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顾萧回医院上班。
程然拉着许清漾想到处逛逛，地图搜了一下当地的游乐场，在路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
许清漾被拽着去坐了过山车，一圈下来，中午的牛排全吐了出来，胃里泛着酸，他坐在地上抱着垃圾桶，冲程然骂道：“你个狗东西是不是见不得我一点好，大热天拐我来坐这要命的玩意！”
程然从包里拿出瓶水递过去，“还有力气骂我呢，敢不敢再来一圈，不敢的人是孙子！”
“滚滚滚！”许清漾一瓶水全灌进胃里，在树荫下坐了会才缓过来，“程然，我是不是真的挺不是人的？”
“哟，你还能意识到啊，还算有自知之明。”程然挨着许清漾坐下，撞了撞他的肩膀：“我说你能不能别再堕落了，何必呢？你混了这么多年，得到想要的结果了吗？还不是跟父母关系搞得越来越糟。你爸妈就你这一个儿子，你真的要这么执迷不悟？”
许清漾冷笑了下，“反正我已经废了，还不如劝他们响应国家政策，再练个小号。”
“你都是快成年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点？”程然不是第一次劝他，每次都是无果，他也懒得再费口舌，“我跟你说，等我考上大学你还这样，我就跟你绝交。到时候我出道了，红了，被媒体扒到我有你这么个不成器的朋友，还玩了这么多年，真是一段黑历史。”
“好啊，你要是真能考上大学，我就不再跟你联系了。”许清漾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笑意。
程然顿了顿，“我说真的，你别以为我开玩笑。反正你就我这么一个朋友，到时候我也不要你，让你孤独终老！”
“把自己抬那么高，能不能出道都还没准呢！到时候混不下去，哥哥我搬砖养你啊！”
“许清漾！”不远处的帐篷下，江夏手拿冰棒，站在便利店门口冲他挥手。
“我们班班长。”许清漾给程然介绍了下，举起手跟江夏打招呼。
江夏从冰柜里又拿了两根冰棒，付了钱后，等顾泽熙从便利店买完东西出来，她指着对面：“我看到许清漾了，过去打声招呼？”
顾泽熙没应声，等江夏大步跑过去，他才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这是你朋友？”江夏把手里多买的两根冰棒递了许清漾一根，又给了程然一根：“我叫江夏，跟许清漾是同学。”
程然接过冰棒，“你好，我叫程然，是许清漾的发小。”
说到发小，江夏赶紧回头去看顾泽熙，生怕一个不留神又找不到人了，她把顾泽熙拉到树荫下躲避骄阳，看了看许清漾，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趁着放假有时间，不如你俩练习练习两人三足？”
许清漾都把这茬给忘了，当初是为了纠缠顾泽熙打架才出此下策。想必顾泽熙那么不近人情的性格，肯定不愿意跟他一起参加的。
没人理江夏，场面有点尴尬。
程然咬着冰棒，打破了僵局：“什么两人三足？运动会吗？”
“嗯嗯，我们开学后要举办运动会，他俩报了两人三足的项目。”江夏说。
“我没有。”顾泽熙矢口否认，“我说了我不会参加。”
“顾泽熙，我今天在医院看到你了，是你吧？”许清漾突然冒出来一句，程然也觉察到顾泽熙面部表情微变，下意识碰了下许清漾的胳膊，提醒他别惹事。
“你生病了？感冒还没好？怪不得给你买冰棒都不吃。”江夏见顾泽熙买的矿泉水都是常温的，“我说今天补课，你怎么说上午有事呢，没事吧？”
“没事没事。”程然呵呵笑着救场，“我表姐在市中心医院上班，我们正好去医院找她，在电梯里碰到了这位同学。”
“感冒要按时吃药，多喝热水。”江夏叮嘱着顾泽熙，“你要是身体不舒服，补课的事就算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顾泽熙转身的时候还瞟了一眼许清漾，心底的秘密被戳破，他还是有一点慌的。
他今天确实去医院了，但电梯里根本没有遇见许清漾和他的朋友。他知道许清漾肯定没有说谎，也知道那位朋友是在帮着圆场。
江夏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带着许清漾和程然在附近年轻人常去的几个景点逛了逛。
晚饭是在商场一家的烧烤店吃的。
“今天我请客，算是尽地主之谊，你俩敞开了吃。”江夏挑了个冷气很足的位置。
“你跟顾泽熙从小就认识吗？”许清漾点完菜，找了个话题聊了起来。
“穿开裆裤就在一起了，幼儿园同学。”江夏说。
“你们谈了这么多年？”程然惊愕。
江夏摆摆手：“不是不是，我俩不是男女朋友。”
“那他性格一直这样吗？他是不是没什么朋友啊？”许清漾接着问。
“小学二年级就这样了，顾泽熙话少性子冷，学霸的世界全是用来看书刷题的。就我同桌林学学，你跟她聊天三句话离不开数学物理化学，他俩还挺配的，一个正数第一，一个正数第二。”
“那顾泽熙他平时……”
江夏笑了笑，露了虎牙：“你怎么对顾泽熙这么感兴趣？”
程然：“这不是天太热了，想找个冷的聊聊天。”
“确实挺冷。”江夏耸耸肩。
程然负责烤肉，时不时帮许清漾没遮没拦的话解释一下。
“班长，你能把顾泽熙的微信给我吗？”许清漾纠结了半天，终于在吃饭结束要闪人的时候开了口，“运动会，我俩得抽空练习练习。”
江夏也没多想，都是同学，把顾泽熙的微信推给许清漾的时候，还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加不加得上，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我去结账。”许清漾起身赶在江夏之前跑去吧台买单，点开微信，发现弯姐给他转了一百块钱。
他没收，回了个表情，但心里暖乎乎的。
结完账之后，许清漾添加了昵称为“零”的好友。
直到带着程然回到家，对方也没有通过好友申请。
程然去洗澡的空隙，许清漾看着手机发愣，又加了一次，验证消息填写：【不同意我就把你去医院的事发到学校论坛】
威胁性太强，不行不行，删掉。
【想跟你商量一下运动会的事】
顾泽熙不想参加，肯定直接无视。
【有事想跟你说，十万火急！】
会被当成骚扰信息举报吧？
许清漾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比做阅读理解还难。
程然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了，他还在纠结，最后还是决定坦白一点，直接发送【我是许清漾】
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许清漾指了指冰箱对程然说：“吃的喝的，自己随意，我去洗澡。”
平常十分钟就能洗完，许清漾愣是洗了大半个小时，慢吞吞从浴室出来，也不慌着去看手机，去冰箱里拿了罐雪碧，往沙发上一瘫。
程然把手机丢给他：“你手机刚刚响了。”
许清漾心里一惊，赶紧解锁打开看，有一丢丢失望，是他妈打过来的视频通话。
他也没回拨，发了句语音：“我吃得好睡得好，还有钱还有一口气，没惹事。”
撂下手机，喝了几口雪碧，屏幕再亮起的时候，许清漾猜想，肯定是他妈没什么营养的无聊碎碎念，也懒得再去看。
顾泽熙的手机只要开机就处于静音状态，接电话回消息完全就是凭缘分。
他吃了药，做了一套数学试卷，因为下午许清漾的话让他到现在还定不下心来，在书桌前坐个有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做完卷子，计算公式也总是写错。
拿起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有一条微信消息。
顾泽熙的微信上没几个联系人，除了奶奶，就只有江夏和弯姐几个多年朋友，不超过十个，而且一般都是有事才找他，没人愿意跟他闲聊，因为说不了两句，他回个“嗯”，别人就不再发消息了。
他解锁手机，点进微信，看到一条好友申请的验证消息：
【我是许清漾】
过了几秒，他点了同意。
放下手机，接着把数学试卷做完，又过了半个小时。
顾泽熙看了眼手机，对方没有发任何消息，然后他打了个问号过去。
整夜整夜的失眠已经是顾泽熙的常态了，凌晨三点半，他点进微信，许清漾还是没有回复。
顾泽熙想，如果一觉醒来许清漾还是没有回消息，就把他删了。
凌晨五点多，天都已经亮了。
顾泽熙翻了个身，解锁手机，心里竟然有一点小紧张，许清漾还是没有回复任何消息，他不该有所期待的。
期待什么呢？他自己都不知道。
顾泽熙点开许清漾的头像，是一只卡通狗狗，乳白色的，很可爱。然后顺手点开了他的朋友圈，记录的全是一些日常，吃烤肉、搬新家、景点打卡、生日礼物什么的。
许清漾很喜欢发朋友圈，几乎每隔几天就有一条动态。
顾泽熙闲着无聊，扒着扒着就扒到了最后一条。
没有配图，只有几个文字：跟着太阳永远有光。
返回到聊天界面，许清漾在几分钟前回了个句号。
顾泽熙以为自己眼花了，刷新了几次，再点进去，确实是许清漾回复了。
可句号是什么意思？一种聊天暗号吗？
顾泽熙不明白，回了个问号。
许清漾几乎秒回，还是一个句号。
顾泽熙：？？？
许清漾：……
顾泽熙：？？？？？
许清漾：……
顾泽熙：你什么意思？
许清漾：你什么意思？
顾泽熙：你想说什么？
许清漾：你想说什么？
这是什么自动回复吗？顾泽熙不准备再浪费时间了。
许清漾等了一分钟，见顾泽熙没再回复，以为自己被拉黑了，赶紧发消息过去：运动会真的不参加吗？
没有红色感叹号，也没有系统提示被拒收。
顾泽熙：嗯。
许清漾：没得商量？
顾泽熙：嗯。
许清漾没再回复，顾泽熙还以为他会威胁自己，但他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