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未端了热水进屋不见方衍，赶紧放下水盆，冲到院中四下寻找。
他见方洛那屋的房门大开，跑进去一看，方衍正站在地中央出神，舒了口气道：“大爷怎么上这屋来了，小爷出去有三个月了，这屋里没人。”
方衍听得身后动静，转身看向方小未，微微一笑：“我知道他去了南平，就是过来随便看看。”
“大爷一路劳累，洗把脸，歇息吧。水打好了，放在您那屋了。”方小未道。
方衍点点头，朝门口走了两步，脚下忽然一顿：“小未，小爷的官服在哪里？”
“啊？噢……”方小未稍一想回答，“小爷带走一套，还有一套在柜中。
“拿出来，给我看看。”方衍道。
一套官服有什么好看的？方小未心里纳闷着走到柜子前，拉开柜门，将那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四品绯红色云燕补子官服捧了出来。
方衍触摸到官服的一瞬间，手指蓦地一抖，深吸口气才接过官服，长睫颤了颤问：“小爷这官做的开心吗？”
方小未不明所以，挠挠头回道：“也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小爷做这官只为了挣俸禄养家、买话本。有时看他愁苦的不行，有时又见他下职回来很高兴，我说不上他的心思。”
方衍手指摩挲着官服上刺绣的云燕纹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南平碧潭庄。
太子宗云晔为避人耳目，只带了肖五莲一人回京都。
两人换了便服不走正门，趁着夜色翻出庄子，纵马朝着京都方向奔驰而去。
一路上，两人扮作寻常商人，吃在普通酒馆，住在廉价客栈，少说话多赶路，在离开南平的第七日躲过了沿途蔡氏余党的截杀，到达了京都附近的一个小镇外。
宗云晔勒马停在一处小山丘上，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去镇上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是。”肖五莲跟着宗云晔策马进了小镇。
两人走进一家客栈，客栈的小二正在打哈欠，大约觉得这么迟了，是没有人再来投宿了，因此见两人进来，吓了一跳。
肖五莲走至小二面前：“小二，住店！”
“二个人？”小二抬眼看了下。
“对，二间上房。”肖五莲拍出银子。
小二找了半天钥匙，抱歉一笑：“只剩下一间房了。”
肖五莲摆摆手：“罢了，一间上房也好，另一间就普通的吧。”
小二摇摇头：“客官您没听懂，我的意思是本店只有一间房了。”
肖五莲：“啊？那算了吧，不住了。”说完，欲收起银子。
宗云晔道：“时候不早了，再找下一家客栈恐怕还要走好久，算了，凑合一晚吧。”
小二一听很开心地说：“好勒，一间上房！”
他去柜子里取了钥匙，拉长声调地吆喝道，“客官，二楼，您请好了——”
肖五莲接过钥匙，走在前面为宗云晔开路，找到对应的房间号打开门，请宗云晔进屋，低声道：“殿下，臣去睡草棚。”
宗云晔侧头看了他一眼：“你也累了一天了，进屋吧。”
“可……”肖五莲放低声，“微臣不敢。”
宗云晔清冷道：“天寒地冻，你要是病了，倒是没人陪孤进京都了。”
肖五莲觉得太子说得有几分道理，遂磨磨蹭蹭地跟在宗云晔后面进了屋，自觉地在离床很远处打了个地铺。
肖五莲自打那日在碧潭庄听了方洛与方小午的对话，又见太子对方洛无微不至的照顾后，就一直心事重重。连日来两人虽然一路同行，但白天二人纵马赶路，晚间睡在不同屋，说话的机会并不多，故肖五莲憋在心中的话一直没能问出口。
今夜难得有机会与太子住在一个屋中，肖五莲决定要将心里的话问个明白。
他坐起身，望着背对他躺在床上的宗云晔道：“殿下，您睡了吗？”
一日赶路的劳累让宗云晔躺下便有了朦胧睡意，他含糊道：“嗯，快了。”
肖五莲此时话已至嘴边，不问不快，不管不顾道：“那就是还未睡，微臣有句话想问殿下。”
宗云晔闭着眼，随口道：“明日再说吧，孤真的好困倦。”
肖五莲上了匪气，倔强道：“就问一句。”
宗云晔被他磨的没法，轻叹一声：“问吧。”
“殿下，您是不是喜欢方大人？”
“嗯。嗯？”宗云晔忽地睁开眼，头脑恢复了清醒，坐起身，看着肖五莲：“你问这个干什么？”
肖五莲支吾道：“臣……臣……臣从前跟在方大人身边，知道他喜欢的人是红雀，所以提醒殿下一声，别做没有结果的投入。”
宗云晔轻笑一声：“多谢提醒，孤知道。”
“知道？殿下知道还……还对方大人动了心思？”肖五莲不解。
宗云晔叹道：“肖五莲，有些事情不是你该问的，孤权且看在你舍命救过方大人的份上才和你说了这些话。”
肖五莲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不该问太子这样问题的，可此事与方洛有关，他就是想要问清楚，故又道：“殿下既然知道臣舍命救过方大人，那就该知道臣护方大人的决心。
“方大人如果心里有殿下，那臣无二话，但如果方大人心中的人不是殿下，那臣就算是拼了项上人头，也要让方大人称了心意，不准他人逼迫。”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肖五莲可以为了方洛跟太子翻脸。
宗云晔不觉得生气，倒觉得好笑，道：“孤亦是和方大人这么说的，绝对不会逼迫。你可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