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的侯铭轩,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立志要与沈皇一同打造一个太平盛世。
他还记得夏日的夜晚,他与挚友梁舟钰在朱雀街的小径上赏花论道,月光如水,洒在二人身上,欢声笑语回荡在夜空。
他们人手一把折扇,轻轻摇晃,驱赶着蚊虫,谈论着诗词歌赋、古今奇闻。梁舟钰兴致颇高时,还会即兴赋诗一首,那才情让侯铭轩赞叹不已。
月光下,他们的身影被拉得修长,仿佛与这美好的夜色融为一体,那些充满诗意的话语,至今仍在侯铭轩耳边回响。
再想想,他想起了那次长公主沈琉璃举办的诗词集会,流觞曲水,何其快乐幸福。
众人围坐在蜿蜒的溪流旁,酒杯顺水漂流,停在谁面前,谁便要吟诗一首。侯铭轩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出口成章,赢得众人阵阵喝彩,长公主更是笑靥如花,亲自为他斟酒。
他想到了新年时天阙阁的热闹场景,阁内张灯结彩,红绸飘舞。
江湖豪杰、文人雅士齐聚一堂,大家推杯换盏,畅谈着一年的见闻与收获。
侯铭轩穿梭在人群中,感受着这热烈的氛围,与众人许下一个个美好的心愿。分发一个个红包,见证一张张满足的笑脸,想起一晚晚推杯换盏时的大话,想起自己手下万千佃农在拿到报酬后的快乐样子。
那些潭西村的朴实佃农们,脸上洋溢着质朴的笑容,双手紧紧握着刚领到的工钱,眼中闪烁着感激与希望的光芒,对侯铭轩千恩万谢,那一刻,他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可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被这残酷的权力争斗撕扯得粉碎,徒留满心的凄凉与哀伤。
侯铭轩独自坐在房车之中,望着车窗外那萧瑟的景致,往昔的繁华如梦,却再也触摸不到。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曾经与挚友漫步的街巷,如今弥漫着肃杀之气,风卷着沙尘呼啸而过,街边的房屋门窗紧闭,偶有几扇破碎的窗户,像是一只只空洞的眼眸,绝望地凝视着这混乱的世界。
昔日热闹非凡的集市,此刻空无一人,只剩残垣断壁在风中呜咽,那坍塌的墙壁、散落的砖石,仿佛是岁月破碎的残骸,见证着曾经的兴盛与如今的衰败。
侯铭轩已是天底下第一号孤家寡人,是无数人针对的目标。
朝堂上无数人,都想让自己死!
那些平日里在朝堂上对他阿谀奉承的大臣们,此刻变脸比翻书还快,在背后纷纷进谗言,妄图将他置于死地。
他们忌惮侯铭轩的才能,畏惧他在民间如日中天的威望,那威望如同巍峨高山,让他们这些心怀鬼胎之人感到自己的渺小与卑微。
因为自己与那天涯行宫实在是太过危险,太不稳定,不可控。
自己在民间威望太高太高,功高盖主,如今天下无主,那他侯铭轩就更是危险的存在。
他与梁舟钰推行的一系列利民政策,让百姓们得以安居乐业,从灾荒之年的开仓放粮,救济了无数濒临饿死的灾民,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们领到粮食时,眼中闪烁的泪光与满满的感激,至今仍历历在目;到兴修水利保障农田灌溉,使得荒芜的土地重新焕发生机,庄稼茁壮成长,农民们的欢声笑语回荡在田间地头,桩桩件件都烙印在百姓心间。
百姓们自发为他立长生牌位,街头巷尾传颂着他的功绩,这怎能不让那些妄图独揽大权的人心惊胆战?
他想扶持谁上位,谁就有极大可能上位。
若他想要自立为王,似乎更加容易!
因而,他不可能不引人忌惮、记恨,何况他先前就业已与三皇子除外的所有皇子交恶,与四皇子沈端璟,更是不死不休的状态。
侯铭轩曾在朝堂上揭露四皇子贪污军饷之事,让沈端璟当众颜面扫地,自此,四皇子便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暗中勾结各方势力,欲除之而后快。
也正在此时,废太子沈佟年的两千重甲兵已然兵至宫城外,那沉重的脚步声仿若滚滚闷雷,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仿佛大地都在为这即将到来的血腥厮杀而悲恸。
每一名重甲兵都身披坚如磐石的铠甲,那铠甲上的纹理仿若岁月的刻痕,在日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仔细端详,还能瞧见那细微的纹路中似乎藏着往昔征战的硝烟气息。
大概先前混迹军场,是沈佟年亲自选拔出的骄兵悍将。
他们手持长枪,枪尖寒光凛冽,整齐划一地列阵前行,仿若一片钢铁洪流,所到之处,气势汹汹,让人胆寒。
街边的摊贩们吓得瑟瑟发抖,摊位被撞翻,货物散落一地,他们却不敢弯腰去捡,只能惊恐地看着这支可怕的队伍。
几位卖小吃的摊主,平日里热热闹闹地招呼着,此刻却脸色惨白,手中紧握着锅铲,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嘴里喃喃自语:“这可咋整啊,一波一波没完没了,这是要出大乱子咯……”
旁边卖布的商贩,眼睁睁看着自家的绸缎被马蹄践踏,那一匹匹精美的绸缎,曾是他辛苦积攒本钱换来,满心期许能卖个好价钱,如今却被无情地碾碎在泥土里,心疼得眼眶泛红,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引来杀身之祸。
百姓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压低声音议论着:“听说了没,侯公子这次怕是凶多吉少啊,这些皇子们为了皇位都疯了。”
“是啊,侯公子是好人呐,帮咱度过了那么多难关,可千万别出事。”
一位老者颤颤巍巍地说道:“侯公子可是咱百姓的大恩人呐,要是没了他,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哟。”
众人皆点头称是,眼中满是担忧与恐惧,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在这乱世中默默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