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铭轩被押入房间,狱卒关门后走远,那沉重的关门声将他与外界最后的一丝联系也彻底斩断。
他隔壁有一披头散发,形容邋遢但面貌和善的青年男子,似乎对这新来的邻居充满了好奇,立刻寻他闲谈。
那青年男子,头发像是许久未曾打理,纠结缠绕成一团,乱蓬蓬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还耷拉在眼前,遮住了部分视线。
他的脸上满是污垢,像是从泥地里刚滚出来一般,唯有一双眼睛还算明亮,透着股子机灵劲儿,此刻正趴在牢房的栅栏上,探过头来,脸上带着几分探究与好奇。
身上穿着一件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旧衣衫,补丁摞补丁,还散发着一股酸臭味,下摆参差不齐,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
“兄弟,犯什么罪进来的?”
那男子趴在牢房的栅栏上,探过头来,脸上带着几分探究与好奇。
侯铭轩瞥了那男子一眼,不痛不痒道:“杀人。”
他的声音平静而淡漠,仿若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杀了几个?”
那男子眼睛一亮,兴致愈发高涨,继续追问道。
“二十七个。”
侯铭轩依旧神色平静,语气淡然。
那长发男子惊叹一声,瞪大了眼睛,竖起大拇指:“有点本事啊兄弟,杀的是些什么人?”
他的眼中尽是兴奋,似乎在这暗无天日的诏狱里,终于找到了一丝有趣的谈资。
侯铭轩倒是佩服此人,身处这仿若绝境的诏狱,竟还能这般乐观健谈。
许是瞧出侯铭轩的疑虑,长发男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说道:“既然都在这儿了,早晚都是一死,不如看开些,你说是不。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何不快快乐乐过好每一天……”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晃着脑袋,仿若在传授着什么人生真谛。
“打住!”
侯铭轩实在被此人唠叨烦了,做了个暂停手势,干脆将自己的杀人经过一五一十道出。
从小翠的悲惨遭遇,到那些恶人的丑恶嘴脸,再到自己复仇时的决绝,他说得条理清晰,声音中却透着一丝疲惫与无奈。
听完经过,长发男子重重点头,一拍手,眼中满是赞赏:“好样的兄弟,恶人自有天收,老兄你就是那天道化身。”
他的语气真诚,仿若真在为侯铭轩的壮举鼓掌叫好。
侯铭轩白了他一眼,问道:“瞧你这模样,倒不像是杀人进来的。”
他上下打量着那男子,只见他虽然邋遢,但眼神中并无多少戾气。
长发男子点了点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呀,偷了点小玩意。”
侯铭轩满脸震惊,拿起桌上的破碗,饮尽一口水,道:“偷东西,也能被关进诏狱?”
他实在难以想象,什么样的盗窃能换来这般重刑。
长发男子傻笑一声,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偷的小玩意,是宫里来的,前朝玉玺。”
侯铭轩噗得将嘴里的水全都吐了出来,似乎是被呛到,连着咳了好一阵子。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男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邋遢青年,竟有着如此惊人的“壮举”。
“哥们,你是盗圣吗?”
侯铭轩倚靠在牢房那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微微歪着头,眼中带着几分调侃与好奇,看向隔壁的长发男子。
墙壁上的青苔在幽微的光线下,泛着丝丝寒意,仿佛要将这仅存的一丝温热也吞噬殆尽。
在这暗无天日、充斥着绝望气息的诏狱之中,能遇到这么个行事奇特、乐观豁达的人,倒也让他紧绷的神经有了些许放松。
“盗圣?倒是没人这么喊过我。”
长发男子一仰头,爽朗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阴森的牢房过道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他抬手随意地挠了挠乱蓬蓬如鸟窝般的头发,几缕发丝随着他的动作飘落,在昏黄的光线中肆意飞舞。
“那你是怎么被抓住的?”
侯铭轩忍住震惊,身子稍稍向前倾了倾,眼中满是探究的意味,急切地想要知晓这背后离奇的故事。
长发男子将头发一甩,那动作竟带着几分潇洒不羁,他淡定道:“我后来将前朝玉玺送到鉴宝阁,想着让那些行家给瞧瞧这物件到底啥来头。你是没瞧见,我刚把那玉玺往桌上一放,鉴宝人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蹦三尺高,立马叫嚷着要报官抓我。我这才知道,丢了前朝玉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有可能导致朝堂大乱,以至于民不聊生。我虽说平日里随性了些,但也不能干这祸国殃民的事儿啊,既然我偷的东西这么吓人,我自然就将东西还回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仿佛在讲述一场精彩绝伦的冒险,而非自己的牢狱之灾。
“你人还怪好的来。”
侯铭轩汗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无奈又略带笑意的神情。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长发男子行事作风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偷了玉玺这般惊天大案,最后居然还能想着归还,倒也算有几分道义。
长发男摸摸头发,嘿嘿一笑:“还行吧。”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外面的夜色愈发深沉,牢房里的寒意也愈发浓烈。
头顶上方,时不时有水珠滴答落下,打在地面的石板上,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牢房的地面满是污垢,污水横流,散发着阵阵恶臭,混合着血腥、腐臭以及不知名的刺鼻气味,让人几欲作呕。
老鼠在墙角穿梭自如,它们身形肥硕,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丝毫不惧人类,偶尔还会发出吱吱的叫声,仿佛在向囚犯们宣告着它们才是这地下世界的主宰。
然而,侯铭轩和长发男子仿若浑然不觉,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靠着几句闲谈,度过了漫漫长夜。
只不过自始至终侯铭轩都没问出他的真名,男人不肯透露,以长发自称,侯铭轩便干脆也随性地以长发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