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无言以对从某种角度来讲她确实不是人，只是一个还没在这世间消散的二十一克拉的灵魂。
罗德华气急了，这么多年养了个不孝子，原本他觉得在怎么样也得顾念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可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这么绝情。
夏木交钱时算过，还给自己留了一些钱，还有一年的时间毕业，节约一点也能熬过去。
罗德华在于文的劝解下被拉着来到她的办公室，“你说说你，你这都是做的什么事儿啊？有这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自己女儿下跪难堪的爹吗？”
罗德华冷笑，小声道，“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于文不解的皱了皱眉，“罗德华同志，你是不是精神有病？有病就去看医生，跑学校来闹什么？”
“我相信。”罗德华做出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嘘，小声点，那个鬼就一直附身在我女儿身上，现在这个罗悦兮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
罗德华笑了笑
“估计我女儿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遭了这鬼的毒手了，于老师啊，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天天和她呆在一块儿，小心啊这鬼找上你哟。”
于文气愤拍桌而起，“罗德华，你有病，你就去看医生不要来学校闹，你一个男人没有能力救你老婆是你自己的问题，不要跑学校来胡说八道。你和自己女儿置什么气，一个学生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呢？你一个父亲没有钱指望自己一个读书的女儿拿钱出来？还跑学校来瞎说八道，小心我叫警察把你逮住关起来。”
罗德华一听怒了，大声嚷道，“你还让警察逮我，关起来，我还先去告你，收我家内人的嫁妆古雕匣子，我看警察是先逮你还是逮我。”
于文怯了，“那是……分明是你老婆托我照顾你女儿时送我的，你一个大男人全镇子都知道你赌博输钱不出去找活儿干靠自己的老婆养活，女儿也不管……”
“你知道个屁啊，我们家的事儿你知道什么？”罗德华愤怒的吼道，“谁告诉你这些的？”
于文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不在答复罗德华。
罗德华骂骂咧咧的在于文办公室里骂了一阵子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小夏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驱散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实在无能为力，拉着夏木跑回了寝室，“悦兮，你……你还好吧？”
夏木在床边坐了一会，平静的说，“走吧，上课了，我们去教室。”
小夏木轻声道，“悦兮，如果不想去上课，我们就不去了。”
夏木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走吧。”
一踏进教室，教室里的同学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夏木，窃窃私语的交流着刚刚发生的热闹事情。
罗悦兮瞬间成为了学校师生口中的谈资，走到哪儿都有人背后私语，“就是她，就是她，听说她爸给她跪下磕头，求她救救自己的母亲……”
夏木不想理会只得装作听不见，而小夏木则默默的陪在身边。
罗德华没有在出现，就像是突然之间人间蒸发了一般。
夏木早自习后，借口不想去食堂让帮打个饭，支开了小夏木，自己去跟于文打了一个招呼，回到寝室从锁着的行李箱里拿出了王秀芳来看她时塞给自己的一沓零钱。
夏木数了数，‘啪……’从中间掉出一张卡片，是一张银行卡，夏木拾起银行卡一看，皱了皱眉，当初这卡号明明是一张存折，怎么变成卡片了？难道……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急匆匆的跑出门，跑到学校附近的邮政，递出卡片给营业员，试着输入了密码，密码正确。
营业员问，“妹妹你要取钱还是怎么？”
“我……我就是想查查这上面有多少钱？”夏木停停顿顿的说。
“一万二。”
夏木本能的觉得王秀芳知道什么？急道，“麻烦快点把卡退给我。”
她手指轻轻快速的敲打着台面，等待着，一拿到卡，夏木起身就朝医院跑，她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王秀芳能活的时间长一点，气喘吁吁跑到重症监护室门口，狂按响门铃，没过一会儿从监护室里面传出话来
“别按啦，别按啦，来啦。”
重症监护室的门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带着手术帽子的脑袋，“谁啊，现在还没到探视时间呢，十点以后再来。”
监护室都规定有固定的探视时间，早上十点到十点半，下午十五点到十五点半。
“医生，你就让我进去吧，我想进去看看我妈，您通融一下？”夏木言辞恳切，语气里带着祈求。
探出门的医生打量了一下夏木，看了看周围提着用品盯着看的其他病人家属，“给你一个人通融了，那其他人呢？”
夏木皱着眉头，“那现在几点了？”
医生抬了抬下巴，“呐，你背后的墙上不是就有个钟吗？”
夏木转头一看，背后传来，‘砰……’的关门声音。
现在距离探视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找了个位置坐下，脚尖点地右腿不停的抖着。
十点重症监护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家属们纷纷在门口排起了队，夏木跟着家属们一起穿隔离衣带上鞋套和口罩。
夏木在病房门口深吸了口气，轻轻的推开病房门，一推开门，就看见躺在床上带着呼吸机的王秀芳直溜溜的盯着她，似乎早就等候多时。
王秀芳一直强撑着精神，始终盯着门口，她期盼自己的女儿来看她，她看着夏木，微微的眯眼笑了。
夏木愣了一下，咽了咽口水，从背后轻轻的带上门，走到王秀芳的床边坐下，犹豫再三还是喊到，“妈，我……”
王秀芳小声嘶哑的说，“你终于来看我了，我一直都在盼着你。”呼吸机的面罩盖着王秀芳的口鼻，她的声音听起来呜呜不清，“你应该早点来看我。”
夏木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清楚的感受的到，这具身体在颤抖，她抬手握住了王秀芳的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夏木有些哽咽，“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真正的女儿？”
王秀芳淡淡的笑，“有那个爱子女的母亲会不了解自己生的孩子呢？”
夏木眼角掉下一滴泪，捧起王秀芳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妈，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对我……”
“不管怎样，你占据着我孩子的身体，你就是我女儿。”王秀芳轻轻的活动着食指，“但我还是想问问你，我真正的女儿是不是已经死了？”
“你为什么都不问问我是谁？为什么占着你女儿的身体？”夏木拨浪鼓一样的摇着脑袋，这一刻夏木冷淡的内心荡起了波澜，“你女儿没有死，没有，你是不是想你女儿了，我……”夏木犹豫了，但看着王秀芳眼角的泪，她的内心柔软了，“我……我可以让你真正的女儿和你见面。”
“真的？”王秀芳有些激动。
夏木继续道，“真的，真的，你等等我，等我平静下来，放松……你女儿就……”
随即王秀芳改变了态度，两眼直视着夏木，“不用了，就算见了又能怎样呢？我了解我女儿悦兮，小小的年纪偏执，从来不会跟着我下地，采茶，更不会做饭更不会陪着我吃肥肉她啊，她只喜欢吃粉条……”她说着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夏木咽了咽口水，“妈……你别说了，好好休息，我这就给交钱，你要好好的。”说着欲要起身，却被王秀芳反手握住了手，“悦兮，你留下来陪陪妈，好不好？”王秀芳说。
“妈，我……”
“陪妈……一会儿吧，就一会儿……”王秀芳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昏了过去，监护仪上的数值开始闪动‘嘟嘟……嘟嘟……嘟嘟’直叫。
夏木正在犹豫要不要叫人时，查房的护士听见监护的警报声，推开门看了一眼，急忙回过头呼叫医生，没一会儿，一群医生护士推着抢救车抱着一箱子抢救药推门而入。
一个护士直接把夏木推到了人群外。
医生推了推王秀芳，一看监护都是波浪线，“立即行胸外心脏按压。”
护士立马在王秀芳的胸口按了起来，王秀芳的胸廓随着按压一起一伏
“肾上腺素一毫克静推。”
护士重复道，“肾上腺素一毫克静推。”
“室颤，立即除颤。”
王秀芳的身体随着电极板的放电而弹了起来。
“不用抢救了，我不是签过拒绝抢救书了吗？”夏木强压着身体里另一个灵魂的翻滚淡淡的说，
医护停了手上的动作，跟夏木再次确认了一便后退出了房间。
夏木看着王秀芳的身体由有点血色的惨白，慢慢的变成铅灰色就像一个塑料的假人，微微眯着眼，微微张着嘴。
良久，夏木退出房间，护士见状，“我们没联系上你爸，你看现在……？”
夏木这才想起好一天多都没见过罗德华了，人已经死了，见不见最后一面，夏木认为一点都不重要，但她还是决定把王秀芳放在殡仪馆让罗德华看上一眼，“请帮我联系一下殡仪馆。”
护士点了点头，没多久殡仪馆的人就来了。
夏木把人送到县殡仪馆后就往回走，不远处的路边，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小胡子风水师傅正在路边摆了一块红布给人看手相。
夏木顿足，隐约听见他对那看手相的人说，“中年困难，老年福，一辈子福祸相依。”
听到这两面性的话语，夏木直接走了，一回学校就坐在自己位置上发呆。
下午ICU探视时间，罗德华提着粥桶进门发现病床上已经换了一个人，一问，人已经死了，送殡仪馆了，还是自己的女儿主动放弃的抢救。
罗德华不信，在ICU闹了一场，被逼无奈下医护人员拿出了家属拒绝抢救的同意书，同意书上赫然写着‘罗悦兮’，日期正是王秀芳出车祸的当天。
罗德华气愤的把手里的粥桶使劲的砸在了地上，他这一天一夜，连夜回了一趟老家，跑遍村镇到处打听才找到了风水师，并把他带来了县城。
他原本想看了王秀芳后在去学校，给夏木一次机会，要是能给王秀芳交钱，那也就忍了，可这短暂的一天一夜的时间，王秀芳却已经不在人世。
罗德华要吃人的样子，吓得医护人员叫来了医院的保安，众人合力把想要找人撒气的罗德华撵出了医院。
一出医院，罗德华就消失在了人海中。
下午学校门口拉起了横幅，围起了大批的人，还有和尚念经诵文，还有个跳大绳的嘴里念叨着什么，不停的举着一根绑满带子的棍子上下起跳。
众多师生们议论纷纷驻足围观，学校保安出面驱逐，无济于事，校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纷纷议论，相互询问，“罗悦兮到底是那个班的学生？”
“他们这是干什么？”
……
于文挤进人群，一看到长横幅和罗德华，直接挤出人群，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木站在教学楼下小操场花坛上吹风，见学校门口那么热闹，随口一问，“木木，学校门口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