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弘昱不爱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我希望你们换回来。”
方衍面对宗弘昱的直白有些吃惊,唇角微扬道:“我们兄弟二人其实谁来做官都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宗弘昱有些着急,“方洛早就和我说过他不想做这个官,心心念念等你来替换他。如今你醒了,当然就不能再让他做这个官了,他太辛苦了,况且……”
方衍微偏过头看着宗弘昱:“况且什么?”
宗弘昱咬住下唇,犹豫一下,将心一横道:“况且太子对润泽一直怀有爱慕之情,方洛不是你,不能代替你陪伴在太子身边,他……实在不能再做这个官了。”
方衍微怔,盯着宗弘昱看了一会儿,半晌长睫微颤,强定心神,轻笑一声:“世子真会开玩笑,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宗弘昱道:“是太子亲口对方洛说的,方洛又告诉我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你兄弟。润泽,你与太子有太多共同之处,你们满腹诗书,才华横溢,风流儒雅,所以由你陪伴在太子身边最合适。”
方衍目光躲闪道:“殿下当真是这么说的?”
“当然,太子为了见你曾多次出宫去岳篱院,可天不遂人愿,他一直没能见到你。”宗弘昱摆出事实。
方衍心潮翻滚,面上却波澜不惊,淡淡道:“世子为什么专门来和我说这些?”
宗弘昱也不瞒他,坦诚道:“润泽是聪明人,我不必说你也能看出来,我喜欢方洛,不愿见他再做旁人的替身。
“我是有私心,但我刚才所说的话千真万确,如果你心疼自己兄弟就别在让他做你的替代品。”
方衍微微一笑:“世子之意我已明了,方衍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告辞。”宗弘昱拱拱手,转身出了房间,心满意足地笑了。
房间恢复了寂静。
方衍站在桌案前,双手撑着案面闭上了眼,他遇事一向沉稳淡定,可此时心里却是慌乱如麻。
太子学富五车,博古通今,擅长写诗作赋,其所作诗赋十之七八为精品,太子的佳作每每传到宫外,都会被学子们争相学习、效仿,方衍自然也在这些学子之中。
在他心里对太子又何尝不是充满仰慕之情。
仰是敬仰,慕是爱慕,这份情感他从来不敢奢求,可今日竟有人对他说,太子竟也爱慕着他。
方衍缓缓睁开眼,直起身,走至窗前,打开窗子让冷风吹进来,他要让冷风吹凉他沸腾的热血和发晕的头脑。
良久,他嘴角微微翘起,满眼光华。
*
接下来的几日,方家宅院迎来了京都各大名医。
柳太医来了,吴太医来了,许太医来了,就连冯殊也被太子悄悄地给接入了方家宅院。
太医院专门为方洛做了个专家会诊,但鉴于大昭国没有CT和核磁检测,无法确定脑中何处部位受损,只能定性为头部受撞导致了记忆有失。
废话,全都是废话!
太子坐在华仪殿看着一众太医,眉心深锁:“众位太医就没有什么好的医治办法吗?”
一众太医躬身拱手:“殿下,臣等无能,此种情况只能看天意。”
宗云晔闭目长叹,挥挥手,令众人退出去,自己则起身出了宫。
领导探望工伤员工,合情合理,只要控制频率,言官们挑不出什么毛病。
*
方家宅院中。
方洛躺在床上伸着手臂让冯殊为他把脉,冯殊闭目凝神,细细分辨,结论是脉象平稳有力没有内伤迹象。
冯殊将方洛的手放回被中,问道:“方大人身上可感到有什么不适?比如说发晕、恶心、呕吐、乏力?”
方洛摇摇头:“全无这些症状。”
冯殊愁上眉梢:“没有症状?冯某从医这许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方洛苦笑两声:“有劳冯大夫了,要不咱们就不治了吧。”
“不治?方大人,您可知太子殿下有多着急,他命草民务必要将方大人医好,可……唉……”
说话间,两人听到院中传来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
太子宗云晔将随行侍卫留在前院,自己独自进了后院,由方小午引领着朝方洛房间走去。
“殿下……”冯殊见太子进门,起身行礼。
太子微微颔首:“有劳冯大夫走一趟,病瞧了?”
“瞧了,只是……”
宗云晔抬手打断了冯殊要说的话:“冯大夫且去前院喝杯茶,孤一会儿过去。”
“是。”冯殊明白太子的意思,跟着方小午退了出去。
方洛坐起身欲下床,却被太子扶住了,宗云晔直接坐在床边,轻声道:“这几日感觉如何?身上的伤可还痛吗?”
方洛摇头微笑:“多谢殿下关心,已经好多了。”
宗云晔扶着他向后倚靠在床头上,又给他腰后垫了个枕头让他坐得舒服些。
方洛睫毛低垂着,轻声说道:“殿下不必再费心让那些大夫为我治病了,有些病是吃药治不好的。”
“胡说,你这算什么病,只需慢慢调养一阵子就会好的。”宗云晔安慰他。
“殿下,有些记忆丢失就丢失了吧,也不妨碍什么,时间一长,可能同我一起经历过那些事的人也会渐渐淡忘的,所以没必要一定要治的。”方洛说话时转开了视线不看宗云晔,神情格外落寞。
“无忧,你可是记起那段日子里发生的事了?”宗云晔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没有哎。”方洛一愣,随即赶紧摇头,“殿下,我的意思是您别费心为我治病了,不管那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现在来看都不那么重要了,我哥已经回来了,您以后要好好待他。”
“方无忧!你没长心吗?你就当真不想知道我们在那段日子里都发生了什么吗?”宗云晔凝眉盯着他,声音变得沙哑,“我们……我们有过……”
“殿下,阿洛……”方衍叩响了房门,“我来给你们送些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