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淡薄的日光艰难地穿透京城上空层层叠叠的云层,仿若一层轻纱笼罩着这座古老的都城。
微风轻轻拂过,却未能驱散弥漫在空气中那凝重且紧张的气息。
那气息仿若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反倒是撩动着街边酒肆的幌子,使其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响,仿佛这幌子也被周围的氛围所感染。
贡院门前,青石板路早已被踩踏得光可鉴人,岁月与无数士子的脚步将其打磨得光滑平整,此刻更是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士子们身着素色长袍,头戴方巾,或清瘦文弱,各有不同。
相同的是,他们的眼神中都满是焦虑与渴望,那是对多年苦读的期待,亦是对未知命运的忐忑。
侯铭轩参加过高考,甚至尝试过考公考研,奈何多手齐抓的结果,说来惭愧,便是一个也没考上,哪怕如此,他也晓得此刻学子们的心情会当如何。
有的学子在门前不停踱步,脚下的石板发出沉闷的回响,每一步都似踏在自己紧绷的心弦上,手中紧攥着衣角,仿佛这样便能攥住自己的生涯,将那梦寐以求的功名紧紧握在手中。
有的三两成群,低声交谈,话语间尽是对考试结果的揣测,偶尔提及某位大儒的文章精要,眼中便闪过一抹向往与钦佩,可转瞬又会因叹息自己策论中的某一处瑕疵,而眉头紧锁,忧虑之色溢于言表。
在这人群之中,几位女子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林渊的母亲林氏,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挽成一个朴实的发髻,几缕银丝在黑发间若隐若现。
她双手紧紧地交握在身前,目光始终紧紧地盯着贡院的大门,嘴里还不时地轻声念叨着,似是在向神明祈祷儿子能高中榜首,那虔诚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生动容。
与林氏站在一起的,是林渊未出阁的妹妹林婉。
她不过二八年华,面容娇俏,眉眼间透着灵动之气。
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此刻却也眉头紧锁,满脸担忧。
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团扇,只是时不时用扇柄轻敲着手心,焦急地张望着,盼望着能第一眼看到兄长的身影。
林渊此人,才华惊世。
此番乃是他的第一次科举,却已备受瞩目。
早在之前,他便以门客身份游历过三位皇子府邸,所到之处,凭借自己的满腹经纶与独到见解,引来无数欣赏目光。
在南方战场,局势危急之时,他毅然投身其中,虽身为一介书生,却毫不畏惧。
在中将麾下出谋划策,凭借对兵法的精妙运用以及对敌军心理的精准揣摩,助力军队以少胜多,声名远扬。
这般人才,自然得来各方哄抢,他此番科考成绩,也备受关注,众人皆好奇,这位年少有为的才子,能否在科举的舞台上续写传奇,摘得桂冠。
不远处,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子较为显眼,孤身一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在这喧嚣的人群边缘散发着别样的清冷。
她身形婀娜,一袭月白色的长裙拖地,外罩一件淡绿色的披风,披风上的丝线在微风中轻轻颤动,似是藏着她细密的心事。
头戴帷帽,垂下的纱幔遮住了她的面容,却能透过那层朦胧,瞧见她紧咬的下唇,透着几分倔强。
旁人轻声议论,得知她是一位士子的未婚妻,听闻今日放榜,不顾家中劝阻,执意前来等候,只为第一时间知晓未婚夫的消息。
家中长辈苦口婆心,言及女子抛头露面诸多不妥,又忧心放榜之日人潮拥挤,恐她遭遇不测,可她心意已决,趁家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家门。
另一边,侯铭轩及梁舟武陪着梁舟钰同行。
梁舟钰面色略显苍白,毫无血色,脚步也有些虚浮,显然是被放榜前的压力折磨得不轻。
这些日子,他日夜苦读,反复研磨经史子集,为策论绞尽脑汁,精神时刻紧绷,食不知味,睡不安寝,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压力山大。
此时,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般,每一下都撞击着他的嗓子眼,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这些年挑灯夜读的画面,那些密密麻麻写满批注的书卷,还有为了一个论点与同窗争得面红耳赤的场景,这一切的付出,今日都将得到一个答案。
侯铭轩见状,快走几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关切地说道:“舟钰,放轻松些,不必有心理压力,哪怕此番未能通过,咱们来日方长,别怕,东家我有钱供你一直考。”
梁舟武也在一旁附和点头,给予兄长支持,他挠挠头,咧嘴笑道:“就算考不上,咱们哥俩跟着东家干活,一样活的很好。”
辰时一到,贡院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敞开。
大门两旁的石狮子威风凛凛,蹲踞在基座之上,静默地凝视着这一切,见证过无数士子的悲欢离合,岁月的风霜在它们身上留下斑驳痕迹,却不曾磨灭它们的庄重。
几位考官身着绣有精美云纹的官服出场。
他们神情肃穆,面色庄重,仿若承载着江山社稷的重任,双手捧着大红榜单走出,每一步都踏出众人心中的紧张节奏。
一时间,人群如潮水般涌动,却又在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气敛息,仿若时间都在此刻停滞,目光紧紧锁住那承载着希望的榜单。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就连枝头鸟儿的鸣叫声都戛然而止,仿若整个世界都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宣判,天地间唯余这一份紧张与期待。
“榜首,林渊!”
考官高声宣读,惊起了几只雀鸟,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向高空,似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激昂所惊扰。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众人纷纷转头,寻找这位早早声名鹊起的人才。
“果然是林公子。”
“不负众望啊。”
赞叹之声此起彼伏,仿若海浪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