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着一身的疲惫,洛水赋穿着一袭灰色的狐裘,脸色苍白的站在人群里。太子诞辰大清早第一件事便是拜祖,祭祀的时候是不允许休息的。所以尽管一夜未睡,早就已经疲惫不堪,洛水赋也只能强忍着,等着祭祀结束。
折腾了整个早晨,所有的事情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午膳十分。宫里几个地位颇高的妃子贵人被安排在皇上的太和殿用膳,洛水赋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看着对面的桌子上环肥燕瘦,各有所长的妃子们,洛水赋的心头忽然滋生出几分的落寞来。如此多的女子都只是为了同一个男人而聚集在一起,这种不怎么舒服的感觉让洛水赋觉得厌恶。在她的眼里,感情是认真的是不能被亵渎的。可偏偏自己却要为了复仇牺牲自己的感情,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无比厌倦。如果那一天仇恨消失了,她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到陌生的环境里重新开始。
只是,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么?
兀自叹息一声,洛水赋夹起一块儿腌制的黄瓜,如同嚼蜡的吃了起来。因为心情不怎么好,洛水赋的食欲也欠佳。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再也咽不下去了。看看周围还在用膳的人群,洛水赋悄无声息的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沿着一条幽深的小路,洛水赋漫无目的的走着。初春的阳光并不算明媚,可是却同样刺眼。在一处人工湖泊旁边,找了处干净的石头坐下,洛水赋的思绪不经意间再一次回到了那还一堆乱七八糟的书信上面。
深思中的洛水赋丝毫都没有注意,一个人影正一步步的朝着自己靠近。
远远的看着低头思索着什么的洛水赋,水瑶的脚步不自觉的轻盈下来。从她的视线来看,洛水赋距离人工湖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只要自己到时候轻轻一推。毫无防备的洛水赋一定会掉落湖中,再加上此时人烟稀少,怕是没有人会发现自己的。
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阴狠的笑,水瑶一步步的靠近着洛水赋。
全副心思都用来思索的洛水赋,还未曾察觉到身后有人就已经被一股凶猛的力量推了一把,整个人便毫无防备的朝着前面的湖水跌去。
原本洛水赋想要施展轻功让自己避开落入冰冷的湖水,可是一想到自己隐藏武功的目的,洛水赋却放弃了。竟任凭身子朝着湖水靠近,垂落的发梢已经沾湿了湖水。可是却在这个时候,一双强健的手臂突如其来的挽着洛水赋的腰,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拖离湖面。
直到感受到脚踩在坚硬的地面,洛水赋才确信自己已经成功脱险。而没有料到半路会出现程咬金的水瑶,就那么呆愣的站在原地,脸色吓的苍白似雪。
“贱人,竟然心肠如此歹毒,若不是本王恰巧路过,今日扶摇娘娘肯定会被你推洛湖中。如此寒冷的天气,就算没有淹死也会留下难以治愈的寒毒。”
忽然出现又救了洛水赋的玉含烟面色狰狞的看着已经吓傻了得水瑶说着,他眼底的冰冷和杀意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一下下的凌迟着水瑶的肌肤,让她不停的颤抖着。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哼,你不是故意的么?”
玉含烟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讽刺又无情的笑意,冷冰冰的重复着水瑶的话。他的话音刚落,竟然快速的伸出手一把揪过水瑶的胳膊,用力一甩把她扔进不远处的人工湖泊里。发出巨大的一声噗通声,接着传来的是水瑶惊恐无比的呼救声。
被尖利又凄凉的呼救声吸引过来的侍卫正纷纷快步往人工湖的方向跑来。
“你不是一向都很精明的吗,怎么连有人要谋害自己都不知道?”
玉含烟挑眉,一脸挑衅的说着。虽然他脸上努力装出一副云淡风轻又讽刺的摸样,心里却还在问了方才那一幕拼命的纠结着。如果不是刚刚自己下意识的跟过来,如果不是他及时出手,此时在湖水里挣扎的就是洛水赋了。一想到那样的画面,玉含烟就觉得无比惶恐,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凝结,就像是要冻结一般。
“就算被推入湖中也是水赋自己的事情,跟八王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
面对洛水赋的不领情和眉宇间的冷漠,玉含烟顿时觉得心如刀绞,一股浓烈的愤怒开始席卷全身。
“你这个女人究竟懂不懂感恩,再怎么说我也救了你一命。你有必要用这样冷漠的态度对我吗?”
“我有要求八王爷您救我么?是您自己都管闲事,又何必要跟我讨人情。”
洛水赋冷冰冰的说完便转身欲走,可是手腕却被玉含烟牢牢抓住。
而就在他们纠缠不清的时候,不远处巡逻的侍卫也已经找了过来。看到已经开始没有挣扎渐渐变得平静的湖面,所有人脸上的神情不约而同的变得慌乱起来。
“快救娘娘要紧,再不救的话就来不及了。”
一个看似头领摸样的人说着,其他手下便开始动手脱身上厚重的盔甲。
“都给本王住手,谁也不准许去救那么贱女人。若是去了,就跟她一样不准再上来。”
玉含烟森冷的口气让正在脱衣服的侍卫吓的脸色发白,一个个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八弟,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你要阻止侍卫去就水瑶?”
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生气,表情僵硬嘴唇青紫已经停止了呼吸的水瑶,玉函墨一脸疑惑的看着玉含烟问。
“哼,这个贱女人竟然要趁着扶摇娘娘不注意推她下水,若不是被臣弟给发现的话,恐怕躺在这里的人就是扶摇娘娘了。皇兄,你的后宫,可真是可怕的紧。”
不屑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玉含烟语气冷漠的说着。
听了玉含烟的话,玉函墨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僵硬起来。他神色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一脸担忧的看了一眼一旁一副若无其事表情的洛水赋。
“扶摇,你没事吧?”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只是受了些惊吓,不碍事的。”
洛水赋淡淡地说着,眼神却不经意的瞥了一下玉含烟的方向。虽然是短暂快速又不明显的一瞥,玉函墨却依然看的清清楚楚。不露声色的看着玉含烟和洛水赋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流,玉函墨的心里渐渐升起一丝疑云。
“来人,把水瑶的尸体抬下去。出宫送到魏思福的家里去,让 他们看看自己教养出来的女儿是什么样子。传我的命令,把魏思福一家逐出京城,永世不得踏进官场一步。”
“是。”
冷冷地下达了命令,玉函墨走上前去示威似的拦着洛水赋的身子,故意从玉含烟身边走过。其中的警告意味怕是只有当事人才会明了吧。
看着依偎在玉函墨的怀里渐渐远去的洛水赋,玉含烟咬牙切齿的握着双拳,久久的沉默之后他的肩膀忽然垮了下来。就算是不甘心就算是想要,那又能怎样呢?他是他的皇兄,而她是他的皇嫂。
有些人,注定永远的不到。
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玉含烟失魂落魄的往皇宫外走去。
虽然发生了一段小插曲,可是太子的庆生宴却并没有因此而受丝毫的影响。各种礼仪各种祭祀还在不断的继续,终于天色在人群的忙碌中渐渐的黯淡了下来。
夜幕初临,整个皇宫就已经开始陷入灯火通明之中。来回穿梭的宫女,忙碌的人群,布置得美轮美奂的宴厅……一切的一切在洛水赋的眼底看起来都像是苍白到无力的画面,一想到中午时分发生的事情,她就觉得浑身发冷。
深宫中的女人,又有几个能得到善终。就算是生前在皇帝面前百般讨好,在姐妹面前孤傲刁难,一旦触怒了君威,就必定不得善终。若是有天自己的目的被玉函墨知晓,他也会这般无情的对自己么?、
“扶摇,你没事吧。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脸色苍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朕命人去找太医来看一看?”
“不必麻烦了皇上,臣妾只是因为中午的事情有些惊吓罢了,休息一晚上就会没事的。今日是轩儿的诞辰,可不能因为臣妾搅乱了皇上您的兴致。”
“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说,朕不希望你因为轩儿不顾自己的身子。”
“放心吧皇上,臣妾没事的。”
洛水赋勾起嘴角尽量露出一个还算是红润的笑脸,看到她如此玉函墨才总算是稍微放下心来。默默的拍了拍洛水赋的手背,玉函墨才重新把视线转移到宴厅上。逼迫自己打起精神来,洛水赋的视线也穿梭在人群中。
找遍整个宴厅,却并没有发现玉函茳的影子。而皇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悄悄的离开了,洛水赋的眉头不自觉的皱紧。
看来,此时若是告知了皇上,肯定会抓到皇后的偷情证据。可是洛水赋却绝地不会这么做,她进宫的目的是替自己的父亲含冤昭雪,至于皇帝的家事她还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
耐着性子等待了一会儿,洛水赋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玉函茳的影子。当她的眼神看向他额时候,恰巧他也正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跟玉函墨的温润如玉温柔体贴不同,跟玉含烟的狂妄不羁咄咄逼人也不同,那是一种充满了邪气和惧意,让人不自觉的心底发寒的眼神。
可是洛水赋却在乎不了这么多,不管他是怎样的危险人物,为了自己的复仇大计,她也要冒险去试探。
觥筹交错,丝竹不绝于耳。洛水赋按耐住性子等到宴会进了一大半的时候,才开始再一次在人群中搜寻玉函茳。当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洛水赋竟 感受到了一股森冷。
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洛水赋撇过头看着正聚精会神欣赏歌舞的玉函墨。
“皇上,臣妾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想先行告退。可以嘛?”
“好,朕这就送你回宫。”
“不用了皇上,今日是轩儿的诞辰,一年才只有一次。你就留在这儿陪着轩儿庆生,免得轩儿不开心。臣妾可以自己回去的。”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等宴会结束朕去扶摇宫陪陪你。”
“恩,那臣妾先行告退了。”
洛水赋一脸歉意的站起身子勉强自己露出一个苍白的笑,福了福身子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翠绿,我好像把披肩遗落在宴厅了,你回去取一下吧。”
“是娘娘,翠绿去去就来。娘娘您先慢慢走着。”
翠绿说完就一脸焦急的转身朝着原路返回,等到翠绿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深处洛水赋才重新开始往前走。回扶摇宫是直走,可是洛水赋却在前面的岔路口拐了个弯。一直走了很远,确保周围不会有人经过洛水赋才停下脚步。
看似无意的转了个身,洛水赋敏锐的眼睛却在黑暗中捕捉着玉函茳的身影。确定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之后,洛水赋才随意的挑了一个石凳,随性的坐下。
抬头看着广袤而 阴暗的天空,洛水赋故意大声的叹息着。脸上的忧愁,愈加的浓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