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域的落日余晖,与它的宫殿一般让初见的人看去总是会对那壮丽的美景而震颤不已,光穿过天边的薄雾浓云,一寸寸地照在这晶莹的大地上,映出星光一般的闪烁光影。云霭飘渺,在毫不吝惜创造色彩的落日余晖中,入木棉花一般舒卷自如,让人看去心神安宁。霞光温暖又平和,在这宁静的世界中晕开金色的浪漫,太阳在挣扎中渐渐下沉,带着人们的思绪和疲惫,迎来万里星河。
一行人被安排在诺大的灵宫之中,这里虽然每一处都在彰显着过去的繁华,可一根针落地都可听见的声音见证着这里的凄凉。这里面的构造好似城堡,若是她们几个换上公主和王子的服饰,完全可以上演一出童话剧。洛尘坐在窗边,看着逐渐暗下的天色,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东俏。
“东俏,你看着点白姬,别让它乱跑,这灵域不比神明宫,别再惹出什么麻烦。”
“你若见到他,替我问声好。”
洛尘愣了一下,侧过头看向东俏,她弯下腰将白姬抱在怀里,像一个宠物一般笑着逗它,又轻轻摸了摸白姬的小爪子,轻轻抬眼看了看洛尘,两个人四目相对,抿了抿嘴,心领神会。
洛尘披了一件绵薄外衫缓步走出屋阁到灵宫内的小花园,说是小花园,实际上也仍旧冰封素裹,只是冰层之下那五彩缤纷的花朵让她认出了这里原来的构造。她呼出一口寒气,伸手拽了拽绵薄的外衫,双手搓了搓取暖,然后环抱在胸前,轻轻撇了撇一侧,“出来吧,别躲了,怪冷的。”
话音未落,只听得右后侧窸窸窣窣的声响,朝夕挠着脑袋一脸尴尬地走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白姬身上带着你的味道。”洛尘转过身轻轻地笑了笑,但却侧过头看了看来时的路。
“我身上……有什么味道?”朝夕低着头拽起自己衣衫一角嗅了嗅,然后撇了撇嘴带着疑惑走了过来。
“你忘了在凤栖殿的时候我送过你一种养神的暗香?那香是我无聊的时候跟小仙娥们照着香本做的,熏久了就会在身上长时间留香,你和君上的暗香我送的不一样,看来你是抱着白姬来的,它身上蹭了不少你的味道,”洛尘伸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神明宫来的人可不能这般不修边幅。”
“你现在倒是越来越细心了。”
“那是,出门在外可不能给神明宫丢人,”洛尘又撇了一眼来时的方向,“说吧,跟星染绑着的归来线是你擅作主张,还是君上的主意?”
“当然是君上了……你进入灵域以后命缘就没了反应,君上时常心慌总是放心不下,就趁着星染来寻你的时候绑了归来线,我后来……也是靠着这线跟过来的。”
“君上他还好吗?”洛尘眼睑一搭,终还是放心不下,当时在与吞梦兽争斗的时候,眼前一晃而过他的状况,不禁皱起了眉头。
“君上你就不用担心了,虽然白露露出逃之后引发了不少霍乱,但毕竟是水族内部的事,她是水族正统血脉,即使回去无尽争斗,但对于水族族人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神明宫也不会过度约束。”
“可我还是放心不下,灵钥我找到了,灵仗我也拔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朝夕摇了摇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来到灵域,做这些事情并不是为了神明宫,而是为了你自己,这是你的使命,而君上和我以及神明宫只不过是你这条路上的助推者,以前的你只有微弱的术法,让你一人前行总是不放心的,如今你已经足够强大,这些事就应该你自己来完成。”
洛尘低下头,全身都散发着失落的情绪,朝夕轻轻笑了笑,又说了一些激励人心的话,洛尘也只好一边听一边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这边还有东俏和星染,你告诉君上叫他不要担心。”
总是说这些没有用的安慰话……
她抬头看了看朝夕,期待着他再说些什么,但他却避而不语,洛尘点了点头,转过身轻轻叹了口气,“东俏叫我替你问好。”说罢她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沿着来时的路回去,抬眼看去那个原本又一抹身影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洛尘又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这个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便停住脚步,“你知道吗,一个人的就算伪装的再好,眼神也不会骗人。”
她转过身,大步跑回去,伸出手将那个等在原地的男孩子深拥入怀,但又怕会突然有人出现,赶忙站直了身子,抬眼看向他,“在我第一次见到朝夕再到作为白露露生活在神明宫中的时候,朝夕眼底总是对我充满戒备,后来我的身份暴露的那段时间,他是真心对我好,虽然我们两个总是拌嘴,但他的眸间是清澈的,与那些想要利用我的有心之人完全不一样。后来又不知道他听说了些什么,大抵是在我获赐洛尘这个名字之后,他虽然依旧待我为友,但眼底是藏不住的敌意。”
她抬眼看向眼前人,他的眸间温柔如水,隐约还能看到丝丝的宝红色,“你还好吗,不许骗我,不许逞强。”
“我好着呢,你放心我能担起现在这个位置,靠的不是血脉,而是能力。”
“骗人。”洛尘脸颊滑落一滴眼泪,冰凉到心底。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骗我的时候还少吗……洛尘吸了吸鼻子,轻轻叹出一口气,然后瘪着嘴看向他,“我来到这灵域表面上看起来轻轻松松,是不是你在背后……”
“我哪有你想象中那么厉害。”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又伸出手指舒展她的眉心,“我的小丫头长大了,自然是强大的。”
“你总是哄骗我。”
“我这次是真的没有,”他伸出三根手指举到眉心高,轻轻地笑了笑,还是那般好看的模样,“我在神明宫等你。”
“好。”
洛尘用力地点了点头,又和他念叨了几句近来的事情,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可以帮到神明宫,帮到妘烁,她总是觉得自己是在规规矩矩地走剧本,或许她和这个世界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穿越,但她确确实实地沦陷在这个世界,沦陷在妘烁的温柔月光中。
“走吧,得了空我会再来看你。”
洛尘咬着嘴唇转过身,独自擦拭掉自己的眼泪,还不忘再环顾一下四周,她本作为游戏玩家的属性总是能看到一些特殊的存在,危险的边框、发光的触发点、隐藏在角落的NPC,所以刚才在来时的路上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被灵钥跟着,而妘烁也没让人失望,化作朝夕说了一堆打气加油的废话。或许是因为废话太多,也或许是没什么营养价值,在洛尘第一次转身的时候就发现灵钥已经离开,这她才敢折回去与妘烁交代些她近来所知道的事。
妘烁站在她身后看了许久,直到她走到拐角马上就要转过身张望,这才立马如一缕青烟一般离开。神明宫的长廊末端,妘烁站在窗口看向灯火通明的神域,一缕青烟贴着窗口缠绕而下,钻进他的眉心,顿时他身体一顿,双眸血红,过了半晌才轻吐出一口寒气。
“君上……”朝夕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询问,他知道君上已经见到了那个女孩,也知道一定是洛尘的规劝他才回来,可还是皱着眉头担心,若不是他分散元神跟着洛尘而去,也不至于在追赶白露露的时候被她转身一掌打伤,如今水族变乱,他们又被尊老们劝说留在神明宫不去插手,双双不得志,难以抒胸怀。
妘烁转过身,他原本英气的面容变得更加地冰冷,就像这突然冷下来的凤栖殿,少了那丫头就少了人情味,他缓步走到朝夕身边,看着面前昏暗如常的寝殿,轻轻地自嘲,他本性凉薄不爱热闹也不爱光明,除了奔赴于五界异族各处以及幽冥边界处理神明宫应做的事,他日常的活动就是独处于这昏暗的屋阁之中,即使有尊老们来烦他,也不肯多点燃一盏烛灯。
有的人虽然怕黑,但却如生命中的一缕阳光,照亮了他阴暗的人生。
他向前一步,抬手轻轻一挥,一股风带着法术点燃了所有烛灯,他缓步而行,长拜的衣袍在地面摩擦着,朝夕赶紧上前整理打卷的部分,妘烁一直走到洛尘长待的地方,这些日子她不在的时候,妘烁就经常站在这里发呆,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试图通过命缘线感知她的喜怒哀乐。他俯下身在梳妆台上拿起一直发钗,上面镌刻着一朵简单的梨花,他记得洛尘不爱这些金银首饰,不是因为不喜这些花式,只是嫌弃繁琐和沉重,
“你说,她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面对灵族那么多规矩是不是又该犯愁了。”
“您放心吧,她总是会换一种思路,把问题轻易解决,你倒是应该担心灵钥会不会因为她而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