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魏招娣她是今日早七点离开的？”
“对，怀玉你那时候忽然无缘无故的就失踪了，我们到处找不到你，我没有任何办法……图书馆，医务室，哪里都找过了。但是我找不到你。魏招娣说你或许是被什么鬼物给迷惑了。”
话说到这里，李诗琴隐晦的看了江见晴一眼，但很快又侧过身去，她继续说：“怀玉，你知道，我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她既然那么说，左右我也想不到任何线索，便只有信。”
“魏招娣她……魏招娣她似乎也感到很不安，也不知道摆出那副样子给谁看，因为你们才认识不久不是吗，我和你同住一个寝室，明明连我也都……”李诗琴沉默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无理取闹，因此没能说完自己的话。
“总之，在你莫名失踪以后，魏招娣也跟着找了你一段时间，大概是在今天早上七点左右，她或许是有什么急事，我估计她是急着上早课吧。再说完‘谢怀玉或许是被什么脏东西给迷惑了’这种话以后，她很快就离开了，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是这样?”我迟疑的看向她，半饷才不确定的询问道，“或许是我太过敏感了，但李诗琴，你是不是对魏招娣，有些敌意……?”
李诗琴闻声却不说话，我不擅长与人交际，因此也不明白对方此举为何。所幸李诗琴似乎原本就没指望我能想明白这件事。
“林承生是在下午四点左右走的，”或许是因为瞧出李诗琴此时的情绪不好，沈金华沉默了许久，但最后还是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转而又讲起了其他事，“他在离开以前，说是要去济德校内图书馆查探如今的状况。”
“他走时说，自己会试着找一找你的下落，如果有所发现的话，他会尽快返回来通知，也说过如果在此期间我们找到了你，或者你自行回来的话，希望也告诉他一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今晚应该不会与我们回合。”
“济德校内图书馆?”江见晴诧异的重复询问了一遍，在此期间，她略显困惑的看向我，“为什么是济德校内图书馆?抱歉，据我所知，目前济德校内诡变严重的场所应该远不止济德校内图书馆一个，听你方才的描述，你所说的那位，林承生?我此前似乎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他竟像是有意选择了济德校内图书馆查探现如今的状况?”
济德大学内的藏书甚多，或许是为了便于管理之故，校方曾要求在校所有学生办理借阅卡，即便是像李诗琴这种从来没有踏足过图书馆的学生，图书馆信息管理系统里也有进行资料的录入。
江见晴生前曾作为图书管理员，因此这方面的事情大多是由她负责。我不认为这件事情有隐瞒江见晴的必要，因此很快就向她解释了这件事。
“林承生生前似乎是警察，我不知道他具体隶属于哪方势力，但他的确是济德校外人员。据说是为了查探济德校内现如今的状况，以便后续救援工作，才孤身潜入到济德校内来的。”
说到这里，我鬼使神差的停顿了一下，在想开口时，却发现自己这时候竟有些记不起林承生的事。
但李诗琴等人似乎又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我迟疑了许久，直到江见晴半天没有等到下文，疑惑的垂目朝我看来时，才决定暂时忽略此事。
或许是因为我前不久才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大脑这时还不清醒，因此才不太能记事吧?无论如何，济德校内如今的局面已经足够糟糕，我绝不想因为此事再横生枝节。
所幸李诗琴见我许久不说话，便主动提起了其他事。
“说起来，我记得林承生在临走以前，似乎是有话嘱咐了我们转告给你的，说是什么来着……?”
李诗琴原本就不太记事，她仔细回想了一会儿，仍旧想不起头绪，只好又退而求次的扯了扯沈金华的衣袖：“林承生临走以前不是特意找过你说事?我有点记不起来了，他那时候说的是什么?”
“他说了很多，但主要就是此前讲过的那些。林承生说他这几日会一直留在济德校内图书馆里查探情况，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去那里找他。似乎还留下了一份文件，我记得位置应该是放在谢怀玉的书架上，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
“文件?”我困惑的反问了一句，很快就从某本名著的扉页处找到了他所说的东西。
说是文件，但实际上这不过只是一则通知。我不知道林承生是如何把这通知完整保存下来的，毕竟在我见到他时，这人连自己的尸体都难以顾及。
但我手里这则通知，显然是由国家相关机构发布，林承生早在潜入济德院校以前，就一直藏在身上的。
如今虽说是破碎了些，却不怎么影响大致浏览。
“我局布告：我局于月中十八日受知情人士举报，据称，济德院校数月以前因受某不明原因影响，现已失联，经当地国家相关机构发电以证明该情况属实。我局今闻此噩耗，万分悲痛，特发此布告。今济德学子，凡院校在读人员，或行政领导，授课教师，若有幸存者，可自行处理院校内相关诡变，杀人者据死者右眼行赏……”
“不不！不，等一下……怀玉，你一定是弄错了什么——”李诗琴万分惊恐的打断我，难以置信的再次确认到，“你方才……一定是我听错了！哈哈！一定是因为这该死的济德大学！我一定是有点神志不清，怀玉，对不起，或许我——”
她目眦欲裂的看着我手里红纸黑字的布告，或许是想要确认，但等我意会的将手里布告给她递去时，李诗琴却唯恐避之不及的退开了数步。
我对这则布告上的内容却早有预料，虽说觉得恐惧，但却不至于惊愕。
李诗琴这时已经退开数丈，沈金华惊愕了数秒，很快又回过神来赶去搀扶她。
而那页红纸黑字的布告却安稳捏在我手里，在我回首看向江见晴时，只见她神色晦暗的注视着我手里的布告。
仿佛那只是一团即将把我本人焚烧殆尽的火。
“……江见晴?”我忍不住出声想叫她。
但在江见晴对我做出回应以前，吴文书却率先从我手里抽走那东西。
“……一条人命可换取两点学分?”吴文书的语气仿佛在讥笑。
我不知道他是何时绵长的哀痛中缓过神来的，但在我看向他的时候，只觉得他面上的神情状若疯癫，竟似哭也似笑。
“黄报国黄省长，那位大人，官老爷，他到底把人命当成了什么？”
原本也只是个在寻常不过的学生，事到如今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已是不易。
而我手里这纸文书，看似允许幸存者自行处理济德校内的诡变，但作为一个寻常人，一个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玄学的幸存者，他们又如何能辨识鬼物?
一个时刻沉没在恐慌里的大脑通常是难以接受他所排斥着的任何事的。
与其说是态度暧昧，这纸文书上红纸黑字的条文近乎可以等同于鼓励杀人。
李诗琴在某些事情上偶尔会迟钝些，她或许是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之所以恐惧，大概是因为她身为官家子弟，清楚这一类由国家相关机构正式下发通知文书的行文标准。
因此，再强烈的恐慌以后，李诗琴只是发愣的看着我，她面如金纸，甚至没有意识到沈金华在喊她的名字。
或许意识到了，但也疲于回应。
“谢怀玉。”她茫然的看着我，突然说道。
虽说是在与我说话，但李诗琴此时的状态却不像是在与人交涉。
她仿佛正自言自语，大脑已经不太清楚，神色是颓然而灰暗的，眼睛好像已死去多时，只是身体偶尔会因为呼吸而动弹。
“这页纸，文书，不，什么都好。”
“谢怀玉，这文件上面的公章，后面章盖的那东西，我以前见过，货真价实。”她说。
这页通知是由国家相关特殊机构发布下行的，虽然她似乎说的云里雾里，但我明白。
李诗琴此举不过是想要告诉我。
不必再把期望寄求于其他人身上了。
外界的救援已经不可信。
我一时没答话，所幸李诗琴现在的状态原本就无法与任何人交涉。
她虽然出声提醒我，但似乎不在意我是否能弄懂她的意思。在讲完了自己要说的话以后，李诗琴只是神色颓然的不晓得看向何处。
沈金华这时候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我很高兴，他这时候脑子终于能清楚一点。
但遗憾的是显然他还不够清醒。
否则他这时候就应该尽可能带着李诗琴离我远些。
杜明福原本想要拦我，不知为何却又没起身。
总之，等我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李诗琴就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我一耳光。
原本还想打沈金华的，遗憾的是吴文书这时候已经反应了过来。
好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