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斧落封棺 棺材落地守三年
火锅串串2020-09-09 20:285,226

  罗德华一转笑脸,连声应好,随手在衣兜里摸出一根烟叶子裹了起来,夏木见他摸衣兜下意识的也摸了摸自己的衣兜发现什么也没有,心里一惊连忙朝家跑去,对罗德华丢下一句,“妈让你回家吃饭。”

  罗德华把卷好的土烟放嘴摸出火机准备点火,“啊?咱俩一起回啊?”话音消散在春日的晴空里,夏木跑没了影儿。罗德华慢吞吞的点燃了烟卷,叹了一句,“嗨呀,这孩子。”

  夏木气喘吁吁的跑回家直奔堂屋,还没踏进堂屋的门就看见屋里桌子上摆满了饭菜,王秀芳双手握着夏木的外衣端坐在沙发上一脸的严肃眼睛微红,王秀芳做好饭菜摆上桌等人的功夫随手整理一下夏木的衣服,原来自己女儿真的偷了别人的东西。

  夏木深吸了口气,走到王秀芳跟前,“妈。”

  王秀芳气愤的把手里的外衣衣兜翻开,衣兜里静静的躺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录音机,“你说这是什么?你不是说你没有偷人家收音机吗?”

  夏木看得出来王秀芳的恨铁不成钢,愤怒,无奈,“妈,对不起。”

  王秀芳吸了吸鼻子强压着自己的愤怒,好声好气的,“你快把东西拿去还给人家。”

  “不行。”夏木不带犹豫的立马拒绝。

  “你说什么?你是想一辈子让别人指着你自己的脊梁骨说你是一个‘三只手’吗?”王秀芳气的发抖,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把提起衣服扔到了夏木的脸上,吼道,“还回去,听见没有?”

  “不可以还回去。” 夏木接住了从自己胸口上滑下来的衣服,隔着口袋摸了摸小收音机,头也没抬含着一丝愧疚低着头,想要勾起王秀芳的护女之心,“我要是还回去,就全部的人都知道我偷来了教导主任廖老师的东西了。再说是他们有错在先知道会发生地震还违抗上头的通知不带学生避险……罗蒂才会死。”

  “不要拿死都死了的人当借口,你……”王秀芳喘着粗气,“这和你偷东西又有什么关系?”一个小小的收音机能和死人有关系?她口不择言的说,“你到底还不还回去,你要是不还你就不是我女儿,我从来就没有过你这样的女儿,以后我在也不会给你钱供你读书。”王秀芳积压以及的话在盛怒之下脱了口。

  一听这话,夏木脸上的内疚和委屈无奈随着王秀芳的话语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错愕的抬头看着王秀芳,对啊她怎么能忘记她从来不是什么罗悦兮不是王秀芳的女儿,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还变得妄想王秀芳是她的母亲,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会是她的依靠。

  王秀芳看着夏木脸上的变化,一半阴冷一半怀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抬起双手捧住了夏木的脸,“悦兮,妈不是那意思,妈……妈…… 妈的意思是怕你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

  “没事,我知道。”夏木淡笑着拿下王秀芳的手,一个成年人隐藏自己的不悦与愚蠢是常态,夏木心里刚燃起的温情被王秀芳的话彻底的浇灭,她的心就像是玻璃做的一点点灰尘在她的心上都会变得巨大且透明,“妈,我真的不想还回去,我也不会还回去。”

  王秀芳似乎感觉到了危机,忍着内心的煎熬退让,“没事儿,不还回去就不还回去吧,妈给想办法。”

  夏木点了点头,罗德华回来时家中已是一片平静,吃饭期间罗德华简单的关心了一下夏木的情况顺带着安慰了一下。

  第二天于文打来电话,夏木被停课了,说是要她当着全校的面交出录音机并检讨自己的错误才能继续回去上学,王秀芳气愤的挂断了电话,当即就给罗村长去了个电话,按理说现在实属不该但王秀芳心疼自己女儿犹豫再三还是委婉的说了事情顺带问候下葬的时间。

  罗村长把夏木的事情给揽了下来,王秀芳心里松了一口气,第二周的周三是罗蒂的葬礼,这是罗村长请来的风水师给算出来的好日子。罗德华依旧在家呆不住即使没钱还是每天跑去邱家打牌,似乎邱家的吸引力比自己亲戚家人命关天的事儿还重要。

  一早王秀芳打理好家务带着夏木去了罗蒂家,堂屋里高板凳上搭放着木板,木板上停放着一个草草围定成的连黑漆都没刷的小棺材,罗蒂就静静的躺在里面。

  棺材前面简单的摆着一个正在燃烧纸钱的火盆,罗蒂妈妈坐在大门口直抹眼泪,罗村长招呼着寥寥无几的宾客。

  整个葬礼冷清至极,寥寥无几的宾客都是自家的亲戚好友,村里一直都流传着这样的规矩没有成年的孩子死去不能摆宴席,不能躺棺材,不能请道士做道场超度,这样才能不给家人带来不好的时运。

  王秀芳走上前安慰着罗蒂妈妈,夏木则是走到罗蒂的棺材前,蹲在火盆旁,一张一张的往火盆里添加着纸钱,“你让我信了命,命由天定,改变不了。”阎王叫你三更死你,绝对活不过五更,“第一次没参加你的葬礼,现在换了一种方式来参加,送你最后一程。”

  罗家请了一个风水师临近中午,他跟罗村长交谈了几句后拿上一把斧头,轻轻的敲了一下罗蒂的棺材板把斧头扔了出去,斧头落地,风水师吆喝道,“时辰已到,斧落封棺,出殡。”

  语落,几个中年男人推来板车套上马身就朝着棺材围了过去,拿着浪锤钉子封了棺材绑上绳子架上木棒,“一二三,起。”一声吆喝落,众人抬起棺材放在了板车上。

  一个孩子死去被视为不幸也是霉运,怎么能让长辈们抬出大门呢?看在村长的面子上能搭手抬棺对于罗蒂这个晚辈来讲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就算死了也应该背负这没齿大恩,谁还能不顾自家气运沾染毫分?所以只得辛苦罗蒂的表姐,家中唯一一个和罗蒂平辈分的姊妹领罗蒂出门,她眼睛红红的手拉着缰绳,“走。”马儿得令乖巧的拉着罗蒂走出了罗家的大门。

  一路缓慢前行,沿路与之并列的风水师嘴里念叨着并把纸钱抛向空中,时不时的敲响自己手中的铜锣,似乎是在让另一个世间的灵魂让路,罗蒂的母亲跟在后面,罗村长搀扶着并悄声安慰着保重身子。

  罗悦兮这些旁支的亲戚默默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面,马车行至三叉路,马蹄踩上石子,发出疼痛的嘶鸣,马身左右一晃,木板车晃动了两下,棺材往下滑了一截。

  风水师示意停下,围着棺材检查了一圈,套牢棺材底部的绳子有些磨损,风水师抬手拍了拍棺材头悄声说,“何必呢?走吧!”

  他的举动夏木看的真切,从医的夏木难得第一次会因为别人的死亡,内心受到触动。也许是因为罗蒂临终前的话语,也许是因为她已把罗蒂视为朋友,她夏木的朋友。

  队伍停止前进,罗村长上前询问怎么回事,风水师道,“没事,绳子有磨损,拿绳子来。”风水师顿了顿看了一眼棺材,又补了一句,“快点。”

  这三岔路口一条通罗蒂家,一条连接山野而另一条通向的是罗悦兮的家。

  风水师话还没说完,‘咔嚓’一声棺材滑落沾了地。

  风水师长抽了口气,周围人见棺材沾地吃惊不已窃窃私语:人死如灯灭,棺材落地守三年。

  原因是执念太重,魂魄沾了地气走不了……

  “你这个不孝女,守三年,守三年,你死都死了为什么还不愿意走?你是想给家里带来霉运吗?”罗村长不争气的拍了一下棺材盖。

  风水师朝着后面吼了一声,“拿绳子来。”一个半大的小伙子走了上来,这个时代家里人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吃饱穿暖,跟着别人学一门本事就成了无钱上学孩子的必要出路,小伙子眉清目秀一上来就恭敬的递上了绳子和墨斗。

  “不用,心愿已了,只要绳子就好”风水师接过徒弟手中的绳子,转身,一手拿绳子一手扶上罗村长的肩,“村长,你别着急,小孩子玩儿心重,牵挂的自然也多,不会给家里添麻烦的。”

  “真的?”

  风水师点了点头,“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谁来和我一起把棺材扶起来,从新绑上车,长辈是不行了,现在的平辈才行。

  “我现在去哪儿找平辈的人啊?家里就她堂姐和她平辈,都来为她引路了。”堂姐是村长兄长家的女儿,罗村长一脸的焦急,找不到人怕是要错过时辰,“这妮子实在是不争气。先生,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风水师说,“其实陌生人也是可以的。”

  “好,好,好。”罗村长转头对着一个胖墩男人道,“大哥你快去……”

  “且慢。”风水先生阻止道,“这陌生人也不能乱找,必须的沿着棺材落地的角所指的方向寻找,才可以。”

  “同村的还好……可这陌生人平白无故怎么可能答应来扶棺呢?”罗村长皱着眉头,同村还能看在他是村长不想得罪他,还可能答应来扶一把,陌生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答应给死人抬棺,这不是自己找晦气吗?

  “是啊……”众人纷纷应和,“是啊,陌生人怕是不好找啊。”

  堂姐父亲拍了拍罗村长的肩膀,“要不就让她姐扶吧。”

  风水师接话,“不可,表姐在身后,不可颠倒阴阳头尾。来路重走,村长还是赶快顺着棺椁指的方向去找吧,缘分使然,一定可以找到的……快去,不可错过了时辰。”

  罗村长长叹了一口气,“行吧,我去请。”众人让道,村长负手向前,王秀芳正要拉着夏木站到一边去。

  风水师若有所思缕了一下自己的小胡子,“村长我想您可以不必继续找了。”

  “嗯?”罗村长转过头,“先生,您什么意思?”

  风水师抬手指了指夏木,“那个小姑娘应该就可以。”王秀芳刚想拒绝,罗村长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大跨步奔到了夏木的面前,对着王秀芳说,“秀芳啊?等我办完妹女儿的事就去学校解决悦兮的事儿,今天就先帮帮忙!”

  王秀芳有些犹豫与未来无从可知的起运相比眼下自己宝贝女儿就学更为重要,“悦兮?”

  夏木说,“我可以去。”

  “好好好。”罗村长连声应好,“悦兮真是个好孩子,放心,叔一定帮你解决学校的事儿。”

  夏木放开王秀芳的手尽直走到了风水师的面前,弯腰抓住棺材上绑的麻绳,“来吧。”

  表姐握着缰绳,众人帮忙稳住板车,风水师见状弯腰伸手拍了怕棺材盖拉起麻绳,“该走的始终要走,一个碗儿装不下两碗水……”

  夏木低着头,听到风水师的话时,猛的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揣测,是自己对号入座还是风水师这类人都喜欢说一些不伦不类的话?

  风水师对着夏木礼貌的勾了一下嘴角,轻呵道,“一、二、三、起。”

  两人合力把棺材从新抬上板车,队伍继续前进,在吉时时把罗蒂送进了坟墓。

  罗蒂的土石头堆前燃烧着一盆旺盛的纸钱,罗村长招呼亲朋打道回府吃顿‘相帮饭’。

  王秀芳以家中无人的事实为理由拒绝了罗村长的邀请,“悦兮,走了。”王秀芳走到正在一张一张扯着钱纸往火盆里烧的夏木身边,“走,回家了,别烧了。”微微倾身把夏木从地上拽了起来。

  人走风来火焰就此熄灭,回家的路风景依旧静谧,鸟叫悠然,夏木在心里默默的自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罗悦兮你在吗?”

  对于一个敏感的人,不得不心生怀疑。

  夏木在心里想着如何验证,不远处路边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儿,两手提着两捆书屁股靠坐在石头上,沉甸甸的书垂在身体两侧,使得手臂绷得很紧,一看见夏木,小夏木脸上显出久违的淡笑,王秀芳率先招呼道,“木木,你怎么在这儿啊?”

  “你来做什么?”夏木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眼神一下子暗淡,“我们不是好不了了吗?”

  一目了然的王秀芳转过头假意呵责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多大点儿事儿?大人的事儿,小孩子计较些什么?”

  “王姨好!”小夏木一下子绷直了身体,王秀芳的话语给了小夏木回归的理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悦兮。”使劲提了提手里的书,“悦兮,我是来给你送书的,学校教学楼跨了不能存书了,说让我们自己带回家,所以……”

  “哦。”夏木应了一声。

  王秀芳热情的上前,“木木真是有心了,谢谢了,给姨吧。”

  “啊?”小夏木有些木楞,夏木上前,轻声说,“妈,还是我来吧。”

  王秀芳轻声应了一句,“也好,还不快谢谢人家。”

  夏木接过小夏木手里的一捆书,王秀芳见自己女儿不吭声,“木木,要不去姨家里坐会儿?”

  小夏木目不转睛的看着夏木,王秀芳见状连忙道,“悦兮,你还不快邀请木木去我们家坐坐?”

  夏木把另一捆书也硬生生的接了过来,“谢谢,书送到了,你走吧。”

  “我……”小夏木眼里瞬间噙满泪水,心中充满委屈,学校清理垮塌的教学楼把所有学生的书都一股脑的扔在了操场中央,堆积成了书山,要求每个学生找到自己的书本带回家,小夏木在杂乱的书山中整整翻找了三天才找齐了罗悦兮的书,一找到书立马就收拾的干干净净捆成了两捆给罗悦兮拿来,却不曾想罗悦兮不在家,垂头丧气准备回家的路上却正好碰着了。

  王秀芳赶忙说,“额,悦兮要不你跟木木玩会儿,妈先回去打猪草,煮猪食。”说着就想去接过夏木手中的书本,“妈先把你的书给带回去。”

  王秀芳一靠近,夏木连忙摆动了一下手臂,看了一眼小夏木,“不用了妈,我一会儿自己带回去。”

  “那么沉的书,还是妈先给你带回去。”王秀芳说。

  夏木连忙拒绝,她已经大意过一次了,不能在大意第二次,“不用,真的,妈,你回去吧。”

  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再的坚持,王秀芳退让,“好吧,你们不要闹了啊?”

  “嗯。”小夏木听着夏木的应答,心里舒了一口气,等到王秀芳走远,‘咚’一声夏木把书扔在了地上,拍了拍手,“书其实可以不要了,留着也没什么用。”

  小夏木看着书捆落地,连忙蹲下去捡,听着罗悦兮缓缓的话语,心里一阵酸楚,她不知道怎样开口说句对不起,“悦兮……我……我没有生你的气。”

  “现在这还重要吗?”夏木冷冰冰的说,“既然都好不了了,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小夏木一听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们一直都很好。”

  夏木心里有些触动,幼年的自己能做到如此看来是走入了自己心中规划的朋友圈,于是语气缓和了些,“走吧,想去哪儿坐坐?”

  小夏木眉眼一弯,抬手指着不远处田埂上去年的稻草堆,“哪儿?”

  “嗯,走吧。”夏木转身就朝田埂上的稻草堆走去,“你怎么今天来了,今天不是应该在学校的吗?”

  “哦,学校不让我们住校了。”小夏木的声音随着风飘到夏木的耳朵里,她转头一看,小夏木正蹲地上拾掇自己的书,“不用捡了,就放哪儿吧,一会儿回来拿。”

继续阅读:第十七章 胸口上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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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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