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暮冬2020-08-10 10:473,439

  贤王府二公子楼羽把宁武侯世子罗宁给打了。

  这算是学宫今天最大的新闻。

  祁昶在暖阁里看书,注意力却总是难以集中,他不时看看窗外,巴望着那个月门进来他想见的那个人。

  不厌斋的钟猛得敲响了,祁昶回过神,他将视线从月门上收了回来,看看自己桌上的课业,意识到自己已经等了楼羽足足两个时辰。

  他不能再等,轻声吩咐了身后伺候的太监一句,掸了掸衣袖,又埋头翻起功课。

  太监忙出了门,冲着门边的小太监歪了歪嘴:“吩咐下去,七殿下书快温习好了,叫人备好车马,回宫去。”

  小太监出去没一会儿,院外头的石子路上走来一行手持弓弩的人,皆是器宇轩昂,为首一人最为年轻,瞧着也就十四五的年纪,但举手投足之间带了些不同气势,完全不会叫人因为他年纪尚小就看轻了去,这人便是贤王府二公子楼羽。

  那贴身的太监见着楼羽,全然没有了先前的颐指气使,忙跑上去行礼,又低着头在楼羽身后跟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楼羽的奴才。

  楼羽瞥了一眼贴身太监,笑道:“七殿下今儿又在屋里温功课啊,倒是真真的好学,不像小爷我,闻见屋子里的墨味就犯困,比那安眠香都好使。”

  祁昶在屋里听见了楼羽中气十足的抱怨,也不管自己还有些功课还没看,披上大氅就掀起门帘出了暖阁,乍一受寒冻得他微微哆嗦了一下,他不管这些,只想问楼羽有没有受伤,却又不知道自己凭什么问,一时顿住了。

  楼羽见他不语只是盯着自己看,便笑着说道:“怎么,七殿下是不认识我了?看书看傻了不成?”

  “认不出来谁也不能认不出来羽二爷啊,这是说笑了。” 祁昶拱了拱手,行了个平辈间的礼,他又狠狠抿了抿嘴角,终于把自己心里的话问了出来,“听人说你和罗公子打了一仗……”

  他话没说完就被楼羽噎了回去:“这事儿和七殿下又没关系,七殿下还是少管为好。”

  楼羽的话堵得祁昶一时失语,楼羽看他不说话,行了个别礼:“既然七殿下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进去了。”径直往屋里去了。

  祁昶本想解释自己只是关心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也行了个礼,慢慢走出了院门。出远门转身的时候没忍住往里一瞥,楼羽已经进了暖阁,没影儿了。

    

  楼羽一进暖阁被热气冲的顿时冒了一脑门汗,他用手背擦着汗,回头吩咐着:“快好好找找,要是阿昱回来的时候知道了他玉佩弄丢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接着又嘟囔道:“要是因为罗宁让我丢了东西,我明天还得揍他一顿。”说着还拿手在脸边上扇风,一副热极了的样子。

  身边的小厮急忙拉了把椅子叫楼羽坐下,又从怀里掏出块儿丝帕替他拭着汗,心下里有些懊悔自己忘了带把折扇。

  手下人听了他的话,不敢怠慢,屋里屋外的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有人捧着玉佩进来了,楼羽身后侍立的小厮见了,忙上前接过,替楼羽系上,才叫楼羽展了眉头。他捞起腰间系好的玉佩摸索了几下,掸了掸袖子径直站了起来,转头吩咐道:“谨言记一下今儿这里跟着找的一人赏十两,找着的这个赏个二百两吧。”说罢了也不等人伺候,自己就掀了门帘向外去了。

  谨言在他身后第一个,见状急急的快走了几步,才能凑到楼羽身边:“爷,这会子是回府,还是去哪儿?”

  楼羽转头瞥了他一眼:“父王今儿回来,你说去哪儿?”

  谨言笑嘻嘻的揉了揉头,道了声自己愚笨,接着慢了几步吩咐了人备马,这才又跟上了。

  楼羽踢踢拌拌的走着路,嘴里嘟哝着:“父王最喜欢大哥,我今儿就是不迎他,看他能拿我怎么办。”

  已近日落时分,贤王却还没有回府,贤王府门口站了不少人,管家卫津正吩咐小厮们待王爷回来该如何如何,眼却是掠过了小厮的头顶,落在了路头,连楼羽从身后来了也不知道。

  小厮悄声提示着,卫津忙回过头,迎上前拉着马龙头亲自伺候着。

  楼羽从上马石走下,顺手把马鞭给了迎来的小厮,转脸看着卫津:“卫叔,都这个时辰了,我父王还没回府啊?”

  “想来怕是路上耽搁了,二爷也别太担忧了。”卫津本来想问楼羽为什么不去城门口接贤王,又怕楼羽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只好把疑问咽进肚子里。

   “我今儿在学宫里也呆了一日,也乏了,等着父王回来,找人去我院子里说一声吧。”楼羽不耐烦在外面等着,撩起袍子跨过门槛,便往自己院里去。

  身后的卫津欲语又止,最后满肚子的话化作一声长叹。

  楼羽走了几步,抬头远远望见自己劲竹院门口的灯笼,低头思索了片刻,停了脚步,“谨言,你说父王待我,到底如何。”

  跟着伺候的谨言是卫津的孩子,打小儿就跟着楼羽,到现在也得十几年了,自然明白楼羽心里的事儿,忙回道:“王爷自然是疼爷的,就单说去年王爷一听说爷的海东青没了,回来就给爷又带了个,比先前的还好,更不必说再往前了。”

  边说着,边看楼羽的脸色,瞧着自己说到了点上,又加了一句:“都说王爷偏疼世子爷,依小人看,王爷分明没有偏疼哪个公子,都是底下人自己瞎传的罢了。”

  楼羽不去迎贤王本来就是怄气,现如今气自己消了大半,又听谨言的话,光记起父亲的好来,便叫人看了看自己衣着是否得体,整了整衣袖领子,转头又回门口去了。

  楼羽前前后后一折腾,费了不少时日,在门口等了片刻就有人来报,说贤王进城了。

  卫津忙上前又好好替楼羽整了衣裳,生怕贤王看了有什么不爽快,一上手才知道,楼羽穿的竟还是单衣,不由骂道:“谨言这小子怕不是个死人,这样的天气就给二爷穿这些?二爷自重,不与他见识,他却是越发无礼,连怎么伺候都忘了?”说完狠狠瞪了谨言一眼。

  “卫叔莫怪谨言,是我自己不愿穿的。”楼羽笑笑,替谨言分辨了几句,“虽说是这个季节,却也没觉得穿单衣冷。”

  卫津听楼羽这么说,自然也就不去责备谨言,只是絮絮叨叨,都是些年轻应当爱护自己身子的话。楼羽听着便是老生常谈,虽有几分不耐烦,但也没有说话,只是乖乖听着。

  正说着话,贤王的仪仗出现在街角,卫津和楼羽都不再说话了。卫津又开始盘算自己有没有把事情布置的周详完善,生怕出一点儿不合时宜的事儿。

  仪仗到了大门口,楼羽上前伺候贤王下马,俯身请安,又和自己长兄弱弟一一见了礼,举止言行都合乎规矩。贤王心里满意,面上却还是淡淡的,只道:“今日才像个王府公子,看来伯德教的不错。”

  伯德是贤王世子楼翎的字。楼翎此刻侍立在贤王身后,听到提及自己,向前福了福身:“二弟一直是知礼的,与儿臣倒没什么关系。”说着还向楼羽点了点头,仿佛没看到楼羽飞来的眼刀。

  贤王三子楼栩,正是调皮的年纪,瞧着楼羽被无视,心下觉得十分有趣,偷偷咧开了嘴,却叫楼羽瞪了一眼,吓得忙敛了笑,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

  几人进了垂花门,贤王妃早就得了消息候着了,一家人吃了顿饭,不在话下。

   第二天,贤王早早便赶去御书房述职,他将北边五族八十六部的奏折呈给崇正帝:“五族称臣,北境十年无忧,臣弟恭贺皇兄了。”

  “这都是你的功劳啊。这些年多亏你在北境,朕在京城夜里才能睡个好觉,只辛苦了你,和家里人聚少离多的。” 崇正帝翻着奏折,舒展了眉头,“如今五族归顺,你也可以和家里人多呆些时日了。”

  “臣弟正是这意思呢,如今北境已定,臣弟年岁也大了,倒是不想去守了。”贤王接过宫女递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润润喉咙,语调却慢了许多,“当年母后去了,臣弟却回不来,到如今懊悔的很呢。”

  崇正帝抬起头,与贤王长得一模一样的眸中露出几分回想的样子:“是啊,自打十一岁那年父皇将你过继给贤王叔,你更名换姓,承贤王位,镇守北境,到如今也三十年了。伯德那孩子过些日子也要大婚了,朕总不能不让你含饴弄孙。”

  崇正帝与贤王不在一个家谱上,却是双生子,老贤王膝下无子,太祖便把自己的二皇子过继给他,承袭了贤王王位。

  提到楼翎,贤王心情明显好了很多:“现在北境平和,也该叫年轻人多去历练历练了。”

  “依你看,他们这些孩子里哪个最合适?”崇正帝似乎不经意的看向贤王,企图看透贤王的心底,“朕觉得百花就很好,你是他父亲,你觉得呢。”

  楼羽生在花朝节,百花便是他的小字

  “百花那小子不行,纸上谈兵他比谁都强,真正上了战场,他是坐不稳的。”贤王神色一直是不变的,他并不怕崇正帝审视的目光,“臣弟多年在外,京城里这些孩子也认不得几个,依臣弟看,六殿下比百花合适。”

  “朕还是觉得百花那孩子最好,他打小就盼着守北境,这些日子你也在京城里,就多教教他。”崇正帝一门心思的想着楼羽,“这么多小辈,朕最看重百花,他若是朕的儿子,朕必然要封他个将军王当当。现在倒也有机会,把百花过继给朕,你家还有两个儿子呢。”

  “皇兄要百花就赶紧要去,臣弟这几年净被他气得头晕,和他讲半个时辰的话比打一天仗还累。”

  “就算是朕要了来,朕还是叫你管教他,气的还是你。”

  贤王正要接话,暖阁的门叫人敲了几下,太监总管唐公公的声音传了进来:“陛下,殿外头刚刚传来,说羽二爷昨儿把武宁侯家小世子头给打破了,宁武侯听人说贤王爷今儿面圣,现在就在大殿外头候着,叫您做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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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以河山换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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