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笑笑,“我知道啊。”
罗德华不知道要怎么教育自己女儿,一抬手就想给夏木一个大耳刮子,夏木刚想躲,罗德华的手在半空中被截住,王秀芳哭丧着脸,眼里噙着泪水,“你干什么?”
罗德华无奈的把手收了回来,“你教的好女儿,你看看你教的什么女儿,都知道威胁恐吓别人了。”
“我女儿怎么了,她不是你女儿吗?我怎么教了?”王秀芳把夏木抱在胸前,“你常年不在家,女儿这样你也有责任,再说悦兮学会保护自己又有什么错。”
“她这是单纯的保护自己吗?恐吓威胁别人,做错了事情不道歉是保护自己吗?”罗德华愤怒的说,“我常年不在家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咱们女儿能过的好吗?”
“那你也不能打咱们女儿啊,你好好说不行吗?”王秀芳说,“她也知道做错了,她不是说了跟那邱家奶奶道过谦了吗?”
“你看她的样子是像道歉吗?是好好说就可以的吗?”
“那你想怎么样?”王秀芳吼道。
“不行,一定要好好教育。”罗德华说着就想要拉开王秀芳,王秀芳反手使劲推开了罗德华手,把夏木护住,“悦兮,快,你告诉你爸,你知道错了。”
看着王秀芳的脸夏木的心突然像是被扎了一样一丝疼痛袭来,下意识的握紧了手心,认错而已别人想听那就说给别人听,“我错了。”
王秀芳露出一个笑容,看着罗德华说,“你看女儿都认错来了,你就别这么凶了。”
罗德华看了夏木一眼,是像知道错了模样,长叹了一口气,“以后还这样不?”
王秀芳扯了扯夏木肩膀上的衣服,“以后不会了。”夏木识趣的说。
王秀芳立马补充,“德华你就别这样了,吓着娃儿了,她都知道错了。”
罗德华又叹了一口气,“算了,既然都起来了,就来准备吃饭吧。”罗德华一边说一边朝着灶台走去,把锅里杵着的甑子抬了起来放在了灶台上,拿起锅铲铲了两下甑子下煮的老南瓜。
王秀芳拍了拍夏木的腰,让去客厅里等着,王秀芳把甑子抱到了客厅的饭桌上,摆好了碗筷,再次回到厨房时罗德华已经把南瓜用锅铲铲到了一个瓷碗里,把昨天吃剩下的猪肉炖粉条放到锅里就着灶里没有熄灭的碳火热了热。
不一会儿饭菜就齐齐的全部摆上了桌子,以往一起吃饭,王秀芳总喜欢拉家常,饭桌上这一次却静的出奇,王秀芳看了一眼罗德华,一边吃饭一边说,“悦兮啊,一会儿我和你爸在门前地里栽玉米苗,你就自己在家烧水洗澡啊,中午的时候你把饭给我和你爸弄上。”
夏木端着土瓷碗,朝嘴里赶了一大口饭,条件反射口齿不清的说,“怎么弄?”
“什么?你在说什么?”王秀芳一边嚼着饭菜一边说。
夏木看着王秀芳平淡的表情下心里一惊,以前袁媛叫她弄饭,她都会问袁媛怎么弄,夏木咽下了嘴里的饭菜,问问也无所谓的吧,“我说,怎么弄?”
王秀芳微微睁大了一点眼睛,笑着,“就把饭蒸上就行,我回来炒菜。”
夏木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王秀芳刚刚愣了一下神,平静笑容的面皮下洞悉了什么。
吃过饭后,罗德华出门朝猪圈走去,不一会儿就传出哗哗声的水声,还伴着几声猪叫,夏木帮着王秀芳收拾了碗筷,拿到厨房放在灶上,“妈,你忙去吧,我来收拾就好。”
王秀芳笑着,抬手摸了摸夏木的脑袋,“悦兮真是个好孩子。”
夏木笑了笑没说话,王秀芳转身朝客厅方向走去,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玻璃瓶里装着半瓶子黄黄的液体,液体里还泡着些许长条条的花,花叫黄葛兰,村里人时常喜欢拿来泡酒,被蛇虫鼠蚁咬了时拿来擦一擦。
王秀芳走到夏木身边扯开用塑料袋包裹的瓶塞,手指沾了一点黄葛兰酒在手上,“来,悦兮,妈先帮里擦擦脸上的包,到底被什么咬了一晚上还没散?”
夏木正在系围裙,“嗯,我也不知道。”站在王秀芳面前一动也不动,等着王秀芳给她擦药酒,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这黄葛兰泡的酒到底有没有用,反正从小被什么东西咬了人们都喜欢拿来擦一擦。
王秀芳一边擦着一边看着自己女儿的脸,眼睛里慢慢的藏了一种夏木从来都不曾见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悦兮,你……你别怪你父亲,他都是为了你好。”
夏木还在想王秀芳这是怎么了,早上闹那么一出也不至于这样,一听这话,眨了一下眼睛,开口道,“好。”
王秀芳似乎松了一口气,满意的点点头,笑了笑拿着药酒放到了灶台后的橱柜里,“我干活去了。”转身出了厨房。
“嗯。”
夏木伸手摸了摸锅里的水,农家里,一般做完饭都会参几瓢水在锅里,借着做饭后留下的火炭热水用来洗碗,觉得水有些烫,转身拿起了水瓢舀了两瓢水参进了锅里。
夏木又伸手摸了摸,不那么烫了,于是把碗筷放进了锅里,低头认真的洗起了碗。
王秀芳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低头洗碗的夏木,眼里流露出无语言表的一种悲伤,那悲伤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的庆幸。
罗德华从猪圈屋里出来,肩上用扁担担着两个装的满满的大粪桶,一手里拿着个粪瓢,一手握着扁担掌握着平衡,见到王秀芳站在厨房门口,“秀芳,走了。”说着就朝门前的地里走去。
王秀芳见状应了一声,拿起门边的簸箕,扛起锄头就跟在了罗德华的后面,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地里,罗德华放下粪桶,拿起锄头就开始一排一排的挖坑,王秀芳则放下簸箕,走到一个用竹条撑起来的拱形地膜旁边,说是地膜其实就是用一块块编制口袋一针一线缝起来,用来育玉米苗用的。
王秀芳蹲下身双手抛开压着地膜边的泥巴,手一抬,地膜被掀开,一股热气铺面而来,郁郁葱葱叶尖带着朝露闪着晨光清秀的玉米苗展现在眼前,王秀芳抬手在眼前挥了两下,感叹,“今年的玉米苗长的可真好。”
“今年天气好,自然长的也好。”罗德华一边挥着锄头一边气喘吁吁的说。
“天气好是一方面,我买的种子好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啊,要不然能长这么好?”王秀芳忍不住怼了自己丈夫一嘴,拿起前两天栽完玉米苗藏在育苗棚里的移栽刀,起身双手握着移栽刀开始四四方方的切割起了玉米苗,切割好后,拿着移栽刀当铲子用,把玉米苗带着土铲到簸箕里。
“是是是,你的种子也好的很。”罗德华擦了擦额角的汗。
王秀芳满意的说,“那是当然了。”端起一簸箕的玉米苗走到挖好的坑边放下,拿起粪瓢,从粪桶里一瓢一瓢的舀起粪水往坑里倒,然后在把玉米苗往坑里放,农村里栽玉米都会在地上先刨个坑,把发酵过的粪先放到刨好的坑里,在放上玉米苗,围上土栽起来。
夏木洗完碗筷,洗干净锅烧起了水,趁着空隙时间,来到厨房门口,依靠在门上,空气中弥漫着粪臭味和青草味,看着王秀芳夫妇俩在地里忙的热火朝天,微风拂在脸上,青草味和粪臭味在这春日里混合在一起也不会有人觉得突兀难受,反而惬意的很。
夏木把烧热的水装在木桶里提到了厕所,厕所的盖板开着,夏木把木桶放到了一边,转身去拖扔到一旁的茅坑盖板,想把它拖来盖住敞开的茅坑。
农村的厕所就是一个大的蓄粪池,池子上面用大石板搭成猪圈用来养猪,蓄粪池会在猪圈外留一个长方形口子,方便从里面舀出粪便,还会在长方形边上弄上一个三角形的缺口,方便人们蹲在缺口上大小便。
一般蓄粪池的口子都是盖着的,防止一不小心养的鸡鸭动物哪些掉下去,而春耕时节要用粪就不一样了。
一握住盖板,夏木就觉得摸到了什么稀软的东西,立马把手缩了回来,一看,忍不住骂了一句,“咦……,他妈的。”夏木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手上这他妈的黄黄的东西,这不就是屎吗?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惯性使然夏木把手拿起来闻了闻,味道熏的差点没吐出来,连忙狂甩了甩手,想把它甩掉,原本只有一只手不幸,这么一甩,手指上多余的软黄膏体,嗖一声,飞到了另一只手的手背上,还有一滴正好落到了自己脑门儿上。
夏木脑子里嗡的一声,眼睛睁的溜圆,心里崩溃到到了极点,想也没想,连忙转身把手放进了旁边的木桶里洗。
搓了好几遍脑门和手,拿起来闻了闻没有特殊的气味儿,这才满意。洗完这才反应过来,这水是用来自己洗澡用的。
夏木无奈叹了口气,算了,回到厨房又是一番折腾与劳累终于夏木在次拎着洗澡水的木桶从厨房出来,把水放进厕所拿上衣服准备洗澡。
夏木撇了一眼旁边的盖板,默默的把眼睛移开了,真的在也不想在去碰那块盖板了,粪口子就让它这么敞着吧,虽然有点危险,但没有办法,沾了一手的屎后谁还愿意去碰那玩意儿?反正夏木是不愿意去碰了。
关上门,夏木站在粪池子边脱了衣服,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反正也没人看见,夏木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姨母般的笑容,她小心的往前挪了挪,站在了粪池子边缘,听着‘哆哆……’的水声,夏木心里涌上一阵满足感,原来男的站着是这感觉,还挺爽的。
就在夏木觉得体验感不错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在顺着大腿根儿往下流,她低头一看,是一滴暖流正顺流而下,夏木弯腰伸手想去抹掉已经滑到小腿的液体,刚一弯腰,厕所外传来了王秀芳的声音,“悦兮?”
心虚的夏木一下子直起身子,动作弧度过大,重心不稳,脚上打了滑,身体向前倾,夏木心里一紧,想要赶快往后退,可是已经收不住了,‘噗通’一声巨响。
夏木如心里设想的那样一头栽进了粪池子里,粪水四溅,粪水上漂浮的粪便也因为翻起的波纹朝远处飘出了一段距离围成了一个圈,夏木反应算是敏捷,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要栽进去,在栽进去的过程中都紧紧闭着自己的嘴,可她是个旱鸭子,从小到大都不会游泳,本能的就开始扑腾,“救命,救命。”
一边扑腾,一边求救,粪水乱溅只往嘴巴里钻,这发酵过的粪水味道可不怎么好,酸溜溜的,夏木一边扑腾,一边往外吐口水,还的呼救,手忙脚乱,这么一通折腾,制造出的巨大声响,引起了王秀芳和罗德华的夫妇俩的注意,猪圈里的猪也被吓的不轻,轰轰乱叫。
王秀芳语气里明显带了一些焦灼的喊道,“悦兮,你怎么了?在哪儿啊?”她原本是想喊一声让夏木给倒杯茶水喝的,一听自己女儿急切的呼救,心里就急的不的了,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我……呸……在这儿,呸……”夏木简直五官都邹在了一起,猪圈里的老母猪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刺激到了,发出警告似的叫声,护在小猪仔的身前。
“悦兮,悦兮你怎么了?”王秀芳急忙从地里跑到了猪圈外拼命拍打着门。
“救命” 夏木这辈子也没想过自己会掉粪池子里喝粪水,粪池子常年不见光,冰冷的像是要浸透进骨子里一样,冷的她身体直哆嗦,
王秀芳在外焦急拍打着厕所的木门,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悦兮你怎么样了?”
“你让开。”罗德华拧着眉,一把拉开王秀芳,猛的一脚踹到了门上。
‘轰’门身颤抖,应声倒地,烟尘飞起,王秀芳和罗德华急忙跑进去一把将夏木从粪池子里拽了起来,一站上岸,夏木就冷得哆嗦打摆子,一个喷嚏随之而出,王秀芳急忙拿着木桶边的帕子沾水拎干给夏木擦身子,一边擦一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悦兮,你怎么掉进去的?”
夏木紧紧抿着嘴,一脸的难受,罗德华把夏木拽起来了后,看着自己女儿冷的打摆子,没说话,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夏木刚想对王秀芳说自己不小心踩滑了掉进去的,一看王秀芳的脸,眼睛撇到了正拿着自己厚厚的冬衣棉袄进门的罗德华,夏木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惊叫一声,“啊!”
夏木眼睛看着罗德华,一只手抱在胸前,一只手挡住下面,呼吸变得急促,样子极为滑稽,突然惊叫,吓的王秀芳一愣,“悦兮你怎么了?”
罗德华皱了皱眉,王秀芳顺着夏木的目光看去,在看看自己女儿的姿势,瞬间就明白过来怎么一会事,看来女儿真的是长大了,她赶忙放下手里的帕子转过身,推着罗德华,笑着说,“女儿长大了,赶快出去。”
“啊?”罗德华愣了一下,明白过来,连声应道,“哦哦。”他把袄子塞在了王秀芳怀里,大步走出了厕所,本来他要拿的是自己女儿的棉袄发现房门打不开,这才拿了自己的大棉袄子。
王秀芳转过身来笑着安慰,“好啦,好啦,妈知道你长大了。”夏木深吸了几口气,情绪平复了不少,这么囧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夏木心里涌上一阵委屈,扁着嘴喊了一句,“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