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元松了口气，看来他押对了，江翰森的确知道内情。
江翰森喝了一大碗豆浆，才缓缓道来，“那个工程，是我和老陈一起负责的，快动工的时候，陆息告诉我，工程材料出了点问题，他用另一种材料替换了。我去看过，的确不一样，比原先用的差一些，但当时情况紧急，我只好同意了。”
陈星洲看着他说，“我爸知道吗？”
江翰森摇了摇头，“陆息知道他的脾气，所以才来找我，还跟我说，事成之后，可以给我升职，我看那批材料也没有差很多，所以就同意了。哪里知道会这么快就，还刚好……”江翰森痛苦地抱住头，“我不想的。”
“那你还把锅推在陈叔身上。”
江翰森缓缓抬起头，看着他说，“如果不推给他，那其他人都会死，振兴只能找一个替死鬼。”
“那我爸就活该是吗？”
“小洲。”江翰森痛苦地抽气，“我对不起你爸，但事已至此，你，你就原谅我吧。”
“原谅你？”陈星洲觉得眼前发晕，他印象里和蔼可亲的陈叔叔，突然变成这样。
“那，那你还要我怎样？难道真的要我偿命吗？我已经受到报应了，我老婆跑了，连正经工作都没有，儿子陪我奔波流离，我已经受到了，你还要我怎样？”江翰森激动得直接站起来，像是无比痛苦地往后退。
陈星洲摇摇头，从小马扎上起来，直视江翰森，“可如果不是你，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我，”江翰森哑口无言，他退了几步，低头看了眼雪地，又捂住了脸，“是我，是我错了。”
陈星洲没再理会他，转身就走，邰元连忙跟上，想去拉他，却被他甩开。
“你别跟着我。”陈星洲本以为自己会爆发，然而真正听到真相后，他却平静得过分。
“陈星洲！”邰元加快两步追上陈星洲，绕到他面前拦住他，“你有什么话不能说吗，你就这样离开，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早就知道吗？”
邰元心下一动，有些心虚地点头，“我只是想确认后再告诉你。”
陈星洲咬咬牙，绕过他说，“我现在不想见你。”
“为什么。”
陈星洲顿了顿，咬着牙含糊不清说，“我讨厌你。”
邰元一下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等打到的士上了车，陈星洲才回过神来，痛苦地揉着眉心。
他怎么总是控制不住，朝邰元发脾气，明明他也是无辜的，只是……
只是，陈星洲骗不了自己，他没法接受邰元揭开真相，让本就满目疮痍的真相看起来更加血淋淋的。
他不喜欢。
陈星洲靠在窗上看外面的街道，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春节，街上已经早早摆起了新年用的鞭炮和对联，还有各式各样的装饰。
他回想起在B市过的每个春节，忽然生出一股孤独感，随后他向司机报了个地址，又再度靠回窗上。
……
邰元被那样说虽然很伤心，但他也明白，陈星洲这是在气头上，所以说的话重了些。所以他没有在原地逗留多久，就回了酒店。
见酒店里没有陈星洲，邰元一下就猜到他的去向，下楼拦了车直奔乡下。
到了地方，邰元果然看见陈星洲坐在他父母碑前，见他来了，还不好意思地把脸往旁边偏。
“还好，我记性不错，摸了这么久，也终于找到了。”
陈星洲闻言转回来，见他身上粘了不少草根，有些愧疚地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说你。”
“没什么。”邰元拿出带的礼物，放到碑前，又像陈星洲一样席地而坐，“我承认我隐瞒你不对，但是……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的真相，给逝者一个应有的澄清。”
陈星洲低着头没有说话。
“陈叔叔已经被冤枉了那么久，迟到的真相，我们总要替他补上。如果你觉得一切都太颠覆你的想象，那就闭上眼睛，让我来看。”
邰元说得很认真，让陈星洲不得不去看他的眼睛。
也是这时陈星洲才发现，邰元不止是那个暴躁的小狼崽，他还可以变成一只成年狼，把重要的人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