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本是大皇子的地盘,大理寺卿怎能不刁难于她。
“你说你的邻里可以为你作证,那你的邻里今日可否出堂作证?”大理寺少卿用黑色巾帕擦拭着他的玉扳指,漫不经心的慵懒道来。
“这……大人可以派人去传唤。”慕容晓玥脸色涨红,语气顿了顿,她感觉到对方的刁难,却不好发作,微微握了握拳。
“也好,大理寺不是冤杀好人的炼狱,同样也不是纵容坏人的乐园,本官今日就会给丐县发送传唤官文,证人一到,重新审理此案,今日审讯暂到此处吧。”大理寺少卿说完,便即起身离开,不容他人说话的余地,十分傲然。
就这般,一场煞有介事的堂讯,草草尴尬收场。
“明明就是假的,为何还要搞的那么麻烦,这就是一场骗局!”濮阳顾笙从大堂走出后,吹起三缕短髯,高声牢骚道。
诸葛汉卿连忙给他使眼神,让其不要在此处高声宣言,以免打草惊蛇。
濮阳顾笙会意,满腹的牢骚,旋即被他按捺在心里了。
钟离氏情知谎言被拆穿,但是她的计谋也得逞了,出了大堂,不与慕容晓玥道别,便匆匆离去。
诸葛汉卿再去看慕容晓玥的神情,她对钟离氏开始充满了愤怒,甚至是敌意,她不明白姑母为何会骗自己,欲要上前理论,却被钟离府的侍卫拦下了。
“我们速速离开,返回王府,我感觉我们的处境十分危险。”出了大理寺,诸葛汉卿的神色略微有些慌张,因为他感觉事情远非那么简单。
“我们这么多的侍卫,你怕个啥?”濮阳顾笙神情倨傲,底气十足,伸手指了指周围的侍卫。
“燕城乃风云际会之地,有时候人多,未必就能占上风。”诸葛汉卿在一旁侍卫的搀扶下,爬上了高架马车。
“诸葛大哥说得对,我们赶紧走吧,我觉得姑母用这招把我们骗出来,绝对没安什么好心!”慕容晓玥经过短暂的思考,终于看穿了事情的真相。
“晓玥,没想到你从谜局中,这么快就清醒了过来,你姑母,确切的说,是你的姑父在为某个皇子办差,他这是想以申屠元霸为诱饵,把我们从王府里引出来。既然在堂上,他们的计谋没有得逞,也没有过多难为我们,那我想,这接下来的困境,就在我们返程的路途上。”诸葛汉卿神情凛然,细细阐释。
“娘希个匹!我看谁敢拦我们的道,我立马把他射成筛子。”诸葛汉卿吹起短髯,不忘把自己的袖箭露了出来。
两盏茶后,马车中人远远听到,有追逐的嚷声传来,而且原来越近。
濮阳顾笙警觉的坐了起来,他猛地掀开自己一侧的车帘,就远远看到一个手执兵器、脚步踉跄的汉子,忽地闯进了车队中,双马都受到了震惊。转瞬间,周围顿时围满了步兵统领衙门的人。
不待欧阳雪松开口,为首的步兵将领,率先发难道:“我不知你们是何府侍卫,速速把叛国贼子交出来,否则,你们视你们为同党,一律严惩。
“来将何人,敢口出狂言,我们是怀安王府的侍卫,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欧阳雪松高声怒斥道。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怀安王胆敢私藏叛国贼子,照抓不误。”为首步兵统领高声回叱。
“我等犯了何罪,你们就要胡乱抓人,简直无法无天!”欧阳雪松依旧不饶。
“哼!方才明明有一个叛国贼子躲入你们的马队中,你们迟迟不交出来,不是同犯又是什么,众将士何在,与我统统拿下,谁敢反抗,一律格杀!”为首步兵将领,一声呼喝。
诸葛汉卿这才明白,这是有人在肆意栽赃陷害他们,然后假借步兵统领衙门的人,制造引子,发起诘难,看来这幕后之人,必是大皇子了,毕竟步兵统领衙门的掌控权,实际还在他掌中。看来无论如何,今日这一劫难,怕是很难渡过了。
“我看你们谁敢!”欧阳雪松抽出佩剑,怒指四方。
“我要出去跟他们拼了。”濮阳顾笙愤怒道,说完,欲要起身下车。
“濮阳大哥,你别下去,他们人多势众,你下去也是无济于事。”慕容晓玥匆忙拉住他的手臂,慌张道。
就在这即将兵戈相见之际,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转眼间,就把统领衙门的兵给包围起来。
诸葛汉卿透过车帘,从人群缝隙中看到,一面怀王大旗,赫然出现在当街之中。
“是殿下亲自来了。”他神情微弛,喃喃道来。
周围统领衙门的士兵,见自己被更多的将士包围,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还被对方拨开一条路。
所有人看到有一个身穿金色甲胄,气宇轩昂,身骑白色天马的将军,如天神下凡般,从容不迫的穿过人群中的小路,出现在众人面前。
“真的是殿下。”慕容晓玥露出惊喜。
“没想到殿下会亲自来接我们回去。”濮阳顾笙附和道。
“是谁要把本王抓去治罪的,嗯?”裴天朗抬首,幽幽问道,目光中充满冷冽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为首的步兵统领将领,一看是怀安王亲自到来,身跨天马,人多势众,而想到自己不仅没有上锋调令,而且兵员稍显孤寡,欲要硬刚,激战之下,自己一定会吃亏,最重要的是,这本来就是一场局,没必要把自己给搭了进去。随即,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
“末将尉迟于修,参见怀安王殿下,末将方才抓捕一名叛国贼子,忽然闯进王府的马队,造成了误会,只要殿下让车队把人交出来,我们也好回去交差。”
“欧阳将军,可有此事?”裴天朗看向欧阳雪松。
“却有此事。”欧阳雪松坐在马上,抱掌应道。
“把人找出来,交给他们。”
“遵令。”欧阳雪松一摆手,几名侍卫便行动起来,将方才闯入车队的人,押了出去。
“怀王殿下,既然人已经抓到,末将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退了。”尉迟于修带着一丝笑意,施礼后,调转马头远去。
至此,裴天朗终于长舒一口气,他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大,以免引起圣怒,更不愿让民众感到恐慌。
随后,车队在怀安王的引领下,安全返回王府。
回到府中,诸葛汉卿三人,在龙骧将军南宫长风的引领下,来到裴天朗的书房。
“多谢殿下及时现身搭救,不然,我等三人,今日恐怕深陷囹圄了。”诸葛汉卿躬身谢道。
濮阳顾笙与慕容晓玥在其后,亦跟着作礼相谢。
“先生,不必客气,你既是我的朋友,又是小世子的老师,本王理应出手相救。”裴天朗一脸灿笑道。
诸葛汉卿万万没想到,怀安王殿下居然也有这般雷厉风行的一面,看他出兵的速度,想必早就有所准备,心下更是佩服至极。
“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大皇子就把步兵统领衙门给渗透了,所以,殿下今后行事,切记要小心。”诸葛汉卿叮嘱道。
“先生所言极是,如今父皇年迈,储君未定,所有的人都开始选边战队了。”裴天朗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转身看向他处,显然,他对此十分鄙视和愤怒。
“今日之事,大皇子一定会鼓动御史们,参劾殿下,殿下可有准备?”诸葛先生关切问道。
“先生不必焦虑,本王早有应对之策。”裴天朗看向他,悠悠道来。
过了两日,瑀华国君裴宗的文案上堆满了,有关怀安王肆意阻拦步兵统领衙门办案的折子。而裴天朗并没有选择沉默以对,他在自己的折子上说,自己为了让叛贼误闯车队的事态化小,不引起百姓恐慌,而不得已亲自出面解决,望陛下明察云云。
裴天朗刚刚治理沔河没有多久,裴宗对他还是多了一点耐心,几句批评的批语下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
棘乐王府,湖心亭。
“原以为他们钻进我们的圈套,不曾想,我们中了人家的圈套,公孙先生,你办事的能力,本王愈发不相信了!”裴天晟手摇折扇,面向湖心,眼睛里充满冷冽。
“殿下,没有九门提督的调兵令,我们只能派出那么多的人。”公孙覆为自己辩白道。
“嗯?”裴天朗猛地阖上折扇,微微向后侧首,冷哼一声,“即便出不了太多的兵,为何不在三皇子干涉之前,就把人拿下,或者就地正法,不还是你处事不够决断吗?!”
“请殿下恕罪。”公孙覆双膝跪地,额头触地,像惊弓之鸟,十分惶恐的样子。
“经此一事,三皇子那边就会对本王有所警觉,看来这个榆木脑袋的三皇子,愈发是开窍了。”裴天晟的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像一只隐藏在暗处的野兽,蓄势等待猎杀它眼前的美味。
“三皇子啊三皇子,老老实实当你的憨厚王爷,难道不好吗,非要触本王的霉头?”裴天晟重新打开折扇,轻轻扇动胸襟,旋即恢复了平静的神情,“既然第一支箭没有射中猎物,那就射第二只箭吧。”
“遵令。”公孙覆抬首看向他的背影,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