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最后收尾时刻,他却只能躺在病床上。所有的叹息都化为乌有,融入黑暗之中,最终进入沉睡。
零悄悄地看看时间,只剩下十来天了,他必须加紧时间,只能去加班。
“哎,我这算是史上最为悲惨的系统了吧。”零将脚下的土踢开,望着已经修建一半多的新宅子。
这可是他们共同的心血,既然宿主无法亲眼瞧见它竣工,那他便替他完成!
“头儿,咱们这么晚了还这样加工,有加班费吗?这是多费体力的事情,我那姘头还等着我回去呢?”
“还姘头?早就跟别人一起了吧,也不看看你这浑身上下的土,真是”
“那翠花说了,这辈子都压在我身上,还等着我赚钱回去养她呢,谁都跟你一样,看到个干净的人就往上扑?”
“说什么呢,我他妈又不是一妞,扑什么扑,说话注意一点。”
“别说别说了……”
工地又重新回归寂静,几人望着一脸冷峻的零,刚刚还要找姘头的人尴尬地笑着:“这不是天儿太冷了,兄弟们说着玩笑的。”
“嗯,懂。”零望着这地方,装修还需要时间,看来得加派人手,那边也得准备着。
宿主一定想要知道他被冤枉的真相,这倒没什么,只是剩下这点时间,他们需要把刚刚的事情做一个了解,还得讨论装修的问题。
十三天,不知道宿主的身子能不能支撑下来。真不知道那些小说中的主人公都是怎么活下来的,伤了不需要治还在泥里雪里冰水中打滚,一样地生龙活虎。
什么时候宿主也能变成这样?零赶紧将自己脑海中奇怪的想法甩出去,对着正在干活的弟兄们道:“加班费不会欠着你们的,只是想要劳烦各位些事情。”
“还没有见过这么大方的人,有什么事情只管说,既然你称我们为兄弟自然是会全力帮助的。”
这话倒是实心的,这儿的活儿多是多,但是工资可是要比他们平常多出三倍不止,这样的主顾,怎么能让人不亲近?
“这住宅对我有这不可言说的意义,只希望你们能再找些人手,尽量在十天之内完成,在下感激不尽!”
“这……”领班人是多想要一手拍腿叫声“好”,可这就破坏行内的规矩了。再说这么美的差事,他们自然不想给别人分一羹。
“你们放心,你们该有的一分都不会少,若是能介绍同行过来,我按照人头来给你们加钱。”零沉默了一下,整个人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单薄。
“若不是时间剩下的实在太少,我也不会提出这样难为你们的请求。”
“你也别这么说,说真的我在这一行二十来年,还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好的主顾,对我们一视同仁,每顿饭菜都照顾得很好,待遇是没的说。”
领班似乎也有些动容,大家都是人,你对我好,我自然也会拿出一分好意留给你。
“好,十天之内,这宅子若是不能竣工,我个人分文不取!”领班坚决地将誓言立在这里。
若是十天,他们这点人的确困难,就算不吃不喝不分昼夜地干活,也困难,看来只得请人来。
零来这里不只是为了给他们说这些,更重要的,是想要看看他们一起努力的心血。虽然很多事情都是他们一起完成的,只是那些过去便过去了,什么都没能剩下,这房子不一样。
这是能够留下痕迹的。“天空不曾留下痕迹,但我已经飞过”,可零扪心自问,他真的不遗憾吗?
以前是他误会他将他推进深渊之中,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他自己的记忆从未有人记得。
现在他要让所有人,最起码是他们遇见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是有一个家的,是他们亲自设计亲自监工,看着完成的。
“就算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但能看到它竣工也是好的。”零隐入黑暗之中,不再打扰别人干活。
这些人也是他在无意之间遇见的,若不是时机太巧,他也不会去调查他们,只是实在是宅不出什么让人生疑的地方。
他们很早之前就是一起的,直到现在,二十多年,人虽然老了些,年纪大了,但是重在经验丰富,干活麻利。
除了工作就是家庭,人生平凡到没有任何可圈点的。
低低的声音穿过重重的寒气飘入零的耳中,他只是默默地点起香烟。以往的人果然没有骗他,这东西的确是让人难以割舍的。
“头儿,跟咱们能力相当的,除了那小子的人,我还真是谁也瞧不上。”
“说什么呢你,那是咱们的死对头,仗着自己年轻力壮抢了咱们多少生意,跟那些家伙共事还不如咱们单独干呢!”
“你就不能不带这些有色眼镜?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不能让人说老?,你自己瞧瞧自己不老吗。”
对方没有了回应,黑暗中一盏煤油灯忽闪忽闪着,的确他们都已经老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只听一声长叹息。
接着便是头儿都声音:“明儿一早,我就亲自跟他说去,这好差事还是要提着后辈点的。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
人们低头于砖块石块之间,沉默而有序地干活。这跟蚂蚁工作看着是很像的,当他们发现巨大事物时,会找来同伴,分工明确,将事物搬回住处。
连这样的小人物,都是有自居爱恨情仇的。宿主怎么活得像是一个活死人一般?
星点般的烟火被零丢在地上,又用脚踩扁,心头一片乱麻,也就没有注意毁尸灭迹,便转身回家了。
若是洛舒醒来发现他没有在身边,这不是百口莫辩吗?额他本来就没有干什么坏事,这话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
床上的宿主爬得很好,并没有乱动。这床的位置够大,但他上去以后也只觉得是刚刚好,零便爬在床边睡着了。
现在比不得以前了,他能整晚整晚地瞧着宿主。他得去休息得去睡觉得去为了明天做好准备。
“你最近和我一起的时间似乎越来越少了。”零叹口气,感慨恋爱是一种好东西,只要接触了便能够将自己女性化,扭扭捏捏多愁善感。
零苦笑,呓语::“若不是你,我绝对不会碰这样的毒药。”
黑暗总是会过去的,光线一点点地攀爬上来,到了洛舒的下巴鼻梁眼角眉梢,终于照在那一头黑发上,熠熠生辉。
“嗯……”洛舒微微眯着眼睛,费力地将手指抬上来,挡住阳光。后背的疼痛感袭来,让他认清现实。
只是他记得昨天晚上是零在守着他,如今旁边位置没有人,他能去干什么?洛舒一点点地将身子转过来,本以为能瞧见一个趴在床边的人,只是周围一切空空如也。
寂静地没有一丝声音,连鸟雀都不愿意发声,这里也实在是寂静了。
“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昨天晚上似乎就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太阳都已经照屁股,时间也不早了吧。
“你醒了?”
一阵香味轻轻地飘过来,越过无数雾气,扑进洛舒的鼻尖。他小心翼翼地转过脑袋,眨巴眨巴眼睛。
只见零高大的身躯将整个门霸占,往前一步都要将他所有的视线挡住,只剩他一个人,和手中的一个盘子。
“我给你熬了点粥。”
这本来很是温馨的话,落在洛舒的耳朵中就成了“我又烧了一个厨房”,若不是背后实在是重伤,他一定跳起来跑去看看厨房还剩些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洛舒惨白这脸,一副大病还未痊愈的样子,事实本就是如此。
零未多想,只以为宿主身子虚弱,听人说话都要费劲,心中对那大夫的仇恨又多了点,早知道真应该将那人的胳膊折断!
“吃粥吗?”
洛舒实在是想要拒绝,可对方起了这么个大早,还是专门帮自己做的,他盛情难却,只点头应:“我尝尝。”若是太难喝了,他绝对不会多动一口的。
只是刚刚入口,黏糯滑润。洛舒不由地将第二口第三口吃下去,越吃越觉得香甜。
“我还以为你会没有胃口呢?兰嫂做的东西果然不是平凡物。”
“兰嫂送过来的?”洛舒挺了一下,他说怎么会这么好吃,他还以为这是零大早起做的,还心惊胆战这么长时间,果然是想多了。
零理所当然地道:“一大早就过来了,看你睡得香便没再打扰,放下粥就走了。若不是我保存得当,你也喝不到这么热乎的白粥。”
“嗯,你尝一下,这白粥里面应该是加了秘料的。”
“能加什么?”零顺手将将要喂给宿主的那一勺子放在自己唇中,细细地品着,这…应该放了不少,一尝就尝出来了。
“这种时节怎么可能会有槐花呢?”这香甜的味道,除了槐花绝无其他可能。
洛舒微微皱眉,思索着自己所见过的植物,完全搜索不出来白色成串儿的,只要微微摇头:“不清楚,不过等有空了可以去问问兰嫂。”
“嗯。”零眉宇间隐隐出现个“川”字,这些事情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朝洛舒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