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很特别
火锅串串2020-09-13 23:055,842

  夏木一时间想起扶棺时风水师那带有意有所指两面性的话语,见风水师要走,她连忙起身,扔下一句,“妈,我吃饱了,不吃了。”

  王秀芳一愣,“啊?”

  夏木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你饭还没动呢?就吃饱了,这是要去哪儿啊?”

  王秀芳的话散落在微风里,夏木只当没听见,跑到路边拽住了风水师的胳膊。

  风水师一见到夏木却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气定神闲的讲了一句,“原来是你啊?”

   “对,是我,你记得我?”夏木反问道。

  风水师理了理自己的小胡子,“记得,怎么不记得?罗村长家和我一起扶棺送灵的人。”

  夏木不想绕弯弯,直接了当的说,“我想找地方和你聊聊。”

  风水师呵呵笑了两声,“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头尾不可颠倒,不可重走来时之路,该走的始终都要走,还有什么可聊的呢?”

  夏木皱了皱眉,这些话当时夏木只当是说给死者听的却不想也是给她这个死人听的,“你知道我是谁?该走的始终要走我该走哪儿去?”

  “我并不知道你是谁,但至少现在的你和我们不一样。”风水师捏着自己的小胡子看着渺小的似豆子般的送亲队伍,若有所思。

  他原本会卜卦,不该来接这么两趟活计,可偏偏安排了,是想要给该碰上的什么人指一条什么样的路呢?

  “我不喜欢你这样打哑谜,如果知道请告诉我,如果不知道就请您告诉我您对我说过的话是什么意思?”夏木目不转睛的看着风水师,她也学起了他说话的口吻,“既然能遇见必定是缘分,不告诉也无所谓,反正我也是满足自己好奇心而已,最后结果如何我也并不那么在乎。”

  风水师慢慢转过头,“我只是觉得你与我们不太一样,似乎你想要尽自己一切所能,隐匿于人群之中,却总是会被别的人给拎出来。”

  夏木觉得一个从未谋面相处过的人,第一次见面就能看出自己从前甚至到现在心里的想法,这风水师还是有两把刷子,“那您觉得我有什么不一样?”

  “我说不上来。”风水师呵呵一笑。

  而夏木却觉得此人莫名的可信,转头看着已经消失的送亲队伍,空气中散落着唢呐渺小的声响,“我应该算是一个死人、、、只是短暂的占着这幅躯壳而已,至于你说的始终要走,我相信,我相信的,终有一天我会彻底消散,只是到时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恐慌,会不会想要在走之前留下些许记号,让别人记得我来过。”

  “你就这么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风水师看着夏木,“不怕我转头就到处散播?这儿可是,闲言碎语的地方,你不怕?”

  “怕什么?”夏木心想我就快离开这儿了,“您应该是可信的,况且做你们这行的头顶神佛,脚踩着坟头,若是到处散播怕是也活不长久。”

  “哈哈~”风水师笑了两声,“娃娃,你可真够人精的,不过确实也是,你我既然再见便是缘分,我来时卜了一卦说今天会遇见不一样的人,我还在纳闷怎么这都快晌午了还没有遇见。”

  夏木看着远处随风摇摆的禾苗,“那现在遇见了,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嘱咐我的话吗?”

  “你来即是缘,缘已起,灭无时,好好按着路线走,该走自然走,该回自然回。”风水师在不经意之间看了一眼吃九大碗儿的棚子,“你不太一样,从你来到这里开始知道你不太一样的人似乎也不止我一个。”

  “那还有谁?”夏木诧异好奇的问,“你自己看去吧!你的魂生才刚刚开始。”

  风水师说着就走了。

  夏木在想还有谁知道,反应过来时,风水师已经走远,“诶,还有谁啊?看哪儿啊?你什么意思啊?”她刚想追上去问个明白,风水师却竖起了自己的手,示意再见,别追来。

  夏木止住脚步,却听见身后吵杂的酒宴席院坝边上,传来王秀芳响亮的喊声,“罗悦兮,你在哪儿干什么?”

  王秀芳看自己女儿愣在哪儿一动不动看着远处,空无一人,生怕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村里常常会听见老人这样说,人老了会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邱家祖宗就经常说家里有鬼,说她死去的儿子回来看她了,所以邱家奶奶经常和邱家老祖宗吵架还时不时的烧香拜佛烧纸钱。

  此时邱家祖宗正在王秀芳身边,刚才正是她看着不远处的夏木说了一句,“两个娃娃在一起站着干啥?”

  “哪儿有两个娃?只有我闺女一个人啊。”王秀芳疑惑的问,邱家祖宗继续道,“你看你闺女身边是不是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

  王秀芳一听这就慌了神才急忙大喊,以前就老听说,红事鬼围观,白事鬼到家,王秀芳生怕自己女儿中邪撞上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听着远去的唢呐声,夏木有一种灵魂飘出身体的感觉,她回过神来,“啊?”

  见夏木答应了,王秀芳松了一口气,“悦兮,你站在哪儿干嘛呢?”

  “哦,我看送亲的……”夏木走过田坎,翻过小石梯,向王秀芳走去,“妈,哭婚是真哭还是假哭?”

  “你这小娃娃又乱说什么呢?”邱家祖宗杵了一下手中杵拐杖,盯着夏木看了良久呵责道。

  王秀芳使了个眼色示意别搭理这老太婆,成天的尽胡说八道,王秀芳把夏木领进了屋,而她则去帮着主家收拾桌子。

  中午吃过午饭后,‘相帮’们把桌椅板凳蒸笼碗筷洗干净送上了一辆拖拉机,这些办九大碗用的厨具碗筷桌椅都是村里人集资买的,存放在村委会。

  谁家有喜白事儿都可以去村委会借用,若是哪家损坏了,主家们都会自觉的用自家的补上,所以碗筷桌椅早已不如新也不那么一色了。

  收拾完,主家要留王秀芳吃过晚饭在走。

  王秀芳想着现在的夜晚蛇虫鼠蚁众多,加上听了邱家祖宗说的话,心里总是觉得带自己女儿走夜路不太好,所以谢绝了主家热情的挽留。

  临走主家还送了王秀芳一盒喜烟,一包喜糖,母女俩就走了,留下的人在闲隙中围起桌子打起了‘二七十。’

  回家途中王秀芳自然而然的和夏木聊起了哭婚,夏木这才想起哭婚都是求个好兆头。

  一般是感叹无忧无虑少女生活的结束,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眷念姊妹父母,同时对为人妻、媳的人生转折甚感惶惑不安。

  如果对婚事不太满意,感到委屈,更要借机发挥,大哭而特哭一场。

  新娘的母亲、女友与家族中的女眷,一般都要陪哭。

  夏木从王秀芳的口中得知,罗蒂姐姐罗霞是经人介绍的

  在和自己这般大小时就经人介绍认识了新郎官,那时刚好应了国家的响应读完了义务教育,家中重男轻女便决定不在让她读书了,说女娃子在过一两年就要嫁人,读那么多书也是无用,便早早的安排了定亲。

  夏木听完,这才知道其中原委。

  以前也只是听说过罗蒂姐姐早早的便结婚了,听说男方还八抬大轿娶的。

  人人都称赞罗村长的亲戚就是了不得,原来罗霞也是个可怜的人,思想贫瘠的人始终也无法被拯救。

  回到家,王秀芳回房看了一眼,罗德华早已出了门,被窝都凉了,她没多说什么,看着早上刚收拾好的屋子变的乱糟糟的,又开始了埋头收拾。

  夏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抿了抿嘴。

  自从中考成绩出来后,小夏木都没有来找过她,偶尔会来那么一通电话问候‘悦兮,你在干嘛?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

  夏木每次都调皮的说,“等着你给我打啊!”

  小夏木成绩出来后被袁媛臭骂了一顿,关在了家中,原因自然是没有考好,踩着录取分数线进了高中,夏木依然。

  以前夏木可是考了前几名进的高中,这并没有引起夏木的注意,她只想快点拿到钱,读高中,离开这地方,永远不要在回来。

  她也有想过其它野路子可都觉得走不通,思前想后还是拿钱读书最好。

  第二天一早,王秀芳早早的天不见亮就起床,把前几天晒干的老树茶叶装在自己用几个尼龙口袋剪开摊平缝制而成的巨型口袋里,装满按紧了,装在背篓里,背到隔壁桃花村去卖给收茶叶的茶叶贩子,两毛钱一斤。

  夏木被王秀芳的声响吵醒,起床开门,揉了揉眼睛,“妈,你干嘛呢?”

  “我背茶叶去卖,早饭在锅里热着,你再去睡会儿吧,睡醒了起来吃饭,妈走了啊。”王秀芳嘱咐着夏木。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妈中午就回来了。”王秀芳道,打着电筒背着比自己高出半截的茶叶慢慢的走远了。

  夏木知道自从罗德华天天打牌不在往家拿钱,这个女人就每天想方设法的在找钱,攒钱。

  这一口袋巨型茶叶是王秀芳坎了一个星期茶树,背回家夏木帮着她在案板上用柴刀宰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晒干的成果。

  夏木看着越走越远还不忘回头嘱咐她快去睡觉的王秀芳,脑海中闪现出灵光,现在,对,就是现在。

  现在是绝佳的机会,看着越来越渺小的王秀芳,夏木立马关上了大门,悄悄的推开了王秀芳的房门,探头一看,罗德华还没有回来,心里一阵窃喜,大摇大摆的拉亮了房间里的白炽灯,从床脚压着的后纸片里取出了一本红色的存折。

  夏木观察了王秀芳很久才发现存折压在了床脚下,家里就这一本存折,这是她借上次取钱时从王秀芳口中套出来的。

  夏木一拿到存折,小心翼翼的把一切都复原,回到屋心里一阵窃喜,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时不时的下床掀开帘子看外面天亮了没有,还早早的去厨房吃了早饭。

  夏木觉得原来等天亮是如此的煎熬,天刚蒙蒙亮,她哼着小曲正好锁上自己的房门。

  罗德华双眼通红,看起来一身疲累,“哟,好闺女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夏木皱了皱眉,觉得罗德华真是一个碍事儿的家伙,完全不想搭理他,心中的窃喜一瞬间灰飞烟灭。

  罗德华带着些许酒气砰的关上了房门。

  夏木刚想撒腿跑,还没跑出大门,罗德华就气势汹汹的冲出了房门,似乎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脚步飞快上前就抓住了夏木的胳膊,怒气汹汹的说,“你妈又把存折放哪儿去了?”

  “我怎么知道。”夏木会意,原来罗德华早就知道存折放哪儿了,每次回家都会去看看存折在不在那个位置,王秀芳似乎也是经常更换存折的位置。

  夏木在心里打起来鼓,罗德华是不知道密码?

  在这里这么久,夏木知道,以前罗德华拿回来钱都是给王秀芳去存的,她拿到存折也是好奇翻开看了看,开户人写着王秀芳。

  “乖女儿,你就告诉爸爸,你妈把存折又放哪儿了?”罗德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冷静了一些,半蹲在了夏木面前,双手抓着夏木的两条手臂,王秀芳自从知道他开始打牌了,就开始把存折冬藏西藏,他不想在去找了,“你要是知道就告诉爸爸,好不好?”

  “我真的不知道。”夏木面无表情的看着罗德华。

  罗德华见状,似乎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女儿一直都是站在自己妻子那一边的,罗德华转身回了屋,夏木像是得了生机奔出了门去。

  夏木来到邮局门口,递上了一本厚厚的折子和一张新办的银行卡,简单明了道,“转钱,五万,转卡里。”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夏木,“你 是开户人?”

  “不是。”夏木端坐在柜台边。

  “对不起,办不了。”

  工作人员将折子和卡递了回来,夏木没有接而是继续道,“我是开户人女儿,这是户口本和我的身份证。”

  工作人员又接了夏木递过去的户口簿和身份证,这才给了夏木一个单子让签了字,办理了转账业务。

  王秀芳的存折里有八万块钱,夏木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给王秀芳留一点,她刚一出银行的大门便碰见了罗德华和邱家男人并排走着,商量着去哪儿个茶馆子圈牌。

  罗德华一见夏木从银行里出来,眼睛顿时就亮光,邱家男人率先开口,“悦兮啊,你在这儿干嘛呢?”

  “你怎么从银行里出来?”罗德华严肃的问。

  夏木皱了皱眉,“妈叫我来取点钱。”

  罗德华一听立马笑嘻嘻的转头对邱家男人说,“邱叔啊,要不你先去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好吧。”邱家男人装着一脸的无奈,转身撇了一下嘴,走掉了。

  罗德华见人一走,立马抓着夏木的胳膊说,“你不是不知道你妈把存折放哪儿了吗?快给爸爸。”

  夏木没说话脑子里想着该如何应付。

  罗德华没多说,直接开始在夏木身上搜。

  夏木觉得如此这样的人,挣扎已经是于事无补,“好。”她爽快的从裤兜里摸出存折,罗德华伸手就要上来抢,夏木眼疾手快背到了身后,直言,“你要多少?”

  “你管我要多少。”罗德华双眉紧蹙,“快给爸。”

  夏木想了想,“行吧。”把存折塞到了罗德华手里,罗德华兴高采烈的走进了银行,听见工作人员叫别人输入密码,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密码,王秀芳早就把两人知道的密码给改了,他转身回来,“乖女儿快告诉爸爸,密码多少?”

  “可以,不过有个条件。”夏木笑的灿烂。

  罗德华惊讶,“什么条件,有跟自己老爸谈条件的吗?”

  夏木装着调皮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好好好,你说。”罗德华服了软。

  “我去给你取,你要多少?”罗德华先竖起了一根手指,而后想了想又竖起了一根,夏木心想自己刚转的钱还没到账不能用,是自己运气差出门就遇见这么个玩意儿,所有都算自己借的吧,再怎么也不能让罗德华把全部钱都给拿走,以后等自己出去了,在每月给王秀芳汇一点钱好了,“成交。”夏木握住了罗德华的两根手指。

  钱一给了罗德华,他就去寻邱家男人不见了人影。

  夏木走在回家的路上,总觉得罗德华是个隐患,可也没想好要怎么解决 。

  回到家,王秀芳早已经在灶上忙活,一见自己女儿从外面一脸疲惫的回来,“悦兮啊,你跑哪儿去了,怎么看起来那么累?”

  “去山里跑了一圈。”夏木露齿一笑。

  王秀芳透露着担忧的呵责,“你一人不要老去山林里逛。”

  “嗯。”夏木乖巧的应了一声。

  “你不知道,以前过‘粮食关’饿死了好多人全都扔那山里。”王秀芳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满是针叶林树的小山包。

  针叶林的茂盛似乎异于寻常,夏木皱了皱眉,“一座山都是?”

  王秀芳点了点头,拿着锅铲朝着蒸子底下推着四季豆,继续说道,“你小时候上村小学走的那条路,两旁的山林里全是石窟坟穴,无名无姓无碑无石,听老一辈的人说埋的都是打战死掉的烈士。”

  “怎么没听说过这些?”

  “你们这些小娃娃生活幸福肯定不知道这些,像邱家老祖宗那辈就是经历过战乱的人,连一粒米掉桌子上都拿手捡起来放嘴里,像你妈我们这辈人也算是经历过‘粮食关’的人,只是那时候很小不记得事儿,要是人在大一点可能也活不到现在。”王秀芳呵呵的笑道。

  “为啥?”夏木拉了一根凳子坐在了灶门前,拿起树枝就往灶里烧,“在大一点就只能挨饿了,把草根树皮留给更小的娃娃。”王秀芳伸手摸了摸蒸子,没热,“饭还没有上汽。悦兮你饿不饿?妈给你买了葡萄,在堂屋吃饭的桌子上,去拿吧。”王秀芳脸带着微笑说,“你说你这孩子,以前不是喜欢吃苹果的吗?怎么现在喜欢吃葡萄了。”

  邱家祖宗那种老树皮经历过战乱与饥荒的人,只看得见她现在的安详,早已经没有人见过她来时的路是怎样艰难的活下来的。

  夏木嬉笑道,“葡萄要甜些。”心想喜欢苹果的才是你的女儿。

  王秀芳催促道,“快去拿。”

  夏木听话的起身,朝着堂屋走去,饭桌子上摆放着两串黑又亮的葡萄,夏木伸手摘了一颗剥了皮放进了嘴里,眯了眯眼怂了一下肩膀,“好吃吗?”没有人回应。

  王秀芳端着滚烫的蒸子走了过来,“你在跟谁说话呢?吃饭了。”

  “没谁啊。”夏木转过身,看见王秀芳抱着蒸子立马把葡萄挪到了桌子的一角,帮着把饭菜摆上桌子。

  吃饭期间,夏木顺嘴问了一句,“妈,今天老茶叶卖了多少钱啊?”

  王秀芳叹了一口气,“哎!加上我摘的一点木姜子一共才刚好卖了一百块钱。”

  夏木没多说什么,一晃眼一周都没见过罗德华了,还有一周夏木就要去县里的高中报名读书了,这天夏木去找了小夏木回来,见王秀芳在家里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妈,你找什么呢?”夏木嘴角叼着一根翠绿的丝茅草花,舌头在嘴里围着打着圈儿。

  “额,回来啦,我找存折呢,怎么都找不着。”王秀芳正抬着床脚,夏木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你找存折干啥?”

继续阅读:第二一章比起这个人,虚无缥缈的伦理不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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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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