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方洛擦了下额角,心念一动,笑道,“口罩嘛,是我发明的新式保暖用品,就是用棉布做成方块状,两头缝上棉绳,平时出门时将棉绳挂在双耳后,这样可防止冷空气直接进入鼻腔,减少外界对咽喉的刺激。”
“至于这过敏源嘛,顾名思义,就是引起过敏的源头,是个医学名词。公公就不要问我什么是过敏了,您要是都会了,草民还靠什么吃饭呐,术业有专攻嘛。”
常顺:“……”
兴武帝定定地望着方洛,忽然将眼前这张脸与南书房起火后同自己讲人工呼吸的那张脸重合起来。
皇帝道:“方大夫可知‘人工呼吸’吗?”
方洛笑道:“好说,就是口对口……”
等等,那不是我曾经对皇帝做过的急救吗?他这么问,难道是……
方洛一惊,忽然住了嘴,转改口道:“回陛下,草民不是很懂。”
皇帝淡淡一笑:“无妨,术业有专攻,方大夫可能不擅长这项特殊技艺,不过你可以回去问问你兄长,他可是精通此术啊。”
“是,是,草民回去就问。”方洛背心冷汗直冒。
皇帝又道:“依方大夫所言,朕的病是不需用服药了?”
嗯?
我就是一混子,哪知道你到底是啥病,要是说不让你吃药,万一病得更重了怎么办?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方洛咬着嘴唇,吭叽道:“陛下还是按太医们所开的方子服药吧,至于草民那些偏方和注意事项,只能作为辅助治疗。”
皇帝点点头,冲常顺道:“方大夫辛苦,你去准备百两黄金,然后送至方大夫府上。”
“是。”常顺答应着,心里却道:他都说了些什么玩意就赏,唉,皇帝真是有病乱投医,还不管水平咋样。
百两黄金?
“不用,不用,”方洛连忙摆手拒绝,“陛下,草民没做什么贡献,受之有愧。”
皇帝淡淡笑道:“朕觉得方大夫说得病症很对,需要注意的事项也是旁人从未说过的,凡事就要立新意,朕觉得这就是……贡献。”
“这……”方洛为难了,百两黄金不收不是,收又亏心。
常顺看出皇帝是非赏不可了,赶紧冲方洛道:“方大夫,这是圣上旨意,您还不赶快谢恩?”
“呃……那好吧。”方洛挤了挤笑,向皇帝谢了恩后,由宫人引领着退出了养心殿。
常顺望着方洛的背影,对兴武帝道:“陛下,刚才方大夫所说的法子……”
“去办,按他说得办,朕倒想看看他的本事。”皇帝嘴角向上弯起弧度。
常顺道:“……还真做口套啊?”
“那叫口罩,朕觉得兴许有效。”皇帝望向殿门口,那人已经不在,但皇帝却依稀看到了他抬眸时那桃花一笑。
方洛出了养心殿,转过一道宫墙,见郑忠等在那里。
郑忠见方洛出来,舒了口气,愁了许久的眉头终于展开了:“哎呀无忧公子,您可出来了,把我急坏了。陛下没为难你吧?”
方洛笑道:“没有,还赏了我百两黄金呢!”
“你真会看病?”郑忠质疑。
“嗯……”方洛四下张望见无人,“糊弄人的,岂料皇帝愿意听。”
“啊?”郑忠无语了。
“诶,郑统领,你不会一直站在这儿等我吧?”方洛问。
郑忠摇头:“没有,我见您跟着龙辇走后立即跑回东宫向太子禀报了此事,太子听后心急如焚,本来要亲自去养心殿,后来被方大人给拦下了,说殿下去了反而于事不利,还不如让您见机行事。所以殿下就派我来接公子了。”
方洛点头:“哥哥做得对,快走吧,别再遇到皇太后或者哪宫娘娘什么的,我可是江郎才尽了。”
郑忠点头赞同,将方洛送出了端阳门。
*
东宫华仪殿。
郑忠返回来,将方洛讲给他听的那些在养心殿中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地禀报给了太子。
宗云晔听后面色沉郁,眉心皱起。
容福见了,不解道:“殿下,方公子躲过一劫是件高兴的事,您为何愁眉不展呢?”
宗云晔幽幽道:“事情太过顺利了,总让人觉得心内不安。父皇是谁,他就当真一点瞧不出端倪吗?就凭阿洛那几句哄人的话,父皇就能赏他百金,太匪夷所思了。”
容福劝道:“无忧公子假扮方大人时就讨圣上喜欢,许是无忧公子真的与陛下投缘。这样也好,日后接无忧公子进宫也许就会省许多事。”
“你是这样想的?”宗云晔摇头望着窗外,双眼如碧澄而冰冷的湖,长叹一声,“可孤宁愿父皇对他不好。”
嗯?容福糊涂了。
*
方洛出宫后的几日里,兴武帝果然按照方洛所言,命人将养心殿内的花搬走,熏香撤了,偶有乘龙辇、肩辇出去时也注意戴上了“口罩”,这些举措虽未能根除咳嗽,但每日咳的次数却减少了些,嗓子中也舒爽了些。
这日,兴武帝闭目躺在榻上养神,常顺端着碗煮好的雪梨蜂蜜送至皇帝面前,笑道:“陛下,方大夫所说的偏方今日奴婢命人又做了一份,您尝尝口味如何?”
兴武帝坐起身,接过那碗,喝了一勺,顿觉胸中畅快不少,微微笑道:“常顺,你也有些年纪了,每日白天夜里伺候朕可觉得累吗?”
常顺一怔,心道:皇帝这是嫌我老了?不对呀,我做事尽心尽力,没耽误过事呀。
皇帝见常顺怔忡,笑道:“朕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忙里忙外的辛苦,尤其朕病了这么久,你于药理方面又不通,伺候起来格外的劳累,若是能有个年轻点的人为你分担些,你倒是能轻快点。”
嗯?皇帝这是想……
年轻点的,通药理的……
太医院那些个太医都上了年纪,没有年轻的,那么……
常顺低头沉思,抬眼间见到皇帝手中那碗雪梨蜂蜜,嘶……该不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