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买了菜，熟练地择菜洗菜。我在一旁抱着胳膊看她在狭窄的厨房里忙来忙去。
我爸长年在外喝酒赌博不回家，多少个日夜里，我都是这样陪着妈妈的。
从懵懂的小豆丁，到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我已经记不清娘俩间的悄悄话，却始终记得那个忙碌的身影。
家里买不起风扇，厨房更是热的闷人。我妈却一声不吭，始终带着笑意。
她在笑什么呢？
她的额头上已经沁出汗来，我抬手想要替她擦去，却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
我妈看到了我的小动作，温和的问我，「你…你怎么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她在叫我的小名，妮妮。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那个接送我上下学的妈妈。她会早早等在校门口，兜里总会揣上几包小零食——有时是泡泡糖，有时是小饼干。
我背着书包，远远地向她招手。
她也高高举起手来，发丝随风飞舞，笑得明媚又温柔。
她小小的个子，却把所有家庭的负担挡在自己身后，只留给我最美好的童年。
我沉浸在回忆中，鼻子酸涩。我妈她又问我怎么了，还伸手替我擦了擦鼻尖上的汗滴。
我又掐了自己一把，然后厌恶地别开头，「别把汗滴进锅里了，恶心。」
我想换做另一个人，被未来的小姑子如此恶意相对，都会退缩吧？
偏偏我妈把她的执拗，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无论我怎么对她，她都不理会，一心一意要嫁进这个家来。
我爸和我奶更是志在必得，觉得我妈非王家不可了。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于是我打算，给我妈找个靠谱男人。
先一步嫁过去，死了我爸这条心。
我将目标放在了市场卖鱼大哥的身上。
这大哥虽然一身鱼腥味儿，长相魁梧，但我却记得在我小时候，他已经成了我们这边有名的海鲜大户。
早早在市中心买了房子和车子，后来又开了公司。
是个上进的男人。我妈嫁过去一定不会再吃苦了。
一向不爱吃鱼的我，点名要我妈去买鱼回来做给我吃。
我爸和我奶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笑嘻嘻地一起点菜。
我妈抿了抿唇，有些惊讶的问我，「你…爱吃鱼？」
「问那么多，要你做就去做。」
「好吧。」
那一个月，我们家基本天天都要吃鱼。
我想这样，我妈总该和卖鱼大哥认识了吧？
于是我在那一天，偷偷跟了过去，却发现我爸竟然在鱼摊前面闹事。
他张牙舞爪，口齿不清地将摊上的鱼全都扫在地上。
我妈在一旁拉着他，脸蛋由于窘迫憋得通红。卖鱼大哥气得直拍桌子，让他赔钱。
周围已经围的水泄不通，我好不容易挤进去，果然闻到了浓浓的酒精味。
我爸还在骂着，丝毫不觉得丢人。
我妈用身子抵住他，不让他靠近卖鱼大哥。
只是越拦他，他越发了力气，最后狠狠扇了我妈一巴掌，指着她骂荡妇。
这一巴掌把我和周围群众都打蒙了。
我先一步反应过来，随手抄起一条鱼就往我爸脸上甩过去。
清脆的声音让嘈杂的四周都安静下来。我不解气，一脚踹到我爸腿弯上。他喝了酒本来就站不稳，被我狠狠一踹直接坐在地上。
我爸倒在地上，呼哧呼哧穿着粗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嚎啕大哭。他用袖口擦着鼻涕眼泪，还不忘指责我妈去勾引男人，让他脸上没面子。
这熟悉的场景，又我想起来幼时那段黑暗的日子。