的还不是无数的小老百姓?晚生几个人在来的路上,福建百姓们听说武德之那狗官竟然代替郑维涟大人出任福建巡抚,全都愁眉不展的,简直不知道以后怎么活。福建百姓实在是被这狗官祸害的太狠了!”
姚秉权听柳子毅这样讲后痛恨之极的骂道:“想不到这武某出生贫寒之家,一旦为官却是如此贪婪狠毒,简直是畜牲不如!”
单伊笑也是一脸的愤怒,冷笑道:“这可惜我知道的迟了些,要不然早就上门算帐了!不过这次郑家在海上和长乐遭袭损失巨大,而勾结海盗的卫大有父子又是他的岳父,郑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定然要将武某扳倒才会罢手!“
姚秉权也说道:“今日从京城里传来消息,这次和以前的那些受害人纷纷上京城告状,控诉武某贪污受贿,吞没救灾钱粮,还包庇阿附阉党私通海贼的奸人卫某,使得福建士绅百姓深受其害,要求严惩武某。“
单伊笑说道:“这些人出面只能给武某制造一些麻烦,关键还要看郑家如何出手,如果郑家不出面,那武某很难被扳倒!”
柳子毅不得不佩服单伊笑不愧是天机先生,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要害,但又不便讲出谋划的详情,便笑道:“这一回倒不用担心郑家不出力,只因武某与郑家的过节实在太深了:当初武某自恃官位高,后台硬,一到福建就没把郑家看在眼里,擅自买船只搞海贸,却被郑家扣住了,直到武某交了万两白银的罚金才放回;可这姓武的却甘心便使出阴招,暗里让他相熟的同年故旧和亲戚们给郑家制造麻烦,使得郑家的生意蒙受了巨大损失,这两家可谓势同水火。再加上这次的大案,郑家已经忍无可忍了,必将除之而后快,就只看什么时候能见到结果了!”
单伊笑对这两家的恩怨了解不多,听柳子毅一讲这要害之处,自然就明白武德之八成是完蛋了,拍掌称快道:“很好!这可是武某自取灭亡!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