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洛闻言一怔，抬眸望向太后，他没想到太后竟然知道自己和宗云晔之间的誓言。
“怎么不说话了？”太后盯着他问。
方洛脸上一红，浓密的睫毛轻颤着，低声道：“那……那是草民一时脑热说下的话，请太后不要再提了。”
“不提？”太后娥眉一挑，“你知道皇帝为了你的离开有多伤心吗？我承认，当初为了能让晔儿登上皇位，我是劝他放弃你，忘了你，可我发现他真的是做不到。我是一个母亲，我看不得自己儿子整日里失魂落魄的样子。
“皇帝是个沉稳坚毅的人，从来不会在谁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可昨天，就在这慈寿宫中，我亲眼看见他流泪了，他的眼泪是为你而流。
“他为了你能够忤逆君父，为了你能够放弃储君之位，他对你的情意比山还重、比海还深。你竟然说不愿意？”
方洛的心揪着疼，他低下头，不敢去看太后的眼睛。
太后凝眉注视着方洛：“你抬头看着我，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留在皇帝身边吗？”
方洛咬了下嘴唇，抬头问道：“请问太后，如果我留下，京都城外的八万威北军怎么办？”
太后道：“皇帝今日已登基，手掌兵权，如若八万威北军真要反，那便抽调西南或翼北的兵力来铲除这些叛军就是了。”
“还是要打吗？”方洛皱眉。
太后长叹一声：“我想要一个有心的儿子，不想每天看着一尊躯壳坐在龙椅上，在他的心里没人能取代你的位置，所以只要你愿意，打就打吧。”
如今的情况和那个雨夜有什么区别？我的幸福还是要以将士的性命来换。罢了，为了我方洛一个小人物，不值得。
想罢，方洛摇头道：“太后，草民明日便要和誉王一家人出京都了，请您转告皇上，让他忘了我吧。”
太后不可理解道：“为什么？我现在不需要你做什么牺牲，只要你的一句真心话。”
方洛淡淡一笑：“回太后，我的真心话就是我愿意和誉王一家离开京都，再不回来。”
“怎么可能？雨夜那晚我亲眼看见你……你和皇帝做了什么。”太后羞于将方洛与儿子亲吻的话直白地说出口。
方洛道：“太后误会了，我之所以那样做，只不过是想让皇上放我和誉王世子离开京都罢了，其实……我喜欢的人是宗弘昱。”
“你喜欢他？”太后盯着方洛眼睛看了一会儿，摇头：“我不信。”
方洛忽然想起宗弘昱假扮红雀的事，道：“太后，您若不信可以随便问问我身边的人，他们都知道我喜欢红雀大侠，而宗弘昱他……他正是红雀大侠。”
太后惊讶地看着方洛：“你说什么？你喜欢红雀？”
方洛点点头：“是，很喜欢。”
太后难以置信地摇头：“你还说宗弘昱是红雀？”
“是的，太后。”方洛说完，忽然想起红雀是朝廷要犯，赶紧道：“太后，红雀虽然做了些触犯大昭律法的事，但他所做所为都是在为民除害，皇上知道的，比如我们搬倒蔡岂仁的证据就是红雀大侠帮我们找到的，所以……请太后不要追究红雀大侠所犯的那些事了。”
太后似乎对红雀所犯之事并不在乎，而是确认：“这么说去年这个时候，红雀带去楼阁顶喝酒的那个人是你？”
方洛一惊：“太后怎么知道？”
太后没有回答，只是摇头轻笑：“宗弘昱是红雀，这是他自己告诉你的？”
“嗯，是呀。”方洛回道。
“笑话！宗弘昱他怎么敢自称是红雀？真是笑话！”太后呵呵笑了几声，美目一挑，“方洛，既然你搬出红雀来证明你不喜欢皇帝，那么有件事我想……应该让你知道了。”
方洛对上太后那又得意又欣慰的眼神，一颗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他支吾道：“太后想……想让我知道……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太后没有回答他，而是冲殿门方向唤道，“兰姑，进来！”
殿门打开了，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躬身道：“太后。”
太后微微颔首：“你带方公子去东宫云栖殿吧，那里有他一直想知道的人和事。”
兰姑看了一眼方洛，点头领命：“是。”
“云栖殿？那不是皇上做太子时的寝殿吗？”方洛一脸疑惑，“太后让我去那里做什么？”
太后朝外挥挥手：“去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兰姑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方公子。”
方洛见太后闭上了眼睛，不便再问，向太后行了个告退礼后，跟着兰姑退出大殿。
在去往东宫的路上，没有人说话，方洛心中反复回味着太后刚才的表情和说过的话：
太后为什么会知道红雀带我去楼阁顶喝酒的事？太后又怎么知道宗弘昱一定不是红雀？她好像认识红雀？
方洛边走边想，不知不觉来到了东宫云栖殿前。
“云栖殿是皇上从前的寝殿，我们这样进去合适吗？”方洛望向兰姑。
“太后让你进，那就自然合适。”兰姑轻轻一笑，推开殿门，高声道，“太后有旨，着方公子入云栖殿办一件要事，殿内所有人等皆退至殿外。”
众人识得兰姑，知道她是太后身边最信任之人，遂听到兰姑传的太后懿旨，不敢耽搁，纷纷快步退了出去。
方洛满腹狐疑地跟着兰姑进了殿，不解地问：“兰姑姑，我们到底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还要避开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