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皇后叹道:“咱们此次计划失败了,宗云晔他回来了。”
吕嫔一怔,随即道:“姐姐,放手吧,江山不要了,皇位不要了,咱们姐妹就在此孤寂到老吧。”
“孤寂,本宫这些年孤寂的还不够吗?”蔡皇后冷笑一声,“君恩御幸是假的,夫妻和睦是假的,在皇帝心中只有至高无尚的皇权。如果当初不是我蔡氏助他上位,他又怎么会封本宫为后,又怎么会将你接入宫中。”
吕嫔左右望之,见殿内无人,但仍旧提醒道:“有些话,姐姐不可说。”
“怕什么,本宫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怕什么?这坤安宫中冷得要命,剩下那三两个宫人根本不会进殿的。”
吕嫔不知如何劝慰,唯有长叹一声。
蔡皇后继续道:“妹妹,你记住此次阻止宗云晔回朝之事是本宫一个人干的,与你无关,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放弃,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争下去,为了曜儿,你也要争下去!”
“姐姐,我拿什么去争,您就别想这些事了,眼下还是看看如何能度过此关吧。”
蔡皇后见吕嫔那懦弱的样子,恨道:“拿什么争,就拿你的儿子!父慈子孝是假的,我太了解皇上了,他挚爱的永远是权力,他与最靠近这个权力的储君之间,哪有什么父子情义!
“宗云晔是将来江山的继任者,也是当前皇权最大的竞争者,所以你要好好利用这层关系。姐姐帮不了你了,姐姐要走了,你要记住本宫今日说过的话。”
吕嫔摇着头:“不,姐姐,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会有办法的。陛下会念及多年帝后之情的。”
蔡皇后闭上了眼:“本宫比你了解他。”
*
御书房。
兴武帝负手站在窗边,久久不言,眉目间带着挥散不去的疲惫和阴郁。
常顺垂首立在一侧小心伺候着,许久才低声劝道:“陛下,太医嘱咐您不可久立,还是坐下歇息会儿吧,龙体要紧。”
兴武帝闭了闭眼睛,冷了声音:“是朕之错,朕太纵容蔡氏了,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哪里是一个合格皇后该做的?朕给她过机会,可她这次做得太过了。”
常顺此时也不好劝什么,只得道:“陛下保重龙体。”
皇帝叹了口气:“罢了,朕确实不该再为她动气,常顺,去准备纸笔,朕要拟旨。”
常顺知道皇帝想要做什么,心一颤,脱口而出:“陛下三思……”
“三思,朕就是平日里替她思得太多了,京东大营徐无霜已说得很清楚明白了,她要做的那些事,罪无可恕!”
皇帝说完,径直走至御案后,快速拟了道圣旨,随后拿起递给常顺,哑声道:“就由你去送她上路吧。”
“陛下!”
兴武帝闭上眼睛,疲惫地挥了挥手:“去吧。”
正在玉芳宫中看书的正阳公主听闻此事,立刻冲去御书房,想要求见兴武帝,却被拦在了外头,她直接跪了下去,一边不停磕头,一边冲着里面大声喊:“父皇!儿臣求您了,留母后一条命吧!求求您了!”
没有人理她,一直到她额头上已经磕出了血,皇帝身边的一名内侍才出了门来,叹息一声:“公主,您还是回去吧,陛下身子不适,是不会见您的。”
正阳公主泪流满面:“父皇为什么要赐死母后啊?到底为什么啊?”
那内侍摇摇头:“唉……公主还是别问了,陛下已经下了圣旨,您跪在这里也没有用的。”
“不,请公公告诉我原因。”正阳公主一把抓住那内侍的衣袖不准他回去。
那内侍扯了半天没扯动,叹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微声道:“谋害储君。”
正阳公主愣了,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只有大颗泪珠滚落,却再发不声音。
*
坤安宫。
常顺伫立在正殿门前,轻眯起双眼,目光掠过曾经后宫最华丽宫殿的屋顶,轻叹一声,吩咐身边小太监:“去开门吧。”
正殿的门开了,带进冬日里稀疏的阳光,蔡皇后穿戴整齐地端坐在雕凤座椅中,见到进来的人瞳孔微缩,目光滑过常顺手中的圣旨,落在了他身旁小太监手里端着的两样东西上。
那是一杯酒和一条白绫,蔡皇后哼笑一声:“来得挺早。”
常顺望着昔日骄矜跋扈的皇后如今一败涂地,叹道:“娘娘,接旨吧。”
蔡皇后没有动,眼睛木然地看着前方。
常顺摇摇头,展开了圣旨。
最后一个字落下,空荡荡的正殿里是一片死寂,许久之后,蔡皇后放声大笑了起来:“陛下,您老了,您的太子那么能干,您该让出江山了。”
笑罢,她心内暗道:“宗云晔,夏若梅,本宫马上就解脱了,不用再受煎熬了,你们呢?你们还要在野心与谨小慎微间寻找平衡,这种煎熬本宫不陪你们了,你们慢慢的熬吧。”
一杯酒见了底,蔡皇后微笑着端坐在雕凤座椅中,闭上了眼。
常顺从坤安宫出来,拍拍并未有尘土的衣摆,摇头轻叹着赶去向皇帝复命,自然也包括蔡皇后临终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