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皇子和丞相的发难,其他官员见风使舵,也跟着附和,一时间,朝堂上顿时一片声讨之声。
那声音此起彼伏,汇聚在一起,震得殿梁嗡嗡作响,仿佛要将侯铭轩彻底吞噬,化作这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沈皇坐在龙椅之上,面色阴沉如水,眼神深邃难测。
他心中明白侯铭轩是被冤枉的,可一方面,窥天楼一号范衷卿因侯铭轩冒进而死,这一噩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让他痛心疾首,对侯铭轩的冒进取而心存不满,认为其行事欠妥,间接导致了这场悲剧;另一方面,废太子党羽翼渐丰,朝堂上几乎呈现一边倒的局势,诸多官员纷纷站队,党同伐异,让他暂时无法强硬反驳,生怕引发朝堂更大的动荡,危及江山社稷。
他沉默良久,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敲击都仿佛是他内心权衡的节奏。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几分无奈与凝重:“侯铭轩,朕知你往日功绩斐然,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然今时今日,朝堂风云诡谲,这诸多指责纷至沓来,证据虽看似粗陋,可众口铄金,朕亦难堵悠悠之口。故朕权衡再三,决定先将你革职代办,关入诏狱候审。望你在狱中安心静待,朕自会遣人彻查,是正是非,务必还你一个清白,平息这场风波,还朝堂一个安宁。”
说罢,他微微闭眼,似是不忍再看侯铭轩此刻的模样,又似在思索后续对策。
侯铭轩被侍卫押解着走出朝堂。
眼前最后的画面,是田丰兆和诸位皇子们计谋得逞的丑恶嘴脸。
刚出皇宫那巍峨厚重的朱漆大门,侯铭轩便敏锐地察觉到周围异样的氛围。原本热闹喧嚣的街市,此刻仿佛被一层诡异的静谧所笼罩,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利箭般齐刷刷地射向他。
街头巷尾,男女老少,纷纷对他指指点点,交头接耳间,那压低的声音里却藏不住满满的惊讶与非议,显然是听闻了朝堂上对他的种种指控。
这些目光和私语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洪流,舆论的压力如山般向他袭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在百姓们眼中,侯铭轩曾是那般遥不可及、光芒万丈的存在。
昔日里,他穿梭于江湖与朝堂之间,以卓绝的商业谋略积累下富可敌国的财富,成为众人皆知的“首富”,名下产业遍布各地,所到之处皆能带动一方繁荣;他出口成诗,文采斐然,所作诗词既能描绘壮丽山河,又能抒发细腻情思,在文人雅士的聚会中,每每赋诗一首,便能使满堂喝彩,人送雅号“诗仙”,比肩当年周公。
面对错综复杂的案件,他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和超凡的推理能力,抽丝剥茧,屡破奇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神探”之名不胫而走;而在沙场上,他更是指挥若定,身先士卒,带领将士们冲锋陷阵,一次次击退外敌,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是百姓心中敬仰的“军神”。
如今又多了武林第一人的名号。
集如此诸多称号赞誉合一的侯铭轩,是众人眼中的传奇英雄,是希望与荣耀的象征。
可如今,时过境迁,他却仿佛从云端跌落,沦为阶下囚,这般巨大的落差,让人们唏嘘不已,难以置信。
那些曾经因为天阙阁蓬勃兴起、迅速壮大,在商业竞争中败下阵来,导致自家买卖生机崩溃的店家们,此刻更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怨愤,一个个跳了出来。
其中一个身形干瘦、脸色蜡黄的中年男子,额头上青筋暴起,涨红了脸,几步冲到侯铭轩跟前,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几乎戳到侯铭轩的鼻尖,扯着嗓子破口大骂:
“哼,你也有今天!当初你那什么天阙阁在城里横冲直撞,把我们这些小本生意都挤兑得活不下去,我一家老小都快揭不开锅了,这下遭报应了吧!”
唾沫星子随着他激动的话语飞溅而出。
旁边一个矮胖的妇人也不甘示弱,双手叉腰,肥胖的身躯把过道堵了个严实,她瞪着眼睛,大声叫嚷道:“就是就是,我看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平日里装得人模人样,又是作诗又是打仗的,风光无限,实际上呢,还不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专干些坑害百姓的勾当!”
她一边骂,一边还大幅度地挥舞着手臂,仿佛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都通过这动作发泄出来。
这时,又有个年轻后生也跟着起哄,他跳上旁边的一个石墩子,居高临下地指着侯铭轩,附和道:“大伙瞧瞧,这就是以前被捧上天的侯将军,我看呐,他那些功劳都是吹出来的,为的就是蒙蔽咱们这些老百姓,好让他在背后干坏事!”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刺耳,脸上带着一种报复后的快感。
街边,一位卖布的小贩正熟练地摆弄着手中的布料,准备招呼客人,抬眼瞥见侯铭轩的瞬间,动作猛地僵住,手中的布尺“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他呆呆地望着侯铭轩,眼神中满是疑惑与谴责,似乎在质问:
这还是那个他们曾引以为傲的英雄吗?
几个年幼的孩童,原本在街边嬉笑玩耍,此刻也被这凝重的气氛吓得止住了笑声,躲在大人身后,小手紧紧拽着大人的衣角,只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用那双纯真无邪却又带着些许畏惧的眼睛,看着这个传说中的“罪人”,眼中满是不解,仿佛在疑惑为何曾经被众人传颂的英雄如今会这般落魄。
就连平日里与侯铭轩有过几面之缘,常在一起谈诗论道、惺惺相惜的文人墨客,此刻也都面露失望之色,轻轻摇头叹息。
手中的折扇有气无力地开合几下,便转身落寞地离去,那离去的背影仿佛也在诉说着他们对侯铭轩的“失望”,以及对这世事无常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