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轻轻吹来,半透的白色窗帘随风摇曳,阳光也趁机慢慢洒了进来,床头的闹钟“铃铃铃——”地响个不停,一双白皙的手轻轻抬起,在空中试探了几次才关掉了嘈杂的声音,陈樱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想要再赖床一会儿。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那个睡回笼觉的女孩子猛地惊醒,几乎是从床上弹起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她抬起手掐了掐自己的脸,传来的疼痛感告诉她这不是梦境,于是急忙从床上翻滚下去,在家里绕了一整圈才从米袋子里将电脑拿了出来,如果仔细闻一闻,上面还有被啤酒浸过的味道。
“就差一点了……等我看到那身华服再回来也不迟啊……”
陈樱锤头丧失地跌坐在地上,又想到之前妘烁对她近距离捂住耳朵的那些逾越的事,又更加的懊恼和不情愿,整个人躺在地毯上,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来。
“这场梦做的太逼真,真实的不愿意醒来。”
心里空落落地起身回到卧室,又毫无力气般地躺回到床上,一点去上班的欲望都没有。陈樱将整个人埋在被子里,独自回忆那些缥缈却又真实的时光,突然回忆起妘烁站在面前双手轻轻捂住她的双耳,指尖冰凉的触感好似还停留在耳边,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似乎也仍缠绕在身边。陈樱小脸一红,伸出手摸了摸床头柜放着的画册,上面记录了她创作妘烁这个人物形象的所有心路历程,她伸出手摸了摸那张五官还不太清晰的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妘烁此时正在凤栖殿闭着眼睛听尊老们针对天煞和鬼魅是由滔滔不绝,自从偏园出事,他就被这些老顽固困在这里好几天,突然觉得一阵心慌,便轻轻侧了侧身,看了看一旁早已被烦的皱起眉头的朝夕。后者瞧见自家主子不再闭目养神,便心领神会地拿起一旁的茶壶上前凑了凑,装模作样地为他斟茶,
“白露露醒了吗?”
“醒了,不过西苑那边的人来报,水族公主近些天与往常不太一样,失了些天真活泼,倒变得心性冷漠。”
妘烁点了点头,看来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孤魂已经离开了,却突然觉得心底里空落落的,于是拿起茶杯又十分烦躁地摔在了桌面上。这一举动直接让那些尊老们面面相觑,虽然在这神明宫里以妘烁为尊,但为了保卫五界异族的安定,他一直对他们保持尊敬,千百年过去了,还是第一次瞧见他这副不耐烦的模样。
“既然君上乏了……那老几个就先退下了,先前说的一些事宜,还请君上谨慎思考……”
妘烁点了点头,却没有和往常一样毕恭毕敬地送他们回去,而只是摆了摆手,就起身与朝夕超内殿而去。尊老们更加疑惑,为首的泽仙长老更是愁眉不展,一边看着君上的背影一边伸手捋着自己的胡子,刚好一旁有小仙娥来收拾茶水,就顺势拦下为自己问话,
“老夫问你,君上近来可有什么异样,或是烦心之事?”
“君上近来一切安好,并无什么异样,”那小宫娥左右敲了敲,“倒是各个异族觐见神明宫以来,烦心事便一件接着一件,尤其是西苑的那位更是君上的心头之患。”
“西苑那位?……可是水族公主白露露?”
“正是,自从那位公主觐见神明宫以来,就发生了很多怪事,先是花族小郡主丧命,接着又是异兽暴走,不知道这前几天偏园的事……”
“啧,怎么如此直言不讳,若是被异族听见你这些随意揣测还以为我们神明宫过于偏见呢。”
尊老们摆了摆手让她退下,又暗中瞥了眼内殿之内,然后凑到一起商讨如何去会会那位水族公主。那位小仙娥也是一步三回头地退下,走进内殿的拐角正瞧见朝夕已经等候多时,便规规矩矩地作揖,示意自己已经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朝夕点了点头,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交给她,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才目视着她离开。
“办了吧,偷盗令牌,罪不可恕,以示正法。”
纱绸帛帘随风轻轻摇曳,内殿里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那个人冰冷地传来一声命令。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机密,也只有死人更让人安心。他本就不是心怀整个五界异族的慈悲神仙,嗜血杀戮也许才是他最真实的本性。
“挺可怜的,不过是想到临城见见自家妹妹。”
“你是在教本君多些怜悯之心?”
“属下不敢……”朝夕紧了一口气,谁能想到前些日子那个和善爱笑的君上,私下里处理一个无辜性命竟然连眼都不眨一下。
“算了,”不知过了多久,妘烁才从昏暗中走出来,却是一脸倦容,“就取了她的记忆,任由死活吧。”
朝夕却没有感受到如释重负,虽然挽救了一条性命,但是见君上如此模样怕是刚刚又催动了月彤镜,短暂的怜悯无非是因为看到了更血腥的未来。
而实际上,妘烁刚刚并没有把全部精力放在那小宫娥身上,只是默不作声地走到月彤镜前,将先前自己悄悄收藏的白露露的头发取出放在面前的白烛之上燃烧,又用银刀划破了手掌,缓缓地滴落下自己的鲜血于上,瞬间火焰化为青紫色,点燃了黑暗中的整块月彤镜。月彤镜乃凤栖殿圣物,能够召见前世与今生,可无论怎么探究,都看不到那小孤魂是如何附身在白露露的身上,更是无法明晰那小孤魂又是如何离开。妘烁有些无语,正赶上朝夕禀告先前安排小宫娥给尊老们提供水族异事,便直接将闷气撒在了他们的身上。
转过身本欲离开,却有一小火苗跟着飘了过来点燃了他的衣襟,妘烁回过头正想施法灭掉,却瞧见那月彤镜上显现出一个活泼俏皮的女孩子在他身边有说有笑。妘烁愣住了,走上前去想要看清那女孩子的脸,却怎么瞧都是模糊,便伸出手又用银刀深深地割了一刀,在鲜血的驱动下,月彤镜里显示的未来逐渐清晰起来,那个小丫头陌生又熟悉,眉宇之间的神情却像极了那几日他见到的活泼的白露露,妘烁笑了笑,突然对未来有了些许期待,连烦闷的心情也开始多云转晴。
“对了,星宿台那边近来有什么异常禀告吗?”
“星宿台那边……”朝夕犹犹豫豫,不确定要不要将君上红鸾星动的事禀明,他看了看君上的背影,一只手死死地攥住腰间的佩剑,决定自己暗中帮君上解决这件事,“暂时没有。”
妘烁点了点头,心情大好地走上凤栖殿的高楼,伸出手朝着西苑的方向拟出一缕青烟,飘飘扬扬地飞进了西苑,点亮了昭华殿那盏已经坏了百年的长明灯。而此时住在昭华殿的那个女人正对着自己被修剪了的头发发愁,白露露这段时间并不是沉睡,她清楚地知道和感受着自己做的莫名其妙的事,本以为只是一场梦,却没想到醒来却是一件又一件糟心的事,就比如现在她的头发不知为何被自己剪成这幅模样,失了她公主的尊贵身份。
“您之前说,您贵为公主,就配得上这所谓的‘公主切’,奴婢拦不住您只好,但如今看来还是蛮好看的。”
“好看个屁!我看你也是失了心!虽然我还没弄明白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日后我若是还有这种奇怪的举动,你务必要帮我拦下来,否则,本公主要了你的命!”
白露露瞪大了双眼,恨不得下一秒就吃了荷芷,惹得荷芷只好跪在她身后瑟瑟发抖,为了讨主子欢心,急忙切换话题,“奴婢这几日听闻,雪族小少主已经觐见神明宫了,若不是先前在殿前顶撞了君上,估计这会儿早就来寻您了,要不咱……”
“不过是雪族的一个弃子罢了,没必要上赶着巴结。”
白露露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顶着自己并不满意的发型,但还是难挡她全身散发出的高冷和眉眼之间的傲气。突然她猛地回头,抬起手朝着荷芷的方向甩出一根冰针,擦着荷芷的耳边直接向后飞去,却被一人在侧面用双指夹住。
“别来无恙啊,我的公主大人。”
伴随着慵懒的声音,那个男孩子一身银白,青丝长束,背着手从门框后面走出,他挑了挑眉毛,如同谦谦君子周身散发出宽仁之气。白露露白了他一眼,只觉得他如此不符的打扮更加闹眼,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口脂抿了抿嘴唇,“怎么,在雪族混出头了?敢来这神明宫造次。”
“您不也是在水族混出了模样才来这里找清闲?”他漫不经心地回答却字字诛心。
“泠澄,你知道的,我这辈子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你。”白露露缓缓起身,却从右手幻化出一把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虽然偷走了我雪族的神器,可你这么多年的功力还是没见涨啊。”泠澄笑了笑,抬起手轻轻将长剑向外推了推,“我知道你费尽心机来这神明宫是为了什么,但若想接近妘烁,单靠你一个人是不够的。我此次来,就是为了帮你的。”
“呸!——我现在如此糟心的生活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你,现在你却站在这里美名其曰地来帮我?”
“除了搅了你的婚事,我哪一件事不是在帮你!白露露,我对你的感情,天地可鉴!”泠澄有些激动,提高了音量,抬手运气打翻了远处殿前的一盏长明灯,却只见那盏灯咕噜咕噜地滚在了地上,洒出一股青烟,白露露和荷芷瞬间瞪大了双眼,泠澄却有些得意,“你以为,他妘烁有那么闲邀请五界异族来此唱合家欢?他的野心,或比天高!而你,没准就是他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白露露慢慢收回手里的长剑,侧过身思考问题,这些天她确实见一叫陌影的侍卫常常出现在自己的身边,甚至还放出了异兽攻击她,若不是她集中意念催动灵珠,或许就会被活活吃掉。可那陌影虽不如朝夕名声在外,但却绝对不是普通的侍卫,近些天她也瞧瞧询问了不少神明宫的宫娥,听到此名字却都支支吾吾、不知所云,让她更加好奇这个人出现在身边的目的,而她也隐隐约约感觉得到这个人与妘烁有着紧密的关联。
“你有什么计划?”
泠澄笑着转过身,慢慢地走到殿前,嘴角笑容的弧度却越来越大,他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残灯,“传说海棠林,有妘烁的一盏长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