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也太惨了吧,别到时候孩子没生出来,再把命搭进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神明宫君上竟然也不来露一面,啧啧啧……”
那位即将分娩的异族夫人今天早上非要和众异族女子一同到侧妃娘娘殿里唠家常,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趁没人关照就喝了几口神明宫特有的海棠酿,结果直接造成了小产,惊得众女子惊慌失措,乱哄哄的气氛下又不知被谁踩了几脚,更是雪上加霜。再加上神明宫内就连宫娥都是小神辈分,除了凤栖殿那位其他人若是有谁病了痛了都是自己到药洞求医问诊,这急急忙忙地调动医者还浪费了不少时间,值得靠侧妃娘娘的法术撑着。
有人去前殿请命,可又听闻今儿雪族来使觐见,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主在前殿当着君上的面打翻了赠礼,场面一度很难看,虽然雪族君主当即请罪,可君上不知为何因为这点小事大发雷霆,说什么也不肯给雪族一个台阶下。
这请医的路被堵死了,神明宫上下也没有一个懂得接生的人,只能听见那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从偏园传出来,守在外面的女子们一个个虽然脸上表现的心急如焚,但实际上都在窃窃私语地看好戏。陈樱可是在一旁目睹了全程,虽然侧妃娘娘心急如焚地保住她们母子二人的姓名,可怎么看都觉得她只是在演戏,或许这里面的猫腻可比想象中还要多。
“你说,君上是不是故意的,若是这位夫人是在神明宫丢了性命,虽然是小族,但传出去有辱的也是神明宫的名声啊。”
“公主莫担心,这五界异族谁人不知神明宫禁令,那位夫人不知天高地厚地来挑战神明宫尊法,如今这般地步没被君上处死就是仁慈了。”
“神明宫禁令?我怎么不知道?”
“公主怕是忘了吧?”荷芷看了看她,却不再觉得惊讶,毕竟比起这件事自家主子奇怪的举动太多了,“因为神明宫的先主的原因,神明宫上下包括近邻城郊是禁情禁爱的,但是由于当年星宿台算错了姻缘,花族力争此位,所以才放宽了尊法,男女之间虽可两情相悦,但为保神脉纯净绝不可孕育后代。”
说着荷芷悄悄指了指侧妃娘娘的腰间,醒目地挂着一个宝蓝色的荷包,一脸惋惜地解释那里面装着什么,虽然已经过了千百年,她早就没有了生育能力,可殿内燃着的、身上佩戴的还是君上和那些尊长精心为她挑选的香料。陈樱瞧着她,突然心生怜悯,这个女人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夫君甚至也不瞧她一眼,可还要恪守本分地把自己囚在这高墙深院之中,遵守这泯灭人性的尊法。就算在副本剧情中是个阴险狡诈的角色,不过也只是个可怜的工具人罢了。
“既然大家都知道这尊法,那位夫人为何还要冒险来这里?”就算不贪那两杯酒,也定是保不住性命。
“估计,是心急如焚了……”
朝夕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笔挺着身板光明正大地偷听凑热闹的人的窃窃私语,惊得陈樱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回过头狠狠地瞪着他。朝夕本来跟他的主子一样是张冰山脸,可偏偏触及到白露露的目光时莫名地慌张,甚至不敢与她四目相对,只好尴尬地为自己解围,请公主一旁议事。
“我不去……”谁知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明明白露露已经是众矢之的的身份了,这几天因为妘烁暗中给她开了不少特权,又变得更加人尽鄙夷了。
“公主……这样不好……”荷芷笑眯眯地看了看朝夕,又十分慌张地拽了拽自家主子的衣袖。
“有什么事在这不能说吗?”
“属下怕……有辱公主的清誉……”
“呸呸呸!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家公主本来就是清清白白,都是你们神明宫……”
陈樱吓得赶忙上前捂住荷芷的嘴,这才及时拦下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来,然后转过头一脸假笑地看着朝夕,“我们家丫头护住心切罢了,同样作为下属你应该理解这份忠心吧?”
“那您?……”朝夕笑了笑,这种胆小怕事的异族公主他可还是第一次见,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另一只手却搭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陈樱撇了撇嘴,知道这神明宫里的人从上到下最大的特性就是无赖,于是摆了摆手,依旧嘴硬,“既然你给了我面子,那我也不能让你难做。”
朝夕驻足在原地,瞧着白露露超不远处的郊亭走去,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踏进了偏园,本来侧妃娘娘还着急地跟着忙活,看见朝夕阴着一张脸,却也乖乖地站在一旁,双手垂在身前,低着头不知所措。朝夕停在她身旁侧头看了看她,抬起手示意身后人进去处理,又满脸讥讽地走向她,伸出手攥住了她腰间的荷包,饶有趣味的把玩,“神明宫的规矩不是你这点小伎俩就能更改的,君上的尊威也不是这一点小事就能影响的,侧妃娘娘这么多年来究竟在为什么而努力啊?”
“我,只不过不想再这样苟且地活在这里,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回去。”她咬着牙,声音虽小只够他们两人能听得到,可却字字坚定。
“杀了你?玷污了神明宫花族担待的起吗?放你走……连一个姓氏都没有的异族,又能回到哪里呢?”朝夕看了看聚集着看热闹的众人,故意叹了口气,“花族小郡主的事,君上可以替你瞒下,但是今儿这件事还要看您怎么选择了。”
“知道了……请君上放心,妾定会安排妥当……”
侧妃娘娘低下头,强忍着眼底的泪水,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为了不被外人看笑话,装作十分体面地转身进入内殿。她这些年是有怨的,怨花族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地位硬生生地将她送进神明宫,可那日见了花族来使,连一个使臣家的小丫头都敢趾高气昂地生活,她便恨,恨老天的不公,恨那个将她囚在偏园变成麻木傀儡的所有人。可是她却从未恨过君上,她爱他,虽然一切都是错误的缘分,但是她从踏进神明宫看见他的第一眼她就爱上了他,她想尽一切办法去接近他,她甚至幻想过日久生情,可她仍然捂不化他被冰冻的那颗心。
“所以她才暗地里将这位夫人请了过来?”
“光宗耀族这种事是每个边陲小族都幻想过的,只要有一根稻草向他们伸去,他们也会拼了命地攥住。”
“那你……”陈樱看了看面前这个男人,依旧带着面具假扮自己的身份,“那神明宫需要我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倒也没什么大事,”妘烁停顿了一会儿,似是在等一个正确的时间点,然后起身到她面前,抬起手捂住了她的双耳,“有些事,你还是不要去听去看为好。”
与此同时,偏园的方向乱作一团,一团团黑色的迷瘴从内殿之中散开,附着到其他异族身上瞬间化作青蓝的火焰,那些异族女子们惊慌失措地逃跑躲避,不幸被粘到的只得边大声叫喊着边想办法扑灭,可她们越施法就越助长火势,只得不注形象地含着泪脱掉一身华服。侧妃娘娘这个时候从内殿跑出来,见到面前慌乱之景却十分淡定,只见她侧着身子伸出右手在空中画了个圈,就从食指间幻化出一缕桃花瓣缠绕着轻松地控制住了那些迷瘴,又从空中散落扑盖住那些难以消灭的鬼火。
怪异的事刚解决下来,众人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探究一二,只听得不知是哪位小厮惨叫了一声,瞬间被一小团漏网的迷瘴团团围住,迷瘴越衍越凶,任凭那小厮挣扎也无计于补,侧妃娘娘本想出手救他,却见那团迷瘴换成鬼魅的模样,朝着偏园外飞去,再瞧原处竟空无一人。朝夕这时候才从内殿走了出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蓝紫色的琉璃盒子,侧妃娘娘慌张地跑到他面前,指了指那团逃走的鬼魅迷瘴,想要询问该怎么办,朝夕却瞳孔放大抛开她腾空追了过去,
“糟了!”
那团迷瘴不是别的,正是妘烁前些日子在异族边要收服的鬼魅,由于其性特殊,易于被人驯服,所以便养在这紫光盒中,以备不时之需。这次由于侧妃娘娘心生诡计,想要打破神明宫的尊法,特地从小族中请来一个的即将待产的夫人。在这神明宫中没有人可以挑战君上的权威,于是侧妃娘娘在妥协之后便任由朝夕进入内殿,做出那位夫人所生鬼胎的假象,可偏偏没想到这紫光盒中的鬼魅竟有残渣余孽,瞧着它飞向妘烁所在的方位,朝夕赶忙追了过去。
而这一边,陈樱被妘烁这一举动弄得心里乱七八糟,甚至头脑不清醒地有些晕乎乎的,连说话也没有了底气,“你你你……你干什么……”
哪成想面前之人什么话也没回答,轻轻松开手却扶住她的脑袋将她拽进了怀里,陈樱彻底懵了,只得僵硬着身子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海棠香,心脏“砰砰砰——”地乱跳。而这个时候她不知道,那团鬼魅早已向她二人飞来,妘烁为了护住她想都没想就将她拽进了怀里,双眸瞬间变成血红色死死地瞪着那团鬼魅,紧接着就伴随着一声凄凉惨叫声散为灰烬,落在地上一只烧焦的野虫。
陈樱本沉浸在疑惑和幻想中,却被那一声惨叫吓得不由得身体一抖,妘烁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将她松开,却又饶有兴致地侧头看向她早已红扑扑的脸蛋。朝夕这时候才赶来,直接跪在地上请罪,小心翼翼地试探:“主儿……”
“不早了,麻烦朝夕送水族公主回去吧。”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上面缠着一根她的头发,便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偷偷地留了下来,“偏圆那边有很多麻烦事,应该我亲自处理为好。”
陈樱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双颊,若是再不回去,恐怕她就要热死在这幽冷的凉亭里了,朝夕起身为她引路,刚刚不知去了哪里的荷芷也跑了出来,这她才呆呆地抬起脚步。突然又想到了自己有件重要的事还未来得及与妘烁讲,回过头,正瞧见那威严的背影向偏园走去,身上得侍卫服慢慢蜕变出金边血红的华服颜色,陈樱瞪大了双眼,这可是她等了许久的时刻,便想要向他跑去仔细瞧瞧这身设计是否有不妥的搭配,可却偏偏这时候脚下一软,整个人无意识地向地上跌去。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