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零像是一只被强迫干活九天的老牛,气喘吁吁瘫坐在那整块像是巨人的石块上,一副累极了的样子。
这样像正常人的样子,让正常人心中感觉亲切,便忙着上前,将手帕、水等递上前去,让他们的英雄好好地休息。
他们一直觉得零不会是平常人,怎么说也是个小公子书生或其他有身份的,只是没想到他的力气竟然这么大,简直是匪夷所思。
“谢谢。”零将手帕接过去,擦擦汗,缓缓呼吸,这才站起来往那伤者身边走去。
已经有大夫在旁边瞧着了,他们看着都失望地摇摇头,在旁边坐着,眼中满是可惜。
这样一个年轻人的大好年华就跟着未建成的华屋一般,彻底地结束了。
众人已经习惯零强大的能力,他们纷纷自觉地让开路,只是对于异人的恐惧已经深深埋在心底。
有些种子,一旦种下,只要有适合的土壤温度,就会发芽生长,直至成为参天大树。就算零已经很小心,可还是改不了这样的一个事实。
一切的戏都已经做足,却还是没有改变最本质的事实。零缓缓地走过去,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便越发地坚定。
反正不久之后他们就要离开,就算他不知道洛舒最近在忙着什么,但是在这样的冰雪天地,宿主还在外面忙碌,那一定是跟他们自己或者跟这村子有关。
既然这村子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宿主并不知情,显而易见,宿主是在忙着调查江洋大盗的事。
“有些固有的观念,总是先入为主。”零蹲下身,仔细地瞧着那已经血肉模糊的看不出是腿的肉堆。神色无比认真,对着那些大夫说:“凡事还应该从细节出发,细心观察。”
“还是可以医治的。”
“别以为你力气大,在医术上就比我们高明!”
只见一个瘦高个站起来,尖嘴猴腮,一双鼠目,按照中国人的审美,零真是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当上大夫的。
零直接无视他,对于不想接受自己的人,他多说一句话不就是在浪费时间吗?就算活得时间长,浪费总是可耻的。
“我们这么多人都说没得救,你是说我们都是没有仔细观察过!”被人回怼还不算什么,最气氛的就是对方对于你向来都是看不见的。
就像很多小团体你是无法挤入的,因为没有所谓的他们要求的资格。所以尖猴腮便将自己身旁的人为地绑在一起。
打架对骂的时候,团结群体总是没有错的。
“嗯。”零将残废人的腿又仔细观察些时候,这才从身上拿出些草药,在手掌中揉碎,敷在最开始断裂的位置,整整一圈。
洛舒:“……”
“你不是要融入群众吗?”洛舒低身小声地道,他刚刚的话实在是太找人骂了,就算平时再怎么高傲,在所有人的面前,总是该低调点?或者什么都不说也是好的。
还是保持以前那个沉默高冷吧,这实在是难以一起相处。洛舒温和地对着那些前辈笑笑:“……”这怎么都圆不了了吧。
那就不圆了,反正都是在别人心中扎下一根刺,拔不拔都是留有痕迹的。实在是洛舒没有这个能力。
刚刚的对话跟“我说的是在座的各位”,有什么区别吗?可能程度还轻一些吧。但是零本来就是可以医治的,只是他所用的方法不同。
“若是按照这个时代水平,也是可以医治的?”洛舒想要让零尽量关照这个地方人的思想,将心比心,总是好的,以后也不至于再出现这样的情形。
零瞥了他一眼,像是看白痴一样:“不然呢?”
“额…”洛舒真想将自己压在那块具石头下面,砸死他算了。现在也不需要承受这样的眼光。实在是没有什么能为大夫们辩解的了,只能站在旁边,搭把手。
尖猴腮还想说什么,只是被旁人堵住口。
“你自己不行还不能让别人会医治?就在咱们这样的小地方你该能学会什么,就是看看流行性感冒!”那人翻着白眼,似乎早就看不惯尖嘴猴,讽刺着:“还是你眼红别人有钱还有技术?”
零这样一副沉着冷静的面容是很具有欺骗性的,仿佛所有的事情到达他的手上,都是简单且有逻辑性的,只要一步一步来,结果准是没有错误的。
而且,零的天赋异禀本就在众人心中留有印象,此时再有什么样子的奇特能力,也是不被人怀疑的,只是禁不起推敲罢了,真的有这样完美的人?
无论外在面貌,还是内能力,不说说人都是上帝手中的苹果,有缺陷是因为上帝异常喜欢多咬了两口,照这说法,零是多招上帝的厌烦!
估计连闻都没有闻,直接抛下来了吧。
尖嘴猴没再说什么,像他们这样的行业,没有大众的支持就什么也不是,又不是他一家独大,自己周身还有好几个能力比他强太多的人。
他是眼红,可这不是人之常情吗,那双比目鱼一样的眼睛伸出带着狠毒:这笔账,要全部算到洛舒头上!
不明此情况的洛舒:“…他到底干什么了?”
自己的账放在自己身上,连零的账也放在他身上,这样是不是太不公平?可没有人会真的跟你讨论公平一事。
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同样的钱,两个小孩子买到不同重量的零食,可谁也不会单独说什么,为了那不到一豆子重量的偏差。或许两人根本就不清楚这偏差。
残废人腿上的药草并没有奇效,只是将血止住。洛舒对于这点倒是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大夫竟然没有人想到要帮他止血?
直到洛舒晚上跟兰嫂他们吃饭的时候,才明白真相:原来不是不曾想到,只是不做而已。
“小洛,你们救得那个人,可得小心一点。”兰嫂欲言又止,还是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
“那人原本也是个少爷般的存在,只是后来父母遭遇事故,双双去世,他年纪还小,没有掌管家中大小事物的能力,仆人都将家财强夺,这才成为现在的样子。”
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洛舒自然想不到这样一个随便被石头砸到的人,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回答,而且现在更不知道兰嫂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兰嫂提壶将洛舒杯中的茶水续上,这才继续道:“现在这人长到三十来岁,本该成家立业的,却因为这些事情耽搁,到现在还是一个人,身边没个伴儿的,心思自然就在别的事情身上,比如赌博或者…”
她喝了两口茶,女人说那两个字总是不好的,可是她想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有想出什么可以代替的词,只瞧着洛舒。
只见对方点点头,很是理解地道:“所以您是觉得一个人是会被环境改变,他已经不是原先小时候的那个人了,对吗?兰嫂瞧了洛舒一眼,缓缓地点头。她觉得不是最开始那个人的不止是那残疾人,更是眼前的这个。
虽然他们很相像,一样地温和彬彬有礼,一样地待人热心一样的眉眼,只是感觉有时候很奇怪,它让人能分辨出很多。
自从洛舒被打跟洛家人分家以后,她便瞧着不一样了,只是当时以为是孩子被打击太大,性格有所转变,只是时间一长,还是会看出来的。
那近似自身所带的小习惯,比如小洛喝茶前都会不自觉地先将水杯转上一圈,这才慢慢地抬起,小酌一口。眼前人后面程序是一样的,只是会直接将茶杯端起,慢慢地等着热气飘散。
两片叶子不可能会一样,更何况是人,就算他们是一个灵魂,用着不一样的身体也难免会不一样,更何况不是一个灵魂。
“我…”洛舒隐隐觉得兰嫂似乎不仅仅在说那残疾人,一时难以开口,真相就在一瞬间充斥着他的整个大脑。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兰嫂似乎也意识到气氛的微妙,忙将话题转到当前来,说:“既然你已经决定,兰嫂自然是不会干涉的,只是一切都要注意,只要你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善,兰嫂都是喜欢的。”
“大家都是可怜人,何必相互为难呢?”
这句话让洛舒想起三国时期诗人曹植《七步诗》中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意思是一样的吧,想到兰嫂有这样的意识,他不禁笑笑:“兰嫂说的我会记住的。”
“嗯,你呀就剩这么一张甜嘴来哄我这老太婆开心了。”兰嫂笑着,眼角已经有了微微的周围,像是海边沙滩的层层叠叠。
洛舒微微押口茶,心情也是颇好:“这要是因为兰嫂对我实在是宠爱。”
“行,我听赵关说零病了,你就把这些带过去吧,今天我就不留你了。”兰嫂起身去厨房将一个小篮子拿过来,放在桌子上。
篮子上是一块蓝色碎花的棉布块,似乎是用来保温的,洛舒也就没有客气,便掂起来,朝着兰嫂作别:“嗯,不是很严重,等他彻底好了,我就带他一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