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所作这首诗并不能说是绝顶一流之作,但他充分抓住了一个关键环节。兴献王乃一介远封千里之外的藩王,向大行皇帝上报祭文,以表自己的忠心和哀思。那所上之诗文必须首先要向大明朝廷体现出他既无比尊敬升天的大行皇帝,又要显出无比沉痛。岳云这首诗显然比起张山峰那首更符合朱厚熜的口味儿。
仅仅只是一首五言,岳云便在今日这场诗文大会上占得主动。当然,他在与张氏父子的明争暗斗之中,也一直未曾落下风。要强势,就必须一强到底。他岳云可不是虚与委蛇之人!
“诸位,现在岳云已将他准备的祭诗作出来了。你们看,他这首诗与之前张山峰所作之诗相较,孰高孰低?”
在场这些人,真正是书呆子的可没有几个,他们哪能看不出来兴献王最看好的是那毛头小子的祭诗。
“父亲,您这下相信孩儿没有说错吧?岳兄在作诗上绝对在那张山峰之上。”刚年满十九的徐阶满脸小迷弟的模样,让站在他身旁的父亲,安陆府通判徐黼十分尴尬。
而徐黼周围的一众安陆府大小官吏听到徐阶的话后,已经开始暗下决心。以后这徐通判可得要敬而远之,尽量少与其打交道。如若不然,只怕会伤及池鱼。在安陆府衙内,二把手张文广的实力比知府洪德明差不了几分。
“爹爹,岳公子的诗是不是比那什么张文广作的要好?那位小王爷好像很满意岳公子的祭诗。”刘静茹也急切地关注岳云,她心里自然是希望岳云能胜。
“这俩首诗之间的差距并不是太明显,但鉴于这是一首祭诗,为父看,岳小子已经胜了!这小子是不是早就筹划好了?”
而离岳云最近的李道子,似乎早已猜到了结局,古井无波的扫了一眼全场,颇有一副高人模样。
“还请王爷明断!”洪德明说话了。
现在场上的形势已经很明朗,张文广父子俩已经被岳云给压得死死的,他作为安陆府一把手,也是时候该站到台上表明自己的立场了。
“既是如此,那本王就断了。岳云所作之诗,更适合本王上表献祭。所以,要本王选,本王会选岳云那首诗文。至于张山峰的诗,也算中规中矩,再加磨砺,日后必能在此道上有一番作为。”
朱厚熜最后还是给张氏父子留了一丝面子,在肯定岳云的同时,也同样勉励了张山峰。袁宗皋在一旁也是暗暗点头,对于小王爷的处事方式很满意。
接下来的诗文大会,完全就是就失去了他本该有的颜色。张文广带着犬子张山峰匆匆离场,岳云也一举达成自己此行的目的,进入兴献王的视线,并给朱厚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二日,岳云便被单独朱厚熜请到了王府。
由于是“二进宫”,岳云倒也没昨日那般进王府时的激动了,心态十分平和。朱厚熜这支潜力股,直到今日,岳云才算觉得可以让自己买定了。
在王府的别院内,朱厚熜接见了岳云。
“小生岳云见过王爷!”
“免礼吧!来啊,给这位岳小生搬张椅子过来。也不知你那胸痛可有所恢复?如若还不见好转,本王这府上就有一位当年先父就藩时从京城带来的御医,可以让他给你瞧瞧!”
岳云看朱厚熜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他知道,这小王爷是在与他开玩笑。有此,岳云便彻底放开了。
“王爷,昨日小生确实是受到了内伤。那张秀才别看长得斯斯文文,其实他那双手有的是劲儿。要不是我见势不妙,应声倒下,只怕今日就难以奉王命前来见您了!”
“哈哈!岳云,你还在本王面前装。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无需再像昨日那般戏弄张氏父子俩人。不过,本王也是佩服你的胆气。那张文广怎么说也是安陆府的同知,你为何要在那大庭广众之下去招惹他?
你也不用去编什么瞎话来忽悠本王。就在昨日,本王就派人去查了你的身世背景。就是因为查了你的身世背景过后,更加让本王对你产生了兴趣。而你昨日在诗文大会上故意吸引众人的注意,与张文广结下不解之仇,想必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想引起本王的关注。这一点,不知本王猜的是否正确?”
这下轮到岳云傻眼了。
他打量着这年龄没有自己大,身高也没自己高,人长得也没有自己帅的小朱厚熜,心里自言自语道:莫非他是神童转世?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历史上的嘉靖皇帝在位中后期只顾求长生之道,沉浸在各种高深道术中无法自拔。自然而然,朝政便松懈,致使大奸臣严嵩乱政。可尽管如此,嘉靖帝对于朝堂的掌控力并不低。朝局一有什么变化,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他都能在第一时间掌握并作出应对。
要如此来说,岳云把嘉靖看作一枚神童,也不无道理。
“你为何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本王?怎么?难道本王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说着,朱厚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王爷您误会了!小生只是看到了一颗大明的帝星正在冉冉升起,所以一时间有些失神。还请王爷谅解!”
岳云此话一出,朱厚熜当即便坐不住了。
他用手指着岳云低声道:“岳云,你可知你刚才所言已经足以按谋反论处?要是传了出去,弄不好本王也会受到牵连。甚至那些御史们会直接参本王一本,说本王蓄意谋反。”
“王爷,您也说此处并无外人。而在下所言并非大逆不道,谋反之举。”
见岳云还不知利害,朱厚熜准备叫人将他给撵出去,免得自己惹上一身骚。
“王爷,您等在下将话说完,到时候您不管怎么处置岳云都行。”
见岳云语气极为诚恳,并非是在戏弄自己,朱厚熜也就大方的给岳云一个辩解的机会。
“王爷,在下想先问您一个问题?如今我大明的正德天子已经驾崩,而其又并无子嗣,国无储君。您觉得朝廷会如何来解决眼下国之无君的微妙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