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步入九鹤园中的紫极阁前,诸葛汉卿重新敛了敛被风吹乱的长发和衣襟,并长长的呼吸一口气,使自己的心境更加从容和冷静。毕竟接下来他欲要面对的,将是瑀华目下最为棘手的问题。
“陛下。”诸葛汉卿对着裴天朗正在盘膝养神的方位,躬身行礼,缓缓道来。
裴天朗闻声,缓缓睁开双眸,随即,嘴角微微轻扬,颏下的黑须登时也变得舒展开来,“爱卿,你来了,可否休息好?”
“多谢陛下关心,一切安好。”诸葛汉卿轻声回应。
“给军师端一碗燕窝,滋养脾胃。”裴天朗回首对着侍立一旁的内侍总管吩咐道。
鲜于彦领命而去,不一会儿,燕窝送至,分别摆在他二人的身前案几上。
“如今朕错用庸将,以致兵败于函谷关下,今大错已酿,望军师给朕拨云见日,指点迷津。”裴天朗把自己的身位放的很低,极其虔诚的向自己的文臣之首,虚心请教。
“陛下,此番言语,当真折煞微臣! 微臣本乃瑀华一介布衣,因陛下错爱,才有今日,安敢给陛下指点迷津?微臣感恩戴德,只愿竭心尽力辅佐陛下,贡献筹谋,虽死无憾也。”诸葛汉卿起身表述心迹。
“呵呵呵……军师之忠,足可撼动天地,感召日月。”裴天朗感慨万分道。
“陛下,我山海、函谷二关,以及康州、西闵二州,虽然为敌所破。但是微臣观其动向,他们只有占据一州一郡的野心,不然不会牢牢坐守关隘城池,没有下一步的策略。毕竟在其南有我亚柳、逢集二营二十万人马,在其东还有我锐健、东山二营二十万人马,故而他们首鼠两端,不敢轻易有所动作,只敢投石问路。而即墨人的航行船队,欲要从我瑀华西部海岸登陆,即是他们抛出的石头,俨然这一颗石头,并未激起任何水花。基此种种,未央和即墨人由此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再者,未央与即墨人新入城池,军心不稳,与民不合,根基也尚且不稳,因此,我军越趁早攻克他们的守军力量,才能对我们越发有利。如今西部海岸已经没有了任何压力,故而调动亚柳、逢集二营二十万人马,大军开拔,直接从正南方向,向正北进发,围拢康州、西闵二城。前去支援西部海岸的海航船队十万人马,从山海关以西海岸登陆,沿东进发,向山海关开进,并团团围困。从锐健、东山二营调动二十万人马,向函谷关进发,如此将未央与即墨人的三处守军,切割成三块,不让其互相支援联络,我们便可轻而易举的各个击破。并且,在山海关和函谷关以北,在未央人与即墨人,即将逃脱的必经之地,埋下伏兵,以斩草除根、灭其余势。”诸葛汉卿顿开了顿,“陛下以为,微臣之建言,若何?”
“嗯……”裴天朗凝思半晌后,轻抚自己黑色浓郁的短髯,止不住连连的轻轻颔首,“军师所言,细致入微,面面俱到,而且,刀刀利落,直击敌方软肋,实在是妙啊! ”
又过了半晌,裴天朗忽地忆起了,各军主将之事,“卫将军长孙幼安带兵不利,朕欲立即将其缉拿回京,兵部尚书司寇靖临阵脱逃,实在有违臣子表率,也予以拿京处置,军师以为如何?”
诸葛汉卿知晓此二人,实则是陛下有意提携,来分解自己这一派的势力。陛下有心提携,虽然用心不公,但是身为臣子的又如何陈述己见,否定君主的抉择呢?
“长孙将军初次带兵,便大败敌军于即墨大营,并解救五万被俘虏的瑀华百姓,此为功。虽然函谷关下兵败,其因皆为用军心切,故而一时疏忽,酿成大错,兵部尚书亦是如此,望陛下给予此二人机会,戴罪立功,倘若接连铸错,再罚也不迟。”诸葛汉卿思虑片刻,斟酌着措辞,缓缓道来。
“那好,朕就依爱卿所奏。”裴天朗故作一副平静如水的神情,实则内心有些释然,必将此二将果真当即缉拿归京,让自己的颜面如何存放?
“着车骑将军巫马鹤亲率锐健、东山二营二十万人马,向西进发,围困函谷关之敌军守兵。着骠骑将军濮阳顾笙总领亚柳、逢集二营二十万人马,向北进发,围困康州、西闵之敌军守兵。着卫将军归隗秀山总领海航十万虎贲营十万人马,由山海关以西登陆,向东进发,围困山海关之敌军守军。着骠骑将军司寇仲达亲率雁门关五万人马,于山海与函谷关以北,伏兵掩杀敌军逃兵。着卫将军长孙幼安固守宾州,兵部尚书司寇靖固守凉州,并及时策应各军。着都督军师诸葛汉卿总领五路兵马,封为都督元帅,拥有调度四军,杀伐独掌,先斩后奏之权。”裴天朗遂后起身站立,口拟圣旨。
诸葛汉卿听闻自己被封为四路督帅,内心稍稍悸动,再一次抱掌躬身,恭谨道来:“微臣领旨。”
……
经过三日的军事调度,各军在各将领的率领下,一一就位。
山海关和函谷关皆在未央人的手中,总兵力三十万。康州与西闵皆在即墨人的手中,总兵力十二万。
瑀华四路大军,再加上宾州和凉州守军,总兵力达六十万。
此役,必将是云瑾里大陆上,少有的百万级军团大战。
……
康州城,主帅大帐。
当即墨主帅完颜魁闻听,瑀华六十万大军,将己方与未央人守地切割成三块,并欲要各个击破之时,心间无比骇然。
毕竟一旦失守,自己大营所在之地,距离山海关较远,欲要逃脱,都将面临重重追击。而未央人所守之地,距离北方的戈壁荒滩较近,很轻易便能弃城而逃。
在瑀华之军,赶来之际时,他便每日忧心忡忡,每日飞书未央人,多多给予自己一些兵马,而未央人以各种理由,婉言拒绝。
后来,完颜魁又听闻,此次主帅便是瑀华国的丞相级人物,都督军师诸葛汉卿,担任瑀华四路军马督帅。内心的惶恐,不由得日渐加剧,毕竟前两次即墨人惨败于雁门关下,皆是此人出谋划策。倘若,前几日的函谷关之战,若是此人统兵,自己胜利的把握,又能有几成呢?
可是自己身为即墨军马统帅,每日提心吊胆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便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将瑀华的百姓押解于城墙之上,他就要看一看,瑀华人有没有本事攻城。
几日后,瑀华大军将康州、西闵二城团团包围。
完颜魁站立在康州城头,望着远处的瑀华大军,很是高傲的不以为然,毕竟城上半数以上,皆为瑀华百姓,瑀华军又如何敢于攻城?
濮阳顾笙很快便将康州、西闵二城的防卫情形,告知督帅诸葛汉卿。
诸葛汉卿并没有第一时间,将遇到的棘手问题,加急告知京都,而是筹谋了一个计策,予以解决眼前的难题。
这日,濮阳顾笙乘坐蒸汽汽车,来至康州城下,扬声对城上的主帅完颜魁道:“完颜将军,本将劝你还是早早纳降为好,倘若我们迟迟不攻城,你们就会每日将一部分口粮予以城上的瑀华百姓。康州城本就狭小,存粮自然有限,而你们又驻军六万,假以时日,你们城中必然缺粮。至那时,康州和西闵二城,必不攻自破也,所以,我瑀华大军攻下康州、西闵二城,只是时间问题。如今我们将你们与未央人的联络切断,未央人那里,你们是得不到任何襄助。本将劝你早早识相纳降,不然后悔莫及也。倘若你们肯主动纳降弃城,我军督帅答应,放你们一条生路,三日后,在康州和西闵二城的东南一隅,开辟一条生路,专供你们返回即墨。完颜将军,你若不信,从今日起,每日我军就退兵二十里,三日后,即可退兵六十里。倘若三日后,你们依旧冥顽不灵,执意守城,那我瑀华大军必将尔等困城到底,绝不放过城中的每一个即墨士兵。”话毕,濮阳顾笙潇洒离去。
完颜魁回到自己的营帐后,陷入了一阵深沉的思虑之中。
“倘若执意守城,自己必将殒命于此,不如赌一把,赌赢了还能活着回到即墨国。”但是,他转念又想到:“自己随随便便弃城而去,回到即墨以后,必将受到严惩,多多少少应该与瑀华军队交手几次,即便大败,回到即墨还能有一个‘保存实力’的美名。”
虑至此处,他便定下了接下来的用兵方略。
次日,完颜魁果然见到瑀华军队向后撤退二十里。
根据自己的方略,当日子夜时分,他派一万骑兵准备夜袭瑀华大营,奈何,此一万夜袭之军,欲要猛冲瑀华大营时,却皆被两路五万伏兵重重包围。濮阳顾笙不仅没有下令绞杀,反而放他们归去。
当一万骑兵被放回康州城后,完颜魁才意识到,对方确实有诚心于三日后放自己一条生路。
到了次日,瑀华大军继续向后撤退二十里,完颜魁知晓后,心间开始放松了警惕。
“你们如今距离我四十里,倘若此刻我弃城而去,你们欲要追击我,恐怕也来不及吧……不可,万一他们使诈,在半路埋伏于我,我岂不是要虎落平阳,兔入瓮中……不可,我再等等看。”完颜魁在主帐中来回踱步,暗自思忖道。
到了第三日,斥候探得,瑀华大军果然又一次撤兵二十里,距离康州城已远达六十里,而且,在康州城东北方向,确实没有探得任何瑀华士兵的迹象。
完颜魁当下决定,康州、西闵二城中的所有即墨士兵,全军向东北方向撤退。
当完颜魁以为自己,当真与瑀华军达成君子协议后,他所率之军却在函谷关以东,遭遇了瑀华军马的半路伏击。短短几个时辰,便损伤半数人马。
遂后,完颜魁冲出重围,欲要率领残部返回康州。奈何,当他抵达康州城下时,才发现,康州城上已经插满了瑀华军队的旌旗。
其实,在完颜魁率军逃遁之时,他有意留下五千人马守城,以备变故,怎奈,自己刚刚弃城,就被瑀华人攻下城池。
“濮阳顾笙,你个许诺不遵的卑鄙小人,你居然在半路伏兵,掩杀于我!”完颜魁怒火中烧,在城下叫阵。
“你有何面目说我是卑鄙小人?!你将我瑀华无辜百姓绑缚于城头之上,以阻止我军攻城,此举才是彻头彻尾的小人行径!对待你这般小人,本将又何须遵守哪门子君子之诺?!你如今处境危急,还敢大言不惭的在此叫嚣,真乃愚不可及也!哈哈哈……”濮阳顾笙仰首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